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云舟》第94章 后宫

    洛阳。
    备选的各家闺秀，都齐齐聚集在宫门之外，等待着入宫接受最后的择选。因为知道此次的择选，不仅是为了充实后宫，更是要在这些备选的闺秀中确立皇后的人选。所以，不管门第高低，诸位闺秀都格外注意。
    尔朱云妍站在众人中间，一脸的从容。既然是家族的使命，那么参加择选，也算是完成了。如今她所想的，就是赶快进行完择选，然后就可以去寻找羽林郎了。那天所见的人，虽不是太确认，但是这里是羽林郎生活的地方，她终究还是有可能找到他的。
    而进宫，做妃嫔，谁爱做就让谁去做好了。
    这监牢一般的高墙，怎比得晋阳的天高云阔。
    徽章殿。
    最后的择选在这里举行。将由皇帝亲自选出皇后，并决定留下那些人做后宫。胡太后已经将择选的女子进行了初选，最后只有五位闺秀留下。
    五位女子，齐齐站在殿中。王氏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瓜子小脸，眉清目秀，瘦小的身段，自有一种娇羞。身穿鹅黄色襦裙，梳着简单的垂髻。另一位尔朱云妍，却是鹅蛋脸，一双杏眼，略显丰腴。而且因为出声武将之家的缘故，自是有一种凌然不可犯的气质。穿一身白色襦裙，外罩一件红色褙子。张氏是元叉的外甥女，也是模样端正。之前元叉一直谋立皇后，先是鼓动着立潘宫人，但是被胡太后否定。转而才从亲族中找来这位外甥女。估计是想到以后要在胡太后之下生活，张氏看上去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胡氏的两位闺秀，一位叫做胡明相的，虽也是宗族女子，但是血缘已远，年龄还尚小，眉眼都未长开，只是清秀之上，并不觉得十分妍丽。但好在自有一种娇憨之气。另一位唤作胡明君，是胡太后兄长的女儿，年岁要比元翊大一岁，因此显得沉稳些。只是模样上，要比其他人差一点。
    元翊和胡太后端坐在上席。胡太后微笑着对元翊道，“陛下可要好好选啊，皇后可是陛下的结发妻子，自然与其他妃嫔不同。”
    “是。”元翊点头道。心里却诧异胡太后怎么没有那么强势一定要他选胡氏一族的女子为后。
    这几位留下的妃嫔，元翊比较中意的是先帝贵华夫人王普贤的侄女，以及北境尔朱荣的女儿尔朱云妍。若是选后，他还是希望从这二人中择选。
    立后从来都是一种权力的选择与钳制。这皇后的身后，要么是实力雄厚的母家，以后可以支撑帝位的稳固，比如实力一直增长的尔朱家，还没有投靠任何一方的迹象，所以在自己女儿封后以后，肯定会积极支持皇帝。另一种，则是选择一家没有多少背景的，或者家世简单的。防止母家的力量参与政权。比如王氏。王氏虽然出身很高，其家族本为琅琊王氏，祖母一系也是谢氏。后祖父王肃投奔大魏，又尚公主。王氏的父亲虽是谢氏所生，但因为是高门，所以其身份自然不说。只是王氏一族的人，都早逝，所以没有父亲的支持，王氏比起其他人来说，身后的力量要简单的多。
    元翊拿着白玉如意，正拿不准注意要放到谁手中。
    王氏羞涩地一笑，微红着脸垂下头去。而这边尔朱云妍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样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和洛阳那些闺秀们很是不同。
    若是尔朱氏的话，是不是还能够能母后抗衡一下？至少不会对母后言听计从吧。看她这样子，也是个桀骜不驯的。元翊心里想着，便迈步走向尔朱云妍。
    尔朱云妍有点惊讶地看着元翊，她一心只希望能够落选，怎料到元翊竟然拿着玉如意走向自己？一时间不由地有些慌了神。
    站在尔朱云妍左边的胡明君，本就是为了家族的前途而来。此刻只安静地站着。不管是否能够择选，她都已经尽力。那么剩下的，父亲大人他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吧。而且此番，胡氏一族不仅派出了她，而且还有一位胡明相。两个人当中，至少能有一个做妃子吧。
    “看来陛下的眼光和我一样呢。还不快点。”胡太后郎然笑着，一边推着元翊的身子，另一只手将元翊拿着如意的手拽到了胡明君的面前。
    元翊吃惊地看着母亲。
    胡太后不等元翊多说什么，径直握着元翊的手硬生生地将如意塞到了胡明君手中。
    胡明君尴尬地拿着玉如意。有点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姑母。
    “你们还不参拜陛下新选的皇后娘娘。”胡太后却极其自然地说道。一边拉着胡明君的手道，“你这般好，难怪陛下会选中你呢。”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下拜。“恭喜皇后娘娘。”
    尔朱云妍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众人一起躬身而拜。既然选出了中宫，那么她们这些陪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尔朱云妍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而且从方才看，这位皇帝，可真是软弱，只怕以后后宫的事，也要看那位太后的眼色。听说选中的皇后，是太后娘娘的侄女，那其他后宫还怎么邀宠？所以，还是回晋阳最好。
    张氏看来是失望了。不由地叹了口气。以京兆王的势力，想必对选后也是志在必得吧。可谁想，最后还是失算了。
    “册封大典，十日后进行。”胡太后笑着对元翊道，“陛下可还觉得合适？”
    恼羞不已的元翊只是到，“照太后的意思就好。”
    “那本宫就看着办了。”胡太后时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然不顾元翊的低落心情。
    千算万算，还是算计不过太后。元翊心里怎能平静。若是皇后进宫，只怕他的日子更不好过。想到皇后那张恭顺的脸，他就有点作呕，她铁定只会顺从太后的意思。
    式乾殿中。
    “不得不说，此番还是太后赢了。”元翊不无不满的说道。“竟然在最后关头耍手段。起先她还让朕自己做主选一个合适的皇后呢。”
    此番择选的女子，胡明君已贵为皇后，作为胡氏一族的胡明相自然也是与他人不同，一开始便封了个贵嫔，不久之后又晋为左昭仪。而其他女子，初入宫时，都只是最低的世妇。又来胡太后可能觉得做的也太过分了一些，便同时也晋封了几位为嫔，范阳卢道约的女儿卢令媛，晋阳尔朱荣的女儿尔朱云妍，宣武帝妃子司马显姿的外甥女高嫔、宣武帝妃子王普贤的侄女王嫔，而元叉的外甥女张嫔，本来是立后的大热人选，但是也仅仅只封为下六嫔。
    这样看来，明明就是压制其他人，让她们没有喝皇后抗衡的可能。胡太后的心意如此明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若是往好处想，如今元叉和刘腾也不敢只手遮天了。”元子攸道，“只是那位皇后娘娘……”
    “胡氏的女子都一样。朕可从没有把她当皇后。”元翊不屑地道，“朕就知道，立后一事，根本就是太后她的阴谋。她以为安插自己的侄女在朕的身边，朕就可以什么都受她控制了。但是朕也要让她知道，朕才是天子。”
    “从前朕为潘宫人晋封一事，都没少看太后和京兆王的脸色。如今太后倒好，竟然直接给朕安排了一位皇后。”
    看元翊的样子，对胡太后的生气以及对胡皇后的敌意，都是那么明显。再想到还有之前的潘宫人，以后后宫恐怕很难有安宁的时候。
    元子攸有点担忧。
    正说话间，太监进来禀报。
    “什么事？”元翊气犹未消。
    “临洮王府的消息，临洮王病重，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只怕……”那太监显然知道这个消息会让陛下陷入忧伤，有点尴尬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不仅是元翊，元子攸都感到不可思议。
    “小的也并不清楚。”太监道。
    “容臣一会儿出宫去探望一下，自然之道临洮王他如今怎么样了。”元子攸道。
    “甚好。”元翊忧心道，“临洮王兄他正是盛年，想必不会有大碍。传令，让御医跟随长乐王一起前去临洮王府，务必仔细诊断。”
    元子攸跟随着太监走出式乾殿，准备经由永巷出宫。刚走到永巷，就看到几位丽装的女子，正要往后宫的方向走去。看阵势，应该是后宫的妃嫔。
    元子攸觉得不便，赶忙低下头。
    待来人走过去，元子攸才抬起头来。一下子多了六七个妃嫔，以后陛下可有的忙的了。
    “刚才过去的那位，是刚入宫的，封号是英嫔。”太监低声回道。
    “英嫔？”元子攸看着宫女和太监们簇拥着那位妃嫔渐渐走远。
    “是呢。听说是北境尔朱家的大小姐。”那太监道，“别家都是士族，就这家是武将，出身部落大人。所以很不一样呢。”
    “是吗？”元子攸若有所思地道。
    那年所遇到的人，却也是北境的女子呢。只不过相隔天涯，她与他恐怕连再见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若是寻常，她估计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元子攸还是觉得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