《顾朝颜林悦生》第89章 每一天都仿佛在冰上走

    朝颜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林悦生站在窗前抽烟，袅袅升起的烟雾将他伟岸的身躯紧紧包围，他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所有的心事都用香烟来释放。
    安静的上了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平时她是最不喜欢沉默的，也很少这般安静，可是现在的她，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林悦生连抽了几支烟，叹了口气，他转身走到床边，盯着朝颜的背影看了很长时间，缓缓坐下，突然从身后紧紧的圈住她，说：“朝颜，我们还是别离婚了。”
    她僵了僵：“可以吗？不离婚我留的住你人，留的住你的心吗？”
    颈边是林悦生温热的呼吸，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只想哭。
    “芊雪离开的这几年，我以为我没有她这一生都会痛苦，可事实上我是可以渐渐忘记的，既然以前都可以，以后也一定可以。”
    朝颜凄凉的笑了，她翻个身直视林悦生，幽幽的说：“以前是没有希望，现在，有希望了，那就不可能再忘的了……”
    他对沈芊雪用情如此之深，怎么可能明知道她还活着，在同一个城市，还能无动于衷的和另一个女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过日子。
    那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连朝颜都这么笃定，林悦生又怎么会不清楚。
    凌晨两点多，朝颜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林悦生本能的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喂？芊雪，怎么了？”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她温柔的惹人怜惜的声音：“悦生，我害怕，我一个人根本睡不着……”
    “你现在在哪？”
    “我在卧室里，可是我找不到开关在哪，四周都是黑的，悦生……”
    芊雪的声音哽咽了，她欲言又止，明明想让他过去陪她，可是又怕他不高兴。
    “你别怕，我现在过去。”
    林悦生果断挂了电话，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悄悄的走到朝颜面前，凝视了她片刻后，最终还是走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就算她没睡着，她让他不要走，他就不会走吗？
    林悦生说过，他从不认为顾朝颜是一个弱者，在他眼里，她的坚强足以承受一切别的女人所不能承受的。
    凌晨两点，之后的时间注定是无法入睡了，朝颜坐在黑暗中，心疼的抱住了自己。
    睡眠的拼音是shuimian，失眠的拼音是shimian，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因少了一个u。
    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这是第一次朝颜看到初升的太阳，那么明媚，那么刺眼。
    她下楼吃早饭，婆婆见她一个人下来，便没好气的问：“我儿子呢？”
    “他昨晚有事出去了。”
    朝颜平静的回答，没有告诉她，是因为芊雪有事所以出去了。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敏锐的婆婆就不知道，林夫人突然心情大好，开始极尽挖苦之本能：“呵，一定是去芊雪哪了，芊雪就是芊雪，谁也替代不了，只要她勾勾手指，悦生不管是刀山火海，也要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朝颜低头用餐，只当没听到她的话。
    “有些人呐，以为一朝得志，从此就可以唯我独尊了，也不动脑子想想，自已到底有什么份量，凭什么把自己捧的高高的，棒的高了有什么好处？摔下来的时候都不知道痛在哪。”
    “行了！吃个饭哪那么话！”林老爷一声训斥，林夫人缄口不语了，可眼神却极其不甘心。
    受了朝颜那么多怨气，好不容易现在有机会可以扬眉吐气，一向支持她的老公反倒不配合了，昨晚她追到卧室询问他为什么不同意儿子离婚，没想到他却以：“林家丢不起这个脸”为由把她打发了，害得她郁闷了一晚上，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之前可以丢的起，现在反倒丢不起了……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才死了一个替她撑腰的，现在又来一个，真是前仆后继，高枕无忧，难怪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走到了一块，她还这么能沉的住气，不哭不闹，原来就是算准了林家少奶奶的位子非她莫属！
    窦华月恨恨的撇了眼对面的朝颜，牙齿咬的咯吱响。
    朝颜见到林悦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高层会议上，林悦生一脸威严，他把视线扫向各部门主管，目光睨向朝颜时，比别人多停留了几秒。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是想宣布一件事，鉴于顾副经理平时工作努力出色，所以我决定把她的职位升至副总，大家不要觉得不甘心，有能力的，自然有升职的机会。”
    林悦生言简意赅的几句话，让底下人议论纷纷，就连朝颜自己都懵了，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是想补偿她？可是如果离婚了，两人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不该让两人私下关系远了，表面上的关系反而近了。
    “林总，这恐怕不妥当吧，顾副经理进公司还不到三个月呢。”
    公司员老销售主任诺诺的提醒，按照人事规定，新进员工不满三个月，是没有升职机会的。
    “这个我知道，规定是死的，能力是活的，顾副经理虽然进公司不足三个月，但却完成了一般员工三年的绩效，上个月她洽淡的保健品代销，为公司赢利近千万，
    如果你们其中哪位可以做出同样的成绩，大可以站出来，我马上宣布给你升职加薪。”
    原本议论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尽管心中有想法，但谁也不会傻到往枪口上撞。
    毕竟这是林家的公司，林家少奶奶升的再高，那也是林总的一句话，这可不是羡慕就能羡慕来的……
    会议结束后，朝颜没有回业务部，而是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
    林悦生习惯了她的不敲门，更似乎对她的到来意料之中，他打电话吩咐李达：“送一杯咖啡进来。”
    朝颜站在他对面，开门见山问：“为什么突然给我升职？”
    “原因我不是在会上都说清楚了。”林悦生抬起头，温柔的凝视着她。
    她慌忙撇开视线，不想看到他眼中的温柔，那种眼神，只会让她觉得心更痛。
    腾宇奶奶以前就说过，“当你贪恋一个男人眼中的温柔，那么这一辈子，你就会毁在他的手中……”
    腾宇奶奶的话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在腾宇离开的那十年，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她哪里，听她说一些很有用的话。
    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腾宇奶奶可以明白那么多爱情哲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曾经受过情伤的女人，她这一生都在等待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男人。
    “那只是为了堵住他们的悠悠之口，我很清楚，你给我升职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朝颜倔强的脾气上来了，她寒着一张脸，等着林悦生的解释。
    如果真的是因为想补偿，那就如实说，用不着卖关子，杀人不过头点地，想让她痛，那就痛快点！
    “就是这个原因，没别的。”
    李达把咖啡送进来，林悦生端起咖啡递到她手中：“以后你是副总，就在我办公室的隔壁，想喝我的咖啡随时都可以进来。”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冷笑一声：“林悦生，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离婚我们就离，离了我马上就走，我走的远远的，让你和你心爱的女人眼不见为净，更让你们林家从此太平，可你现在把我安排到你隔壁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们离婚后，天天看到你，看到你心爱的女人隔三差五的来找你，然后两人一起恩爱的从我面前走过吗？”
    对于她伶牙俐齿的质问林悦生不但不生气，反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把心里的苦闷说出来，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沉默不语，这不像你，你也不该是这样子，就算生气也要说出来，就像现在这样，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
    “你在关心我？”朝颜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不必了，林悦生，现在这种局面，怨不得任何人，要怨就怨我自己，是我没出息轻易就爱上你，是我命比纸薄，自找苦吃！”
    朝颜说完，愤愤的摔门而去……
    这天晚上，她没有回林家，不回林家，就不用亲眼目睹林悦生夜不归宿，更不用目睹他因为一个电话就悄悄离去。
    夫妇见女儿回家，自然是高兴又热情，他们不知道朝颜的处境，以为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林家少奶奶，还是他们有困难随时都可以依靠的靠山……
    深夜十一点半，她接到林悦生打来的电话——
    “你去哪了？怎么没回家？”他焦急的询问。
    朝颜自嘲的笑笑，问：“你现在才知道我没回家吗？”
    林悦生语结了，他自知理亏，解释说：“芊雪刚恢复记忆，现在很没安全感，所以……”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你的芊雪现在很需要你，所以我通情达理的回娘家了，等你的芊雪什么时候有安全感了，你再通知我回去，或则你直接申请离婚，我不再回去也可以。”
    林悦生愧疚的喊道：“朝颜……”
    “好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要睡了，晚安。”
    果断挂了电话，耳边没了林悦生的声音，心突然就空了，她鼻子一酸，眼泪打转，其实刚才多想告诉他，不是只有沈芊雪没有安全感，她也没有，她也是一个渴望被拥抱的女人。
    朝颜连着二天没有回林家，她趁着还没升到副总，请假不用经过林悦生批准，干脆直接请了一周的假。
    这一周的时间她约了楚沐去游九华山，那曾经是她想去的地方，可林悦生却从没放在心里。
    朝颜没有告诉楚沐，林悦生的旧爱回来了，她马上就要收拾东西从林家滚蛋了，因为她了解楚沐的脾气，从一开始她就不赞成朝颜爱上林悦生，如果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朝颜的处境和即将落魄的下场，她一定会指着朝颜的额头骂她：“你活该被抛弃，活该被甩，活该成为史上最可怜的弃妇……”
    她甚至还可能劝朝颜，你就留在九华山剃度出家吧，像你这样的傻瓜就不适合凡尘，就该整天面对青灯虔心向佛，祈求苍天众神保佑来世不再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如果说朝颜牙尖嘴利，那楚沐绝对堪称天下第一毒舌妇。
    林悦生是在朝颜去了九华山的第二天才得知了她请假的事，当天他传唤李达：“去业务部把太太叫过来。”
    之所以叫李达跑去过，是因为她的座机和手机全部无人接听。
    五分钟后，李达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汇报：“林总，业务经理说太太请假了。”
    “请假？”林悦生吃了一惊：“为什么请假？”
    “听说是最近工作太劳累，想出去放松放松。”
    “去了哪？请了多久？”
    李达抹把汗：“请了一周，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林悦生烦燥的把手里的笔扔到桌上，命令道：“去查。”
    “好的！”李达马上颔首答应，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顾朝颜，你就非要这么让我心神不宁吗？”他头痛的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向宽敞的落地窗前，俯览着整个襄阳市，天空是灰色，云彩是灰色，一如心情，也是灰蒙一片……
    下午林悦生便从李达口中得知，朝颜去了九华山，也知道了是和楚沐同行，这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
    他开始逐渐让沈芊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朝颜走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带着芊雪去了魅影。
    进包厢之前，林悦生说：“芊雪，你先在门外等我一会，我进去跟欧阳枫和费少城知会一声，免得他俩接受不了。”
    沈芊雪乖巧的点头：“恩，好的。”
    林悦生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欧阳枫笑着招呼：“生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费少城笑着调侃：“人家要陪娇妻，你算哪根葱……”
    “芊雪回来了，她还不知道我已经结婚的事，你们等会不要跟她提，把嘴闭紧了。”
    噗……欧阳枫喝进嘴的酒喷了出来，他惊悚的睁大眼，语结的问：“等，等一下，你说谁回来了？”
    费少城也是震惊的愣住了，他提醒欧阳枫：“生哥好像说是芊雪……”
    “你们没听错，是芊雪回来了。”
    “怎么可能！”欧阳枫与费少城异口同声。
    “她人就在外面，你们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行。”林悦生说完，转身向包厢外走去。
    片刻后，他拉着一个女人走进来，当那个女人缓缓抬起头时，欧阳枫和费少城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少城，欧阳，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沈芊雪露出甜美的笑容，以前她可是跟在林悦生后面，与这两个人打的火热。
    “芊……芊雪？真的是你啊？”欧阳枫吞了吞口水，眼睛使劲的眨了眨。
    “当然是啊。”她笑着走近：“不信走近瞧瞧，看我到底是人是鬼。”
    费少城从震惊中缓过神，他一脸凝重的望向林悦生，说：“生哥，这到底咋回事？”
    “我跟你们细说吧……”
    沈芊雪坐了下来，开始将她这三年从失忆到恢复记忆的过程娓娓道来。
    两人听完后，即替林悦生高兴，又替林悦生伤心，这爱的人回来是多好的事，可这爱人在他已经心里有别人的时候回来，那就不见得是多好的事了……
    甚至是很痛苦的事，欧阳枫蹩起眉，就是光想想，他都替林悦生捏把冷汗。
    “芊雪，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欧阳枫为难的开口。
    沈芊雪疑惑的仰起精致的脸蛋，拧起秀眉问：“咦，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好像回来晚了似的？”
    她把视线移向林悦生，又移向欧阳枫。
    “哦，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你早点回来，生哥就可以早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欧阳枫慌忙解释，冷汗从后背唰唰往外冒，这叫什么事，以前是不能在顾朝颜面前提起沈芊雪，现在又不能在沈芊雪面前提起顾朝颜，真是说句话比那个都累。
    “我知道失去我悦生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想早点回来，可那时候我失忆了，我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不过现在好了，我回来了，以后一分一秒我也不和悦生分开。”
    费少城咋舌：“一分一秒啊？”
    林悦生眉头一皱，他马上改口：“一分一秒好，恩，一分一秒好。”
    嘴上说好，心里忍不住替朝颜喊冤，这老公要是和别的女人一分不秒不分开，这老婆岂不成了独守空闺的怨妇？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困惑后，欧阳枫很快接受了沈芊雪回来的事实，他甚至比林悦生高兴一千一万倍，因为从此后，那个令他不爽的村姑顾朝颜，终于可以从他眼前消失了……
    四个人在包厢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十一点整林悦生带着沈芊雪离开魅影，待两人一走，费少城松了口气，无比忧心的感叹：“哎，以后朝颜该怎么办？”
    欧阳枫端起面前的红酒轻抿一口，斜眼问他：“要你操什么心？该来的来，该走的走，就这么简单。”
    “嗳，我说你怎么就看顾朝颜不顺眼？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费少城不解的瞪向对面的男人。
    欧阳枫抬起头，没好气的反驳他：“那她又哪里让你觉得顺眼了？她给你好处了吗？”
    “懒得跟你废话。”费少城起身，把西装往肩上一搭，出了包厢。
    原本热闹的包厢一下子就冷清了，欧阳枫靠在沙发上，心生一条计划。
    凭他的直觉，顾朝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得想办法整整她，让她知难而退，让她受不了被冷落的下场。
    第二天，他特意去了林氏，却得知朝颜请假外出旅游了，打听了她具体回来的时间后，他把计划向后推迟了三天。
    一周的假期很快过去，朝颜和楚沐这一趟九华山之行，没有减轻她心里的苦闷，反而还加重了，仿佛应了那句：“靠近他，就靠近痛苦，远离他，就远离幸福。”
    没有了林悦生的日子，每一天都仿佛在冰上走，即冷又没有安全感。
    当天晚上她回了林家，原本是想看林悦生一眼，可惜他不在，反倒又被婆婆冷嘲热讽了一番，“呵，老公都快要成别人的了，还有心情出去游山玩水，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
    朝颜懒得跟她吵，砰一声关了房门。
    她这大不敬的态度可是惹恼了窦华月，她愤怒的隔着门板骂道：“不知好歹的狐狸精，我是好心提醒你，竟然还不给我好脸看，你就嚣张吧，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等你一走，我把这屋里属于你的东西全部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省得放在这里碍我的眼！”
    朝颜把整理了一半的衣服往床上一扔，起身拉开房门咆哮道：“谢谢你的提醒，感激不尽！我年轻需要你指点，但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砰一声，她再度把房门关了，站在门外的窦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丢下一句：“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欧阳枫一直在关注顾朝颜回襄阳的动态，下午他得知朝颜已经归来后，马上约了林悦生带芊雪到他家里来做客。
    “悦生，欧阳枫为什么要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啊？”
    坐在车里，沈芊雪好奇的问。
    “说是要替你接风。”
    林悦生心不在焉的回答，今天是朝颜从九华山回来的日子，可是欧阳枫那家伙偏偏选在今晚折腾，碍于芊雪在场他也不好回绝，只是心情十分的不爽。
    车子停在欧家别墅，两人一下车就碰到了费少城，芊雪兴奋的上前寒暄：“嘿，少城，你也来了？”
    费少城笑着点头：“是啊，这种场合怎么能少的了我。”
    三人并肩进了别墅客厅，欧阳枫身为东道主，十分热情的招呼：“欢迎，欢迎，今晚我家母老虎不在家，你们尽兴的玩啊尽兴的聊……”
    他招呼打完之后，马上拿着手机走出别墅，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朝颜的电话。
    没等多久，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朝颜平静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欧阳枫清了清嗓子，装作很热情的说：“嫂子是我，欧阳枫，我想请你到我家来作客，今天是我生日，生哥也在呢。”
    “欧阳枫？”朝颜疑惑的皱起眉，“你什么时候这么待见我了？”
    “瞧你这话说的，以前不待见还能一辈子不待见吗？你是我生哥的老婆，咱们早晚都得冰释前嫌是不是，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过来，我们一笑抿恩仇!”
    朝颜听他语气诚恳，也没往多处想，反正她本来就想见林悦生，于是爽快答应：“好吧，你家在哪？”
    欧阳枫把地址用短信发送给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迈着轻松的步伐回了客厅。
    接下来，就是等一出好戏的上演了……
    朝颜挂了电话后，出门直接打车去了欧家，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了下来。
    她伫在欧家别墅门前，盯着林悦生的迈巴赫，就像看到了久违的朋友，顿时眼角酸涩，这辆车有她太多难以忘怀的回忆了。
    缓缓的往别墅里走，进了客厅后，一阵淡笑声传入她耳中，其中沈芊雪的声音清晰可辨，她顿时身体一僵，想逃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朝颜？”费少城第一个发现她，他吃惊的站起身，紧张的撇了眼身旁的沈芊雪。
    费少城这么一喊，其它人也都转过了身，林悦生当即眉头一皱，恼怒的把视线移向欧阳枫，什么都明白了。
    朝颜拼命的告诉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因为如果她表现的太过激动，就会引起沈芊雪的怀疑，那么她就违背了当初林悦生示意她说谎的根本目的。
    此时此刻，她也明白了欧阳枫为什么会请她过来，还以为是真的想冰释前嫌，原来不过是一场鸿门宴，她到底还是太傻了……
    “呵，你们都在啊？”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上前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沈芊雪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朝颜，过来坐。”
    朝颜走过去，却并没有坐在芊雪身旁，因为沈芊雪是和林悦生坐一起的，她坐在旁边只会让自己更难堪而已。
    “朝颜，看来你和欧阳枫还有少城关系都不错嘛，替我接风都不忘请你过来呢。”
    呵，朝颜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什么生日，什么一笑抿恩仇，原来是替沈芊雪接风，顺便让她看看她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是如何恩爱罢了……
    费少城不可思议的盯着朝颜，朝颜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这么沉的住气，到底是因为不在乎，还是因为太在乎？
    她到底为什么要替林悦生遮着，掩着？她到底是怎么了……
    气氛因为朝颜的到来蓦然间就僵硬了，除了芊雪一无所知外，每个人心里都翻江倒海，尤其是林悦生，刚才见到朝颜的一瞬间，他差点失控的站起身，可仅有的理智让他克制住了。
    而欧阳枫是没有任何忐忑和不安的，因为这本就是他策划的一场游戏而已。
    他唯一的期待，就是挫挫顾朝颜的锐气，让她后悔那天在魅影说过的一句话——就算知道有沈芊雪这个人的存在又怎样？我会担心一个死人跟我抢丈夫吗？
    在欧阳枫的眼里，只有沈芊雪才能配的上林悦生，其它女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费少城一直默默的望着朝颜，眼神很替她抱不平，他以为凭着朝颜的个性，是绝不会作出这样的牺牲和忍让，她不该是这样一个忍气吞声的女人。
    “咦，现在你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凑一桌麻将，不如来打牌吧？”欧阳枫提议。
    林悦生向他投去一道危险的眼神，示意他今晚的事，记清楚了。
    “好啊，好啊，悦生我们去打牌好不好？”
    沈芊雪撒娇的摇晃着林悦生的胳膊，他沉声答应：“好。”
    一般只要是她喜欢做的，他很少会不同意。
    于是除欧阳枫外，四个人走到了麻将桌旁，朝颜与林悦生坐对面，她表情很平静，仿佛对面的男人之于她来说，真的只是上司，只是一个朋友。
    “悦生，以前我俩打牌最有默契了，不知道隔了三年，我们的默契是否还一如既往呢。”
    在一旁观战的欧阳枫马上接话：“呵，什么默契啊，那是咱生哥宠你，想让你赢了高兴，才故意打牌给你胡，我和少城是睁只眼闭只眼，不然你们那叫作弊，可不是有默契……”
    朝颜唇角颤抖，心里虽痛，却假装不在乎，因为她知道，欧阳枫就是说给她听的，如果她在乎了，他就达到了今晚让她赴鸿门宴的目的。
    “喂，欧阳你真讨厌啊，那明明是我和悦生的默契，你怎么能说是作弊呢，小心我告诉菁菁姐，你在魅影的那些风流事，哼。”
    欧阳枫抹把汗：“好，好，你俩的默契，默契行了吧。”
    他把视线若有似无的往朝颜脸上扫了扫，见她仍然一脸平静，不甘心的又说：“
    生哥，你看你真是把芊雪给宠坏了，她现在连我也敢威胁了，当初她追你的时候，那跟在我后面，是左一口枫哥哥，右一口欧阳哥哥，哎，真是长江一去不复返啊……”
    沈芊雪脸一红，生气的嗔了他一眼：“别把那些事说出来行吗？”
    “怎么？害羞了？”欧阳枫不怀好意的笑笑：“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现在就流行女追男，你那时候还是比较含蓄的，现在的女人追男人，就像是只饿狼，把男人一口吞了也不满足。”
    朝颜继续忍，欧阳枫含沙射影的话除了沈芊雪，这里谁听不出来。
    “你今晚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直沉默的林悦生终于开口了，他冷冷的扫了欧阳枫一眼：“能不能一边待着去？”
    欧阳枫悻悻的起身：“好，好，我走还不行吗。”
    待他一走，沈芊雪好奇的问：“悦生，你生气了吗？欧阳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林悦生冲她温润的笑了笑，说：“我没生气。”
    “可你刚才的眼神好吓人呢，看起来像很生气一样。”
    朝颜一直盯着手里的牌，不参与他们的话题，但是听到他俩的对话还是觉得很可笑，她认为这样说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的疲惫，林悦生坚持不了多久。
    “别多想，没有的事。”
    费少城看不下去了，他随意解释：“芊雪你别误会，生哥除了对你，对谁不是这样可怕的眼神。”
    话一出口，才惊觉失言了，他可不是和欧阳枫一条船上的人，他是不愿伤害到朝颜的，可这随口的一句话，无形中还是伤到了他不想伤害的人。
    “朝颜，等会你缺什么，我打给你胡啊。”
    他尴尬的转移话题，睨向朝颜的目光充满了愧疚。
    “不用了。”朝颜笑笑：“你打给我胡，我也不会觉得很开心，我可没有芊雪那么容易满足。”
    沈芊雪脸一红，尴尬的说：“你别听欧阳枫胡说。”
    十几圈麻将打下来，欧阳枫喊道：“同志们，吃饭了。”
    用餐时，朝颜再次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沈芊雪夹着林悦生喜欢吃的菜给他，回忆着两人以前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吃哪些东西。
    那些对于沈芊雪来说最美好的回忆，听到朝颜耳中，如同一场场噩梦。
    “芊雪，为了表示对你劫后重生的欢迎，我敬你一杯。”
    欧阳枫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芊雪马上摇头：“我不会喝呢，我以茶代酒可以吗？”
    “那怎么行，太没诚意了。”欧阳枫摇手，凭他过去的经验，马上就有人替芊雪出头了。
    “我来替她喝。”果然不出所料，林悦生端起了面前的白酒，一口饮尽。
    接着费少成也端起一杯酒敬芊雪，林悦生又替她喝了。
    最后轮到朝颜，自然还是林悦生独挡一面，当她举起酒杯，迎上林悦生复杂的眼神时，有一瞬间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却被她及时仰起脖子喝酒，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哇，朝颜真是好酒量。”芊雪鼓掌，眼神羡慕不已。
    顾朝颜放下酒杯，自嘲的笑笑：“女人会喝酒不一定是好事。”
    “为什么？”
    “因为……”她把视线移向林悦生：“男人会失去保护的欲望。”
    林悦生听了她的话，心疼不已，朝颜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可两人中间却如同隔了一条没有彼岸的河。
    一顿没有任何食欲的晚餐终于在煎熬中度过，餐后，欧阳枫打开他家的DVD，开始放声歌唱。
    朝颜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她平时只是不喜欢唱歌，今晚，却连听的心情也没了。
    音响里《伤不起》的旋律，再次被欧阳枫唱的走了形，一曲还没有结束，沈芊雪受不了的抢过麦克风，“行了，这么难听，别献丑了。”
    她点了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深情款款的演唱，视线一直定格在林悦生的身上。
    沈芊雪虽然唱的深情，却并没有唱出邓丽君的味道，那柔美的嗓音里总缺少一种能打动人心的韵律。
    “芊雪，想不想听听你不在的这三年，生哥频繁唱的是哪一首歌？”
    欧阳枫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刺激到朝颜的机会，故意引起沈芊雪的好奇。
    “好啊。”芊雪偎向林悦生肩头：“悦生，你唱给我听。”
    “不了，今晚喝多了，头晕。”
    这是第一次，林悦生拒绝了沈芊雪的请求，原本偎在他肩头的女人眼神一黯，失落的问：“唱的难听一点也没关系，我想听可以吗？”
    林悦生很不想令她失望，可是心里却又真的不想唱。
    “悦生……”沈芊雪摇他的胳膊，眼神愈发期待。
    “……好吧。”
    最终还是不忍心让他爱的女人失望，林悦生接过麦克风，欧阳枫早已经把他要唱的歌搜了出来。
    《离歌》忧伤的旋律缓缓蔓延开来，林悦生刚开口唱了第一句：“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爱情……”
    第二句他却嘎然失声，音乐还在播放，唱歌的人却怎么也发不出一句声音。
    “生哥，怎么不唱了？”
    欧阳枫疑惑的扯着喉咙询问，林悦生叹口气，回头解释：“芊雪抱歉，我的头真的很晕，实在唱不下去。”
    沈芊雪遗憾的点头：“恩，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听。”
    “那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风。”
    林悦生把麦克风递到芊雪手里，径直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蓦然听到芊雪说：“朝颜，过来唱歌啊。”
    “不了，不了，我不会唱。”
    “哎哟，什么不会唱的嘛，别谦虚了，长的漂亮的女人哪有不会唱歌的!”
    沈芊雪硬把麦克风塞到朝颜手中，“来吧，给个面子。”
    实在坳不过了，朝颜只好起身，对着欧阳枫说：“给我换《伤心太平洋》”
    欧阳枫转身无语的摇摇头，村姑就是村姑，什么年代了，还唱伤心太平洋，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失意的顾朝颜不唱这首歌，难道还要唱《甜蜜蜜》吗？
    音乐响起，朝颜平静的盯着前方的屏幕，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却唯独少了一个他。
    离开真的残酷吗
    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
    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
    无日无夜无条件
    前面真的危险吗
    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或者逃避比较容易吧
    ……
    朝颜的嗓音很好，情感把握的也很好，费少城听的入迷了，欧阳枫听的傻眼了，就连沈芊雪，眼中都有了一丝淡淡的羡慕和嫉妒。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门外的林悦生，他也听到了，里面的人只是欣赏，而他却是心痛，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顾朝颜一直渴望着属于她的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