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凛顾云哓》第200章 不妥

    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倒不如让言政楠换一条路来试试:“我记得管家的长子就在江南定居,你过去投奔,也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带着四处走动。从商不必从官容易,一切要小心谨慎才好。”
    言政楠看着鬓角已经花白的老父亲,双眼微涩。他以前不可一世,总觉得有爹在,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
    如今才明白,父亲老了,不可能一直当自己的靠山,帮他收拾烂摊子。
    言政楠想着过去的自己真是不孝,还被一个美貌的女子给蒙蔽,害得言家险些被连累,祭酒的官职也差点丢了。
    他觉得对不住父亲,留在府里无所事事,吃着祭酒的俸禄,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琢磨了几天,言政楠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言府原本就没多少底子在,坐吃山空只怕没几年的事了。
    商人的地位不高,言政楠以前是不屑于与他们为伍。如今为了生计,他也不得不妥协了:“爹放心,儿子知道商人素来被人看不起。我以前又时常口不择言得罪人,只盼着在江南认识我的人不多,也能少走些弯路。”
    言祭酒拍了拍长子的肩头,心里欣慰,这个儿子总算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为言家着想:“那为夫就等着你功成名就的一天,别小看商人,这小到一根针,大到皇宫里的珍宝,哪样不是从商人手里得来的?”
    “儿子不会让爹再失望了,”言政楠低下头,没让言祭酒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圈。
    言子馨也不必整理行装,直接跟着言政楠第二天就出发去江南了。为了照顾她的身子骨,言政楠收拾了马车,垫上厚厚的被褥,足足三层,生怕颠着他尚未出生的外甥或者外甥女。
    他们上午才走,下午顾玄奕就登门拜访。
    门房没让顾玄奕进去,只说言祭酒身子不适,闭门不见客。
    顾玄奕身后的小厮塞了荷包,总算打开了门房的嘴巴,知道言子馨已经离开了京中,不由满脸愕然。
    他没想到这个小妻子居然如此果断,说离开就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或许言子馨早就想离开了,只是碍于没有借口。如今是跟着哪个野男人走的,肚子里有的真实顾家的种吗?
    小厮又打听一番,门房嘴巴紧,也就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却要了足足五百个大钱,叫他心疼不已:“大少爷,少夫人是跟着言公子离开的,去了哪里实在打听不出来。还有这个,说是少夫人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让门房亲自送去顾府。”
    如今顾玄奕亲自来了,就不必送过去了。
    顾玄奕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和离书,言子馨的字迹他一看就知道,不由双眉皱紧。
    他还以为言子馨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没想到居然真要跟自己和离。
    顾玄奕娶的是恩师的女儿,和离会对他的仕途有很大的影响。毕竟言祭酒还在,两家交恶,对他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在这里等着,言家大门什么时候开了,我们再进去。”
    他打定主意在外头候着,小厮去买了吃食,又借来了木椅,让顾玄奕坐着等,一等就是一整天。
    言府大门禁闭,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顾玄奕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尤其路过围观的人越发多了,他坐得不自在,起身后挥挥手示意小厮把椅子拿走,直接就跪在了言府门前。
    这下子就像是捅了马蜂窝,附近围观的同僚越发多了。
    言祭酒在书房看着书,听说后只挑了挑眉,叹道:“没想到老夫过了半辈子,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喜爱顾玄奕这个天资聪慧的学生,恰好女儿对顾玄奕一见倾心,自己就顺水推舟撮合了两人。
    谁能想到这个在言祭酒跟前兢兢业业,又聪慧懂事的学生,心眼其实多得很?
    跪在言府大门前是什么意思,逼着他开门吗?
    那么多人盯着,迟早会传得沸沸扬扬,叫言子馨还怎么出门见人?
    幸好女儿走得早,没见到如此糟心的情形,不然肯定又要暴跳如雷,可不就要委屈了自己的外孙?
    “既然他喜欢跪,那就让他跪着。若是门外有人问起,只说老夫病了,早早喝了药睡下,怎么都叫不醒。”言祭酒对顾玄奕很失望,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威胁自己!
    偏偏还是自己这辈子最喜欢的学生,如此给他没脸!
    顾玄奕没料到言祭酒如此不近人情,他愣是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膝头红肿疼痛,周围犹如实质的目光更是叫人不自在。
    他悄悄对小厮使了个眼色,很快倒在了地上。
    小厮会意,惊慌地大叫道:“大少爷怎么了?最近为了二姑娘的丧事操劳,又要照顾老爷,身子虚得紧,如何能受得住?”
    他扶着顾玄奕,召来附近的轿夫,合力把人抬进去,急急忙忙就回顾府去了。
    有人唏嘘言祭酒对学生不厚道,不管做了什么错事,硬是叫人跪得晕了过去,实在太过分了。
    却也有眼尖的察觉到顾玄奕的不对劲,嗤笑道:“你以为这是真晕,不过是假装的罢了?祭酒大人素来憨厚宽容,必定是顾家大少做了什么对不起言家的事,不然怎会叫他勃然大怒,连府门都不开?”
    不少人附和,毕竟言祭酒人缘颇好,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官几十年来也没听过跟谁闹红脸。
    又有人碰巧看见言子馨回到言家,然后匆匆跟着言政楠离开京中,不由猜测顾玄奕怕是容不下这个三年无子的夫人,把人撵走了,莫非是打算纳妾?
    一时议论纷纷,众口不一。
    顾玄奕却是受了大罪,被小厮架着回到凌霄阁,只觉得双腿火辣辣的疼,根本不像是自己的。
    郎中早就被请来了,看见他卷起裤腿露出红肿的双膝,不由摇头道:“顾大少跪得太久,气血不通,身子骨原本就单薄,加上天寒地冻的,这腿怕是冻伤了,起码要休养几个月才能恢复一些。”
    闻言,顾玄奕顿时心凉了:“不过两个时辰,这腿要养这么久?”
    他都要怀疑大夫是不是往重里说,想从自己身上诈银两来着。
    郎中摸着胡子不悦道:“大少别小看了这腿,若是再跪上两个时辰,就得费了。如今也只能用针灸,慢慢把膝头的淤血给弄出来。就算以后好了,少不得天冷的时候也要隐隐作疼。”
    顾玄奕送走了郎中,小厮有眼色,又请来了另外一位颇有名气的郎中,说的话也是差不多。
    他顿时心灰意冷,没料到一场苦肉计,居然弄伤了自己!
    不能出门走动,也不能去衙门,几个月将养着,等回去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顾玄奕想到好不容易坐稳的官职,隐隐有些后悔跑去言府,还心血来潮做的一场苦肉计,最后却坑了自己!
    如今府里也没个管事的,言子馨走了,顾老爷还病着,他自己腿脚如此,实在多有不便。他看向身旁的心腹小厮,低声吩咐道:“二姑娘的丧事,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备妥了,务必是好东西,可别用次品来糊弄。不然九泉之下,妹妹该不高兴的。”
    小厮连忙应了,心里高兴,看来自家少爷要给他委以重任。
    果不其然,采买的好差事落在他的头上,连连应允:“大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叫二姑娘的白事风风光光的,走得也安心。”
    顾玄奕最是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如今有人代劳,他自是乐意,一股脑全然托付给心腹,顿时浑身轻松。
    腿脚受伤,每天都要针灸喝药,他也就躺在软榻上看看书,偶尔问一声,便再不管事了。
    只是腿伤迟迟没能见好,不见什么起色。半个月过去,顾玄奕依旧不能下榻,更别提是起身走动了。
    他心下不悦,找来小厮,让心腹换一个郎中来:“什么庸医,腿伤一直没恢复?”
    小厮赔笑道:“大少莫恼,这郎中是坊间最有名气的,曾被太医院破格邀请,却因为祖训而婉拒了,医术高明。只怕是腿伤厉害,用药缓了些,却能慢慢根治,不然留下病根,岂不叫大少以后受罪了?”
    顾玄奕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也就暂时放下了。只是行动不方便,连带他去看望顾老爷的次数也越发少了。原本没受伤之前,他是每天去鹤归园看一回。
    如今腿脚不利索,小厮让人做的轮椅尚未完成,他只能被护卫背着去。
    一次还好,次数多了,顾玄奕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废人一样,不怎么喜欢出院子了。
    上回见过顾老爷之后,如今足足有十天,他心里愧疚,即便不乐意,还是叫了护卫进来背着自己去鹤归园,却被小厮拦下了:“大少的腿伤不能随意走动,免得骨头长歪了,这是郎中特地交代的。”
    闻言,顾玄奕看着自己一双腿,只好作罢。他可不想等腿脚恢复了,却不能起身走路,这叫人情何以堪?
    足足一个月,他再迟钝,这才看出不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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