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若非万不得已,学生实在不敢如此得罪。这边先赔礼了。”岳清桓道,“但此举也是希望老师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还望老师海涵。”
蜚蠊吟风心中即是失望,又是寒心,此时压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是以,根本就不理他。
岳清桓也不恼,只是搬了张凳子,让蜚蠊吟风坐下,然后自己又坐在了他的对面,继而说起了他到龙云国之后的事情。
从进宫为夜玲珑疗伤,一直说到南下私访,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尤其是龙十三处理贪官和恶贼的手段。几乎全部一点点还原。直说到一行人于大理得知国有危机,策马飞奔而回。说到后面,甚至落下眼泪来。
“老师,我也不甘心啊。我堂堂西岳之主,不输谋略,不输手段,不输行军打仗只能,那些与民为善,勤修文德之事也都懂,可偏偏却还是要认输,就因为平台悬殊!这才是不甘心啊!我生于战火,此生在朝,若不能纵马驰疆,便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解了这枷锁,闲云野鹤于江湖……”
“我只恨生不逢时,若当年大岳还在,老师又是风华正茂之时,大岳中兴又岂是难事?!时不我予啊!”
“老师您智比孔明,更胜周郎,却委屈窝在这一小方天地,此乃天下九州万民之损失……”
……
“罢啦罢啦……你要去就去吧……”大约两个时辰后,蜚蠊吟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苍老之感毕现,“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好听的不好听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去救那没良心的小妖女。只是,清桓啊,那小妖女可是一心向着龙十三的,你为她,连这西岳都不要了,值得吗?”
一开始,他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岳清桓怎么突然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了,后来,他想起了在殿中的时候,岳清桓捡起了那枚月牙令。虽然是一闪而过的画面,但是他却是看得清楚的。如今这么一联想,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也就豁然开朗了!说这么多漂亮话,还不是为了个女人。
啧,没出息的东西。过不了美人关,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知道为什么,蜚蠊吟风的心头,升起了一股:儿大不由娘的感慨来。虽然这么说到底有些欠妥,但是,蜚蠊吟风此刻的心情,却是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比喻来了。
“老师……救玲珑只是顺道的事情,我方才说的句句肺腑。”岳清桓松了一口气,轻笑道。他就是知道,老师不是不讲理的人,又些事情,让他知道了,也就能理解了。
“好一个顺道,那你就去吧,明一也十岁了,我想我这把老骨头再活个五六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老师,”岳清桓打断他,同时也起身拔掉了蜚蠊吟风背上的银针,“明一的路就让他自己选择吧,帝王之道,未必是幸。至于皇叔,他是真的挺适合做这西岳的皇帝的。我感激他……老师,龙十三和赫连道月,你觉得哪个会成霸主呢?!”
“连你都折服于他,你觉得老师我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答案么?”蜚蠊吟风感叹,“此番若是那小妖女不死,他就更如虎添翼了。”
岳清桓笑笑:“她一定不会有事的。既然老师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那别的事情,就拜托老师了。那退位的圣旨就在御书房的桌子上,若是老师有什么想要改动的,另写便是。这是玉玺!”说吧,便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盘龙形状的玉印,交给了蜚蠊吟风。
“这就要走?”蜚蠊吟风挑眉,“你可知她在哪里?”
岳清桓却是不说话,而是笑看着蜚蠊吟风。可蜚蠊吟风却作不知,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的。
“还劳老师为我指一条明路。”岳清桓笑吟吟下拜。
“哎……”蜚蠊吟风长叹一声,“清桓,你还是清桓么?!”
“学生一直都是岳清桓,只是今日这个较之以前那个,不觉人生无意义了。”
“罢了罢了,你去龙云后,便到岳阳来风楼找灵灵吧,我去找你之前,已将夜玲珑的事情全数托给她了。这孩子办事牢靠,肯定是知道夜玲珑下落的!”
“谢老师!”岳清桓的嘴角,扬起了温暖的笑意,继而,转身离去。
他没有再去见岳清肃,而是转到了儿子明一在的那间石室。与他话别。
明一年幼,到底不舍父亲再度远离,但是,当岳清桓说出,这是要去救夜玲珑,是以不方便带着他的时候,明一便也不闹了。甚至小大人般叮嘱岳清桓,一定要好好救出夜玲珑。
“你放心吧!”岳清桓笑着揉了揉明一的头,“在这要听国师爷爷的话,三个月后,我再回来,到时候,你若还是愿意同父亲一起出去,父亲就带你走,好不好?!”
“好!”明一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岳清桓将明一揽进怀中,眼中有些酸涩,真要说起来,最为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儿子了。曾经,一直忙着战事,无暇顾及他,如今,又不得不先丢下他……
“哎呀!你快去吧!婆婆妈妈地做什么?要是额娘又被抢走了怎么办?”明一觉得这个拥抱时间有些久,便推了岳清桓一把。到底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岳清桓哭笑不得,便只好放开他:“那父亲走了,你要乖乖听话啊!”
“走吧走吧!”明一不耐烦道。其实这小毛孩心里跟明镜儿似得。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地依依不舍,那就是扯老爹的后腿,那边的十三叔叔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叔叔,万一先一步抢走了额娘怎么办?!
岳清桓再无犹豫,便由地宫,朝外而去。这地宫本是帝王绝密,一路自然无人,走出去,便是皇城郊外了。然而,才到地宫的出口呢,迎面便见着有一人,正牵着两匹马在那等着呢。
“振宇,你在这作甚?”岳清桓惊讶。这是跟了岳清桓多年的贴身侍卫罗振宇,他功夫算不得是侍卫中最顶尖的,但是却最是忠心,脑子也算活络。岳清桓一直以来也很看重他。
“主子不管是什么身份,属下都是你的奴才,都是要追随的!”罗振宇满脸的坚决,“上次有国师为主子打掩护,叫主子跑掉了,这次,属下是绝对不会被主子甩掉的!属下保证,属下的剑会出在主子之前!更绝对不会成为累赘的!”
岳清桓听着他怨气十足的话,便想到了龙十三的侍卫疾风,顿时觉得,振宇可比疾风可爱多了。转念又想到此番既然是去救人的,多个帮手也不错。便道:“既如此,我也不拦你,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吧!不过,先说好,这可比不得在朝中的日子!”
“不论什么样的日子,主子过得,属下也一定过得!”罗振宇目不斜视,脊背挺地笔直,愣是将这一句简单的不行的话,说的有如宣誓般郑重!
岳清桓瞥了他一眼,继而翻身上马,笑道:“不用这么严肃的,要走,就赶紧上马,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的事儿,用不着这么婆婆妈妈的!”方才明一说自己的话,却是用在了罗振宇的身上了,岳清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策马扬鞭,一路东行。他们的身后,是即将换新帝的西岳都城!
出京城大门的时候,并驾齐驱的两人,忽见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迎面奔来,马上是个一袭黑衣,又带着斗笠的身材娇小之人,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箩筐。岳清桓与罗振宇两人,连忙调整缰绳,各自往旁边让让,好叫这迎面而来之人先过去。
对方也不示意什么,只全速从两人之间穿过去。风里只留下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以及漫天的尘埃。
“这女子怎这般无礼,我们让她,她也不放慢些速度,反扬我们一身灰!”罗振宇不满道。
“定是有要紧事,咱们不要管别人了,还是快些赶路吧!”岳清桓催促道。
“是!”
就在不久前岳清桓离开的那个地宫入口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正悠闲地吃着草。而它的主人。却不知何处去了。
“主人!属下与小姐联络异常后,便去了仙岛,发现二夫人已经去世了,而且小姐也不知去向。二夫人的坟,还立了碑,碑上的字属下也拓下了。这便是属下急急赶回的缘由!”一个黑衣女子单膝跪在蜚蠊吟风的面前,还从袖中掏出了一张染了墨水的纸。
蜚蠊吟风接过那纸,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什么?!”以夜玲珑的能力,怎么可能杀了飞燕子?继而问道,“飞燕子死于何因?”看这碑文,却是秀秀的字迹,如此说来,她应该还是无事的。
黑衣女子微微一沉吟:“回禀主人,是蛊毒……”
蜚蠊吟风一顿,继而道:“你确定?”
“千真万确!这是我从仙岛带回的东西,请主人过目!”说着将箩筐重重放在了蜚蠊吟风的面前,“这里头,便有置妇人于死地的蛊虫的尸体。”
蜚蠊吟风掀开了箩筐上的黑巾,发现里面有一堆的衣服,还有一个罐子。他看着好像不太对,这么深一个箩筐,怎么就这点东西呢?!皱着眉头拨了拨那衣服,下面赫然露出了一堆盘的好好的铁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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