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十三夜玲珑》第364章 王的抉择

    然而，岳清肃却丝毫都不怯弱：“蜚蠊吟风，你别仗着你年纪大就可以这般胡说八道行不行啊？你能认清楚现在的形式么？！我们西岳国，现在还不如人家一个洲的面积大呢！这山林野地的，虽不算物资匮乏，但到底不如人家财大气粗，要真干架，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你懂不懂啊！有勇无谋！”
    “你……你……”蜚蠊吟风从未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
    “我什么我，我要是有你这般能耐，我就想着怎么让我的百姓过得富足了，圣人云：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吧！今日午门斩的不是你的头，我真的是痛心疾首！”岳清肃瞥了蜚蠊吟风一眼，眼神鄙薄。却是如在回廊上，蜚蠊吟风看他那般了。
    “老师，皇叔性子到底直了些，你且不要生气。”岳清桓忙赶在蜚蠊吟风发难之前，出声解围，“皇叔，老师到底是长辈，你怎能这般说话！”
    “你问的是国事，又不是私事！”岳清肃喃喃道，他虽然这般说，但是心中却是极为忐忑的，拿不准岳清桓打的是什么主意。并且，也觉得岳清桓自龙云国回来后，就性情大变，显得有些陌生了。不然，若是按着他以前的性子，自己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人间奇迹！
    “清桓，你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不止是岳清肃心中没有个底儿。就连一手将他培养起来的蜚蠊吟风也是捉摸不透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了。他忍不住问出了声儿。
    本是要逼岳清肃交出兵符，结果却问起国家大事来了，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这都哪和哪儿啊！他记忆中的岳清桓，可是个从不浪费时间，问多余的问题的人！
    岳清桓闻言后，便看向了蜚蠊吟风，就看着，许久，才深吸了一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朕以为，敦肃亲王说的，却是十分有道理的！朕在朝多年，想的、为的，都是如何与龙云打仗，从不问民生。身为帝王，却不能为我黎明百姓的生存着想，已是失职了！西岳是一个国家，一个王朝。不是岳朝的延续，更不是复仇复国的工具。这片土地上，有迁来的我们，也有原来就在这的住民。我是他们的王。却没有一刻是为他们考虑，光这一点，我就已经不配了。这样一个不称职的我，还拿什么去和龙十三他们相比。相竞争呢？！
    相反，皇叔却不同。他比我明白太多了，我觉，他比我更适合在这个位置。”岳清桓侃侃而谈，神情稳定而专注，显然，这一番话，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思虑良久的，“老师，你曾教我很多，也帮我很多。但是，我辜负你的期望了，很抱歉。”
    “把你那头，抬起来！”蜚蠊吟风大喝一声，“看着我！老夫放你东去，这就是你给我带回来的回答？！这就是你的抉择？！”
    “老师。今已非乱世烽火，那征伐叱咤，早已缄默。就算风云再起，也不会是西岳的天下了。老师您一身才气，满腔热血，有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之能，有你在，这西岳自能在豪强林立间偏安一隅。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老师……你应该……请老师另折明主！”
    言毕，岳清桓竟撩袍拜了下去：“弟子有负师父重托，难成大器！”
    蜚蠊吟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甚至脚底都有些打飘，这就是几十年心血的最后答案？这就是他心心念念地疼了二十多年，又兢兢业业地教了二十多年的最为得意的徒弟——岳清桓。
    “你见了龙十三之后，竟这般怯场？！还没正面迎上，你就怕了他了？还是说，那妖女又给你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听老师说，你才是这九州的战神，论行军打仗，不会有人比你更厉害的！那龙十三，那赫连道月，都是小辈，你是我大岳皇室的子孙啊，你知道你爷爷……”
    蜚蠊吟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甚至说话都有些语无轮次了，他看岳清桓还跪着，忙来扶他：“你……你是皇帝，只能跪天地先祖，你、你快起来！快！”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将岳清桓从地上拉了起来。同时又转头命令紫夜叉，让他先带岳清肃出去。皇帝这般失态，怎么能让臣子见着呢！
    “就让皇叔留下吧，有些话，他也是要听的……”岳清桓打断他，“我并没有输给任何人。我只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不可逆的形式啊！老师你醒醒吧！大国有大国的生存法则，小国有小国的。不是同样概念的东西，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在去龙云国之前，岳清桓虽然见过地图的，但到底没有实际的概念，是以并不知道龙云是一个多大的国家，有多少的税收，人民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在这之前，一切都是听老师的。他以为，两国的实力，应该是势均力敌的。
    至少，这么多年的战役下来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然而，混入皇宫之后，岳清桓才知道这期间的差距。龙十三拥有的所有兵力加起来，就能盖过他的全国总人口。
    曾经觉得两边势均力敌，不过是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将这点骚扰放在眼里！能从对方手中捞得几个城镇，已属不易，但是，有什么用呢？龙云与西岳接壤的边镇，俱是贫瘠的紧，除了军事意义，根本没有任何的实际利益。
    这也就是说，以西岳之力，颠覆龙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整个西岳的底下吗，卖着金矿！不……不仅是要金矿，最好还有一支可以一直使用，却永不消耗的军队。但……遗憾的是，那是不可能的！
    在看龙十三是怎么对他的子民的，青铜县一事，就足以说明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如果，两人在同样的一个平台上，同样的高度。岳清桓是敢说，自己绝对能做的比龙十三更好。但是，这种事情，是不会有如果的！
    蜚蠊吟风气的不轻，但是，一时间又被岳清桓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怒瞪着他不说话。
    岳清桓见状，只能说：“老师，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复国，我这么说。你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但是，这些话，我是必须要说的。因为，我认为皇叔比我更有资格做这西岳的皇帝，他的观念，和日后的政策，想必也更合适西岳。所以，我会退位，让皇叔继承大统。”
    此言一出，石室里的人俱是目瞪口呆。蜚蠊吟风和紫夜叉是难以置信，而岳清肃是惊喜地说不出话来。岳清桓看众人神色各异，便继续道：“这事，本是我与皇叔之间的事情，但是，老师您毕竟是这西岳的开创者，若没有您，便没有这西岳。所以，这事，我想必须要您知道。”
    不等蜚蠊吟风多说什么，岳清桓便继续道：“老师，您若是不同意，以您的能力，就是那金銮殿也是坐得的，您与皇叔，各有千秋，不管是谁，都能带给西岳不同的未来，只清桓却是真的才疏学浅，难担大任了。”
    “你……你这便要抛下你的子民，你的国家。就为那一个女人？！”蜚蠊吟风怒极反笑，“那我可真是瞎了眼！”
    “老师，这事与玲珑无关。只不过，我从小便被灌输这样那样的思想，作什么也都是由你们安排，觉得这人生到底是无趣了些，若是能让百姓富足安定倒还白了，奈何我这几年着实是没干什么对得起西岳子民的事情。所以，这皇位，辞得也算理所当然。”
    蜚蠊吟风冷笑：“你倒是轻松自在！”
    “学生不敢！”岳清桓的眉眼早已失了半年前那等浓墨重彩的暴戾，温淡里的凌厉，也失了当年的烈烈。那眼神，竟仿佛是看穿了一切，决心要出家的僧人一般。
    蜚蠊吟风心中失望至极，就在和岳清桓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个人，这个学生，大概是真的回不来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不甘心！几十年的心血，就凭着这二十多岁的后生几句话就放弃掉？怎么可能！
    “清桓，你大概有些水土不服，那就多休息几日吧！为师会替你办接下来的事情的。你就在这好好养伤！”蜚蠊吟风冷声道，继而便转身要去抓岳清肃。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岳清桓手中一枚银针脱手而出——这是夜玲珑教他的。
    由于蜚蠊吟风对岳清桓不设防，便这么被定住了！见状，紫夜叉忙拔出了腰间长剑，直指岳清桓。并怒喝道：“岳清桓，你这忘恩负义的缩头乌龟！你把师父怎么了？！”
    岳清桓也不躲避，只是冷笑一声，道：“紫夜师兄，你若是不希望老师有事的话，还是安分点好。我向来敬重老师，如此，不过是希望他听我把话说完而已。绝无伤害之意。你先带我皇叔去隔壁石室等着吧，我有话要和老师详谈！”
    紫夜叉担心蜚蠊吟风的安危，也只能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