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暮云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以及对待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话,现在的皇帝可不就爱听这些话么?贺兰暮云毕恭毕敬的向皇帝躬身,眼神却偷偷瞟向了贺兰清明,继续道:“传位之事说的如此早,是在忤逆皇上的权威,还是你蓄意已久,想要在今日谋害皇上?”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
谁也不敢在此时说贺兰清明是蓄意谋反,毕竟这么多的禁卫军在这儿举止剑站着呢,然而贺兰暮云是敢的,他似乎今日一定要逼着贺兰清明走向绝境。
朝中有眼力的大臣就能看得出来,贺兰暮云这是对贺兰清明的最后一击,这一击必将致命。
皇帝看贺兰清明的眼神中展现出更为沉重的杀气,毕竟面前和他作对的是他的亲生儿子,虎毒还不食子,虽说皇家薄情,下定决心来还是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孽子!”皇帝怒声道,憋了半晌,最后也只喊出这两个字来。
皇帝今日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自己的寿辰上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没有想到,给了贺兰清明调动禁卫军的权力,贺兰清明会利用这等权力去伤害自己,说不心凉是假的,所以,再复杂的感情到最后都要拧成一股绳,做出一个决定。
贺兰清明的神色也不好看了,那毕竟还是生他养他的父皇,自己这么做是逼不得已,也是心之所向,那个皇位太过诱人,贺兰清明不想放弃。
“父皇,你知道我对那个位置有多渴望吗?你终究还是会把皇位交给我的对不对?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贺兰清明都忍不住要夸自己一声,说的话真在理。
皇帝冷冷一声笑了,他咬牙切齿道:“朕就是现在归西,也决不会将这北夏皇朝交予你!”
贺兰清明听闻此言,心完全的躁动了起来,今生他为皇位而活,自己的父皇不将皇位传给他,他就只好去夺了,“那么父皇是要将北夏传给谁?那个又木又愣的大哥?还是天生就有残疾的二哥?”
贺兰清明笑了一声,目光一偏,落在了贺兰暮云的身上,又道:“还是父皇想把皇位传给这个外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皇帝的方向走去,袖口中有轻微的动作不易被人发觉,原来他说话只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真正的后招是在他的袖子里,一把袖箭!
奈何,这轻微的动作也没有躲过贺兰暮云的眼睛,贺兰暮云的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他锐利的眼神似乎是看向贺兰清明的,又好像射穿了他。
忽然,贺兰清明按捺不住了,急速上前想要将皇帝挟持,贺兰暮云却在此时挑起了眉梢,手掌轻轻一抬,这个场面颇为壮观。
禁卫军和侍卫们纷纷提剑,剑尖所指的目标正是贺兰清明。
贺兰清明一瞬间僵硬在原地,惊愕的看着那些被他召唤出来的禁卫军们,他以为,那些是来帮助他的,却没想到他们会提剑插自己两刀。
“四皇子殿下,有件事情你好像还没有搞明白,禁卫军不论由谁调遣,他们忠于的终究是皇帝,大势已去,还不快缴械投降?”贺兰暮云淡淡道。
贺兰清明仰天长笑,谁也没有发现,他身旁的谋臣早已不知去向,直到园外有人来报,宫门口发生动乱,皇后母家一族的人打头,率兵攻打城门,准备逼宫。
外戚夺权的事例在历史中也有不少,有的成有的败,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最寒心的永远是当时坐在皇位上的皇帝。
“父皇,儿臣也不想兵戎相见的,您在皇位上待了二十年了,是时候让儿臣尝尝甜头了!”贺兰清明就知道,只要再拖延一阵,事情就会有所转机,现在有了底气,说的话也变得那么不可一世的模样。
贺兰暮云只是静静的听着,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该煽风点火的地方他也都煽风点火了,接下来就是看皇帝的态度了,究竟皇帝能不能割舍下这个想要篡位的儿子?贺兰暮云不知道。
漆黑的街道,弯月被乌云给遮掩,显得异常的昏暗,似乎这就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这样的征兆,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街道上行人已经在慢慢减少了,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气氛压抑的有些不正常,原本应该是张灯结彩的喜乐氛围,现在却是阴沉沉的提不上劲头来。
乌鸦在枝头叫唤,发出的声音想婴儿的啼哭,顾如锦租了一辆马车行走在街道上,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下来,斑斑点点,晃得人的眼睛有些发涩。
她从岩下酒楼的地下赌场穿出,穿过几条大街,现在才到城门口。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逃跑了,第一次是在云州北狄,第二次是在京城,也许是今天气氛不对劲的缘故,她的心比往常更要忐忑,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就感觉今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到了城门下,今日的出关检查要更严一些,一个个搜身都要更加仔细,不管是出城还是入城,所带的货物都要里里外外翻出来,十分透彻的检查工序。
顾如锦伸出一只素手撩起车帘,探出个头去向车夫问道:“今天怎么检查的这般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车夫也是一脸茫然,回答道:“不知道啊小姐,或许是今日皇帝寿辰的缘故,才要检查的严一些,过了今晚就会好了。”
顾如锦点点头,此时马车已经行至了城门下,守城的士兵因为入夜了都显得有些疲困,检查人的行李都非常的粗鲁,到了顾如锦这儿,顾如锦只听见外头一道粗犷的声音,“大晚上还缩头缩尾的,藏在里头还不能见人了?”
顾如锦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帘里就戳进来一段尖锐的长矛,得亏她反应迅速往后一个仰头,避开了那支长矛。
月光倾泻,照在顾如锦如玉般无暇的面容上,那举着长矛的士兵顿时一愣,长矛也顿在了空中,士兵整个人的头脑都清醒了,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顾如锦冷哼了一声,道:“不知大哥要检查什么?小女子今日要回锦州探亲,想问大哥放不放行?”
那士兵收回心神,笑了笑,敷衍的往里瞧了一眼,道:“检查好了,好了,姑娘现在就可以出城去了。”
顾如锦莞尔一笑,向他点了点头,道:“那么多谢大哥了!”
就这样,顾如锦在众人灼灼下轻松的过了城门,顾如锦也没想到今天会如此顺利。
“大哥,大哥,宫中有了变故,皇上下旨要赶紧关闭城门,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出!”后头飘飘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什么变故?”又是那道粗犷的声音。
“四皇子殿下举兵造反,说要逼宫了,皇帝还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拿到声音急促,似乎很是着急。
顾如锦前几句还听的分明,可是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声音渐淡,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听见什么逼宫什么造反,似乎皇宫中发生了变故。
顾如锦猛然想到贺兰暮云也在皇宫中,心下一怔,忐忑的无处安放,不知道是不是贺兰暮云出了事故,那皇帝可一直想处理了他的。
顾如锦猛然探出脑袋看向身后,砰的一声,城门紧闭,就像将唯一的光明都熄灭了,眼前一片未知的黑暗。
“大叔,您听见刚才城门士兵的话了吗?”顾如锦扯了扯车夫的袖子,道。
车夫回过头来,道:“他们哪里讲了话?老夫没有听到啊!”
顾如锦叹了口气,马车跑在官道上,从官道走可以一直顺利的到达锦州,她想了想,该断的终究会断,自己再怎样牵扯放不下也始终要学会放下,什么事情从她决定偷偷跑走的那一刻起都会成为过去式。
“小姐,您有什么问题吗?”车夫问道。
顾如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问题,继续走吧。”
马车悠悠荡荡,一路向锦州的方向行驶而去,林荫小道,马车逐渐离京城远去,从此刻开始,京城的繁华,京城的是是非非,都将与顾如锦毫无关系,似乎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是上天的故意安排,顾如锦总是没赶上京城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也没看见贺兰暮云回到家中时的笑颜,错过,往往就产生于一刹之间。
贺兰暮云在看见老牛孤身一人回到镇南行府的时候,整张笑脸瞬间崩塌,如同覆满了白雪的冰山上发生雪崩,只是一眨眼间的事情,翻天覆地。
老牛垂着头跪在贺兰暮云的面前,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顾如锦就那样消失在了岩下酒楼,没有法子他才回到镇南行府。
和贺兰暮云说明顾如锦是在岩下酒楼丢的时候,贺兰暮云却只是冷声大笑,那笑中竟如此的苦涩,仿佛笑声就要变成啜泣。
镇南行府的上空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呐喊,“好啊,真是好啊顾如锦,你竟这样弃我而去,云州北狄丢了你,在京城也要丢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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