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柳青》第244章 真心话

    “姜维，数年不见，你竟已生了白发？”郭淮看着骑在马上的姜维，短短的几年里，一直如同少年一般的姜维，已经迅速的成为了一个中年了，鬓角居然已经生了白发。
    “你，也变了。”姜维看着郭淮，举起了手中的亮银枪，很久了，赵云传给自己的龙胆亮银枪已经很久都未与人作战，它真的还可以么？
    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与人决斗，作为武人的姜维，正如此战之前所预想的一般，作为武人的姜维，应该结束他的历史使命了，为大汉培育更好的帅才，自己，或许是时候退居幕后了。
    但，在那之前，他还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郭淮打上一架，作为挥别那些过往的纪念。
    因为他知道，不久后，他将会直接面对司马懿，那个老师也没有战胜过的巨大敌人。
    姜维挥了挥手，张薿带队冲向了向中山，而徐质也在郭淮的默许下带领着所有的部队冲杀了过去，这片丛林，只剩下了姜维和郭淮二人，姜维武人生涯的最后一战，也即将拉开序幕。
    “伯济，很久之前，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要的雍凉，是各民族融合相处，甚至蜀汉和曹魏也可以互不侵犯的和谐之地。
    可是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屠杀羌人，支配胡人，这样的雍州，和你曾经设想过的那个地方，真的一样么？”姜维看着郭淮，问道。
    “仁善，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的，我在雍州数十年，仁善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叛。
    我放走了太多人，而他们对我不是感恩，而是报复，你知道轲比能在雍州，都做了些什么么？
    杀一儆百，让所有不安于现状的人都感觉到害怕，这才是最好的治理方式。”郭淮说道。
    “可是，身为雍州的最高统帅，让汉人和羌人如此敌视，真的好么？”姜维反问道。
    “你们蜀汉的南中和汶山，一贯奉行仁善的治理方阵，可是他们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这些家伙，养不熟的。
    而且，他们恨的也不是汉人，而是屠杀他们的我，但他们却拿我无可奈何！”郭淮冷冷的笑了一下，他在雍州待的时间太久了，想杀他的人，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不要再说这些事了，我会随着张薿前来，自然早已看穿了你的计策，我与你相识一场，曾经我说过，我只会和将军姜维作战，如今的你，够格了！”郭淮拔出了腰刀，冲向了姜维。
    大雪落在了刀的利刃之上，不管是郭淮的刀，还是姜维的枪，都杀过了太多太多的人，即便是这从天空飘落的洁白之物，也根本无法将那血迹洗刷。
    这是姜维生平最为酣畅的一场大战，精彩到他根本已经忘了他是如何与郭淮拼杀的，他只记得，拼杀过后，二人脸上喜悦的神色，躺在大雪之中，如同少年之时，郭淮和姜维哈哈大笑着。
    战斗，果然是十分美好的，但可惜，二人都将要永远的告别武人的身份。
    “伯约，你已经决定要放下这枪了吧。张薿出现的第一秒，我便意识到了，对于我来说，冶无戴是逃，是走，是生，是死。
    根本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你我曾经的约定，怎么可以爽约呢？”郭淮大笑着从雪中坐了起来，纵然全身是血，但他的豪气，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北伐，是老师的终生理想，我既然要继承老师的遗志，自然不能再当一个武人。
    与那个天下无敌的阿童没有打成，不过我猜我可能还是打不过他，但和你总不能不打吧，少年时我就不服气，凭什么征西将军让你随军，不带我，如今看来，你还是比我看的透啊。”姜维也坐起身，这些年他在心中积聚了太多的负能量，此刻在这个所谓的敌人郭淮面前，反而没有丝毫隐瞒的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其实，我们都不过只是一颗棋子，任凭他人摆布，打还是不打，我们自己从来都无法决定。
    我在雍州当了这么多年的刺史，可是对于雍州、对于这片土地，我却愈发的看不透，究竟怎么样，才能带给他们幸福。
    我尝试了许多，与汉中的王平私下会见，承诺永不相犯，可是回过头，那个从不骗人的王平，居然就带头偷袭。
    我在诸羌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他们一旦叛乱，我即可前去镇压，力保雍州诸郡都安全无虞，可是，最终我却变成了杀人魔王。
    我跟随过曹爽，跟随过司马懿，现在又跟随了夏侯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天下的大英雄，可是他们每一个人我都看不透。
    我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官吏，习惯了慵懒的生活，伯约啊，我听说在蜀汉，你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境地。
    或许，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信任，你我都不过是别人的手中刀，你若锋利，他会怕刺伤了自己。
    你若迟钝，那便会被立刻抛弃，不过你和我又不同，你有麒麟军，向中山，无疑是必死之地。
    可是那一百人却愿意前往，夏侯霸威名赫赫，胜，是绝不可能，但他们还是去了，不仅去了，还优秀的完成了任务。
    而更令我的吃惊的，带队的并非麒麟军的队长，而仅仅是一名守城弓兵和贴身侍卫，麒麟军，果然是藏龙卧虎，有这样的一只部队，或许有一天，当别人要消灭你这把刀的时候，你还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伯约，记住，保住自己，才能完成理想。”郭淮笑了笑，拍了拍姜维的肩膀。
    “你，怎么会和我说这些话？而且，你这家伙，居然战前就已经调查的这么清楚了，说，你是不是故意隐藏实力，让我的计划成功的？”姜维有了一点点的生气，如同几十年前一般，这个混账郭淮，总是会想到他的前面。
    “临阵对敌，若连敌人的统帅、布置什么都不清楚，那还打什么仗？伯约，这些年，我一直身处曹爽阵营，其实是作为司马懿的内应，未来的一年，曹魏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对西蜀，对你来说，都将会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魏国，他将更具有侵略性。
    到时，你要面对的，也不再是我，而是新一辈的强者，那个曾经在阴平几乎战胜你的钟会，还有你从未见过的邓艾，都将会直接与你作战。
    而我，或许也不可能再和你这样说话，甚至，你我或许也再不会见面，但我祝你，武运昌隆！”郭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此行的目的，他终于达到，他只是希望告诉自己这个旧友，做好应对未来的准备，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