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从巷子后面来的那些黑衣人走近了,夜玲珑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太对,他们死死看着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边,而是正前方的,那一拨黑衣人。
夜玲珑顿时在这眼神中看出了另外的可能,忙对着赵兴道:“赵兴,你……你快回来,他们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赵兴心中犹豫,便站在那一动不动。
夜玲珑忙道:“那你像我这样贴着墙面站也可以。”
赵兴闻言,便照着做了。后面来的那三四个黑衣人越来越近,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刀子也晃得夜玲珑的心提了起来。
这是一场赌博。
若是对方根本不是夜玲珑想的那样,是冲着自己来,那自己让赵兴靠边的命令,无疑就是自掘坟墓,送出了先发制敌的机会。这机会对高手来说可能无所谓,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很有可能是致命的,还会连累赵兴。
然而,夜玲珑就是想要赌一把。
彼时,花千醉和蜚蠊灵灵,显然也是发现了身后的黑衣人。花千醉微微皱眉,却没有打算多说什么,反而蜚蠊灵灵大惊失色,想要从这边抽身去回防后面的。
却被花千醉一把拉住:“来不及了。既然是她选的,就由她。”
说完这句,他甚至一把将蜚蠊灵灵扯进怀里,然后贴着墙壁站好,勉强只留一只手防御那些杀手。
这会儿,那后来的三四个黑衣人见道路打开,竟一股脑儿地冲了上来。动作划一,甚至连举刀的时候抬起的手都是差不多高,显然就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四人如一阵黑风,冲过赵兴,路过夜玲珑,目不斜视,杀向了对面那七八个人。
彼时,夜玲珑的心在算是回到了肚子里。四人面面相觑,一路朝着城门狂奔。
见夜玲珑等人逃走,这斗做一团的黑衣人也都无心恋战了,两边再度分开,人多的那边往来路离去,直奔向了白日里那酒鬼闹事的茶楼。而人少的这边,却追着夜玲珑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夜玲珑等人奔到了城门口之后,花千醉背着夜玲珑,以轻功轻易地飞身上了墙头,之后,打晕了守城的士兵,扬长而去。
那四个黑衣人追到了城墙上之后,却只看见了被人打晕的士兵。气的直跺脚,然而却无能为力。
江城中最好的“千里香茶楼”后院儿的耳房中,有一人端坐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面前跪了一堆黑衣黑帽的人。此人不是别人,正式白日里与酒鬼打赌,后虽认输,却赢了口碑的说书先生,欧阳华。
彼时,他坐的位置,也正是白日里他说书的时候坐的位置无二,就连那架势,都像是要随时站起来说书一般。然而,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他的神色却是冰冷的。而他的面前,正单膝跪着一个黑衣人。
“那几人狡猾异常,竟在小巷安排了伏兵,拖住了我们,便叫他们逃了。请教头责罚。”黑衣人显然就是方才追杀夜玲珑的那波人里的一个。
“就这么点儿收获?可还有别的?”欧阳华皱了皱眉头,淡淡道。
“有!”黑衣人依然低着头,但却抬手挥了挥。不一会儿,就有手下拿过来了一个包裹,他接过后,转手就递给了欧阳华,“这是白日里在这围观的那位各自矮矮的人手中掉下的。”
欧阳华接过之后,打开来了包裹,随手翻了翻,发现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外,却是没有什么东西了。微微皱着眉头抖了抖,只听“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膝头。
欧阳华忙捡了起来,发现是根簪子:“虎头,快快,把灯给我掌过来些,我要仔细看看。”这簪子的工艺,却是最能看出是什么地方的了,这等消息,他怎么可能放过。
“是!”方才递了包裹的黑衣男人,慌忙起身,过去将烛台拿了过来。
欧阳华拿着簪子仔细看了又看,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珍宝。
为他掌灯的那位大概是有些好奇,便说道:“教头,这不过是根木头簪子,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也就这玉制的莲花值几个钱……”
“蠢货,你懂什么啊!”欧阳华骂道,“此簪名霁舞,取云霄雨霁,彩彻区明之意,也有洗净铅华的意识。这簪子的用的檀木的身子,而这玉石,更是难得一见的独山蓝玉,极为稀罕。”
“我也不懂得这许多,这……应该要不少银子吧!”掌灯的黑衣人低呼,甚至还吞了吞口水。
欧阳华有些厌恶地斜了他一眼:“能算银子的不算稀罕!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云霄雨霁也好,蓝莲倚红树也罢,这东西,是京城那位珠宝名家洪景莲的手笔。”
“洪景莲?”黑衣人显然是不知道了……
“洪景莲没有听过,洪堂宝阁总听过吧?”欧阳华有了些卖弄的意思。
“啊!”黑衣人一拍大腿,“这个听过,我婆娘前阵子还闹着我去那给她买个玉镯子呢。哎呀我去,一年的收入,全他娘的贴进去了……娘的,还不是买了镯子,只是一个玉指环。草!”
“这洪景莲,就是洪堂宝阁的老板,也是专门设计这些的。但她一年前已经宣布不再做新的了,这就是她最后的作品,所以,这东西,可不是有钱能买到的。”欧阳华说着,就将簪子收入了袖子里。
黑衣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多少有些不甘心,嬉皮笑脸道:“教头,这个,你看,你要是没有用了,能不能就赏给我了,我婆娘老闹着我买,我可买不起,让我回去搪塞下也是好的。”
“你想的美!”欧阳华道,“这就算是宫里头的娘娘,都未必能用上的东西,岂能给了你?更何况,这又是重要物证,我要提交上去的。”
“嘿……我的不是,我的不是。”黑衣人不过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说的,既然欧阳华不给,自然是不再坚持。他可不想得罪这教头,不然,饭碗都要保不住。
“不过,这么看来,此人的身份却是好确认了……”欧阳华喃喃道,“若真是她,别说一根簪子,就是金山银山,说不定也能有,你们就等消息吧,切记千万不要把人跟丢了!”
“教头你就放心吧!绝对丢不了!”黑衣人拍着胸脯道,“你给我的那药粉,我已经全数洒在他们身上了。天涯海角都丢不了。”
“那就好。”欧阳华点点头。继而继续翻手中的包裹。
这回翻出来的是一方手帕,这方手帕再度让他眼中精光大盛,甚至比方才看到簪子的模样还要惊喜。
“教头,这也是哪个名家的手笔,值老鼻子钱么?”黑衣人一边问,一边盯着那方帕子看。这薄如蝉翼,绣工……这绣工也太差劲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家能搞出这样的狗屎啊!
“蠢货!”欧阳华怒了,“特么的给我换个人来掌灯!虎头你三句话离了钱能死啊?”
“头儿……你消消气,消消气。我这不是生活所迫么……呵呵呵……生活所迫。”掌灯的男人一边安抚他一边道歉。
“那就举好你的灯!”欧阳华呵斥一声。
“哎!”虎头唯唯诺诺。
欧阳华一边看手绢儿,一边道:“现在的待遇,虽然是不如从前了,但也不至于吃不上饭吧,你少特么给我装穷……”
“头儿,你是不知道啊……”虎头的声音瞬间就染上了哭腔……
“说话就说话,手不要抖。”欧阳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哎……”虎头答应一声后,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哭腔道:“头儿,你是不知道哇,我家里那败家老娘们真的是太他妈会花了,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的……”
“你小子少来,你要是少逛几次留春堂,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
“头儿,头儿你明察秋毫啊……”虎头马上转舵,“那就是个小金库,可我实在是离不了小云……”
“行了行了,”欧阳华现在心情好,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只是道,“等着这次的消息吧,要真是被我们找到了,别说是去逛窑子,就是把窑子买下来都成。”
“头儿。真的假的?!”虎头一脸的不信。
“你看这块帕子——”欧阳华递给他,“你能看出什么?”
“料子很好,绣得,很难看……”虎头沉吟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但因为害怕欧阳华骂他,就又缩了缩头。
“没错!”欧阳华这次却没有骂他,“这料子好,是因为这是扬州云家产的云锦,这是只供宫中娘娘用的。”
“头儿,你知道的真的多!”虎头立马拍马屁道。
“啧……我当年跟着九爷也不是白混的啊!”欧阳华道,“方才那簪子大概说明不了什么,但是,这帕子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宫中娘娘才能用的东西,又秀的这么难看的话,那除了夜玲珑,就没有别人了!”
“真的么?那要是杀了她,我们岂不是飞黄腾达了……”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反正你们既然遇上了,就盯地紧一点吧!我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要给主公过目的。若是真的,那就是笔天大的财富了。”欧阳华的眼中绿油油的,仿佛看见了自己被上头嘉奖的模样。
“鱼白,你去替我取了鹰来,我要将这些东西一并寄给主公,要她定夺!”
“是!”一个人堆里的黑衣人应声离去。
原来,他就是夜九派出来散布关于夜玲珑的谣言的人。如今自己竟然碰巧得知了夜玲珑的下落,这可是大功一件。他自然是暗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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