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之旅独孤剑乌鸦》第166章 伏虎降龙4

    再抚脉息,细若游丝,而且一长一短,混乱无度,凶象毕露。刘铭奇放声哭道:“苏
    兄,是小弟累了你了!”抱着他的躯体乱摇,顿足喊道:“苍天无眼,多少坏人不死,却偏
    偏要夺走我的苏兄弟!”想起苏增辉英年豪迈,肝胆照人,哭得越发伤心了。
    蓦然间忽见苏增辉双眼一张,跳了起来,怒声叫道:“好呀,铭奇你这小子,为什么
    要咒我死?”刘铭奇吓了一跳,呆了一呆,狂喜叫道:“你没有死?你没有死!”苏增辉
    道:“我当然没有死,你哭什么?”刘铭奇破涕为笑,向天长揖,笑道:“多谢苍天,我错
    怪你了。”
    原来罗金峰的掌力运用神妙,控制随心,他打苏增辉那一掌,出手虽然凶猛无伦,其
    实他哪里敢把苏增辉打死,掌锋一触到苏增辉的身体,立刻变为闭穴的手法,掌力收回
    了八成,这样轻微的掌力,仅仅可以阻滞气血运行于一时,即算无人解救,也可自醒。刘玄
    机抱着他乱摇,气血一行,他当然醒了。
    苏增辉道:“咦,你小子呼天抢地,装神弄鬼,干些什么?罗金峰那老贼呢?”刘玄
    机道:“给打跑了!”苏增辉说道:“你居然把他打跑了?”刘铭奇道:“不是我,是岳
    夫人。”苏增辉道:“哪一个岳夫人?”刘铭奇道:“除了岳建勇的妻子,还有哪一个岳
    夫人?”苏增辉道:“她来救你?”
    刘铭奇道:“嗯,你不必多问了。咱们赶快到岳家去吧。”苏增辉双目一睁,道:
    “去做什么?”刘铭奇道:“我向他要女儿,你向他要剑谱。”苏增辉道:“他会把女儿
    给你吗?”刘铭奇道:“他内疚于心,愧对妻子,不能不卖她的情面。”苏增辉道:“什
    么,是岳夫人替你求情。好呀,你这小子真有本事,居然先巴结上未来的岳母了。”刘铭奇
    面上一红,道:“苏兄休得取笑。”苏增辉道:“谁和你取笑!把情由告诉我知,不许
    半点隐瞒。”
    刘铭奇知道苏增辉的脾气,若不说明,休想他走半步。只得将岳夫人适才来到的情
    形,和她的说话复述了一遍,苏增辉听得呆呆出神,心中混乱之极,既为刘铭奇欢喜,又
    为萧韵兰伤心,半晌说道:“好吧,那你就去吧。”陆铭奇道:“你呢?”
    苏增辉道:“我现在已不希罕那本剑谱,再说我也不愿沾受别人的恩惠。我不去!”
    这三字说得斩钉截铁。刘铭奇不敢再劝,怔怔的看着他的友人,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素素的身
    旁,然而却又舍不得立即离开苏增辉。苏增辉也呆呆的看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一
    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已是天近黄昏,山风陡起,苏增辉气血刚刚恢复运行,有点寒意,
    忽地握着刘铭奇的手问道:“你冷么?”
    刘铭奇道:“不冷,你冷吗?”苏增辉道:“我也不觉什么。嗯,打风啦,还飘下了
    雪花,咱们在林子里也有点寒意,林子外面想必更冷了。韵兰姐姐她孤伶伶的一个人在林子
    外跑来跑去,你担不担心她会受凉。”
    刘铭奇心中一酸,道:“苏兄,兄弟求你一件事情。”苏增辉道:“请说。”刘玄
    机道:“听我的话,去找韵兰姐姐吧!”苏增辉默默不语,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
    声说道:“铭奇,你别管我。我已决意继承毕凌风大盗的衣钵,从今之后,你做你的侠士,
    我做我的强盗,咱们彼此两不相涉了。你走吧!”
    刘铭奇知他伤心之极,想道:“别人是失意逃禅,他却是隐身盗跃。照他的性子,不知
    今后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情?失意逃禅还好,隐身盗跃,把持不定可就要误入歧途。”心中一
    急,脱口说道:“你不去找韵兰,我就不去找素素!”
    忽听得一声冷笑,有人说道:“不劳相找,我来了!”苏增辉道:“韵兰姐姐!”只
    见萧韵兰双目红肿,脸上泪痕未拭,却自仰天狂笑,招手说道:“苏增辉,你来呀!啊,
    你为什么不来?你若不来,可就要误了人家的神仙眷属!”若在平时,苏增辉得她相招,
    当真是如奉纶音。然而此际,不但刘铭奇明白,苏增辉也听得出她乃是心中愤激之极,所
    以才说出此等言词,想来她已到了多时,刘铭奇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刘铭奇呆若木鸡,苏增辉心如刀割,叫道:“韵兰姐姐,你,你——,不知如何劝慰
    方好,只听得萧韵兰又是一阵狂笑,比痛哭更叫人难受万倍,萧韵兰在狂笑声中又招手说
    道:“来呀,你怎么不来。连你也看不上我了吗?”蓦然间笑声变了哭声,萧韵兰双手掩着
    脸孔,转身便跑。
    苏增辉再也忍受不往,叫道:“韵兰姐姐,你等等我,我来啦!”飞身追赶,一先一
    后,穿出丛林,只剩下刘铭奇呆呆发愣。
    刘铭奇叹了口气,目送他们的背影,心中说道:“我这颗心已交给了素素,兰姐,我这
    一生也不指望你再原谅我了!”撮土为香,暗暗祷告苍天,保佐他们良缘早缔,但想起萧韵
    兰那副神情,心中禁不住不寒而栗!只怕好事多磨,只怕他们难结鸳盟,心头的疙瘩永生也
    难磨灭!
    霎时间思潮纷涌,但觉人世之上,最难解开的就是感情的葛藤,晚霞消褪,林子里更黑
    更冷了,刘铭奇一片迷茫,即将得到岳素素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然而要不是想起素
    素,要不是可以会见意中人的希望支持着他,他已经是无力再走了。
    刘铭奇走出林子,朝着山顶的岳家,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心中不住的想:素素现在做什
    么?是还在遍山找我还是已回到家里?岳夫人对她的丈夫说了些什么话?她见着女儿了么?
    岳建勇这时正独自在书房,倚窗凝望梅花,经过了昨晚那一场大战,老梅树上,只剩下
    稀稀落落的几朵梅花了,院子里满目苍凉,墙角那一杯黄土,更在苍凉之中,平添了几分明
    森的“鬼气”。
    院子里静寂如死,岳建勇轻轻的叹了口气,唤了一声:“素素。”晚风穿进窗户,正送
    来素素那隐约可辨的歌声。素素去找刘铭奇还没有回来。
    岳建勇的脑海中,重现出刚才的一幕情景,他仗着半颗少阳小还丹和那一葫芦掠花天香
    回阳酒之力,支撑着身子,终于在石洞之中,将自己终身抱撼的一桩罪孽向女儿说了,“可
    怜的素素,她也许从来想不到父亲是这样狠心负义的一个坏人吧?”岳素素惊骇、震粟、伤
    心而又带着怜悯的神情如在目前,“呀,我真不该告诉她这样可怕的事情,令她纯洁的心永
    远蒙上一层阴影,但我不向她仟悔,我就是死了,也要带着痛苦到坟幕里去,死也不能瞑
    目!”
    “素素流着泪,听我说这桩可怕的罪孽,她静静的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呀,她在想
    些什么呢?在我说完之后,她哽咽说道:‘爹爹,你疲倦了,这石洞中黑得可怕,我扶你回
    家去歇歇吧。”素素,你为什么不责备我,反而这样爱惜我呢,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难
    受!”
    素素和父亲回家之后,服待父亲睡了便独自出门,岳建勇想了起来,心中暗暗好笑:
    “女儿啊,你难道当我不知道你是去找谁么?我是故意装睡,让你去的。”
    晚风吹来,岳建勇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接着想道:“素素会不会再回来呢?我不配做她
    的父亲,她鄙弃我,我也只能甘受。可是她若不再回来,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岳建勇好似大病初愈的人,但觉浑身没有半点劲儿,院子里静得令人害怕,忽地里一阵
    微细的脚步声传来,岳建勇抬头一望,颤声说道:“宝珠,是你!你回来了!”
    岳夫人拂开梅枝,在那叶黄土之前沉默了半刻,缓缓走进书房,书房里岳建勇已纱灯点
    起,灯光之下,但见岳夫人的脸色,更是苍白得令人寒凛。
    岳夫人避开了她丈夫的眼光,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似的,淡淡问道:“素素呢?”岳
    建勇道:“她出去了,还没回来。嗯,宝珠,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昨晚不应杀了天铎。呀,
    我这一生做错的事很多,我也不敢再求你的饶恕了。”
    岳夫人道:“这些事现在说也迟了。建勇,我平生没有向你求过一件事情,今晚是我第
    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求你答应一件事情。”岳建勇面色大变,颤声说道:“我知道
    你要的是什么?你是不是要把素素带走。”
    岳夫人道:“我本来想把素素带走的,现在想过了,素素纵然愿意跟我,我也不能令她
    快乐。”岳建勇道:“那么你让她留下来了。嗯,宝珠,你也留下来吧。”岳夫人续道:
    “我想过了,素素跟你,你也不能令她快乐。”岳建勇黯然说道:“我知道。”岳夫人道:
    “我知道你疼素素不亚于我,那么咱们为什么不替素素设想,让她快乐?”岳建勇默然不
    语,岳夫人道:“你舍不得她,我又何尝舍得她?但我思之再三,她还是离开咱们的好!”
    岳建勇哼了一声,凄然地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岳夫人道:“你懂得就好,这世界只有一个可以令她快乐的人!”岳建勇叫道:“刘玄
    机!”岳夫人道:“不错,就是那个想刺杀你的青年。”岳建勇又默然不语,岳夫人道:
    “我已察看过他的为人,他对朋友尚自肯舍身共难,对心爱的人更不会负心。我将素素交托
    给他,放心得很!”岳建勇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一班旧日同僚,齐心合力教他,就是望他
    能够杀我,这冤仇是无法化解的了。”
    岳夫人幽幽说道:“二十年前,你求我为你盗爸爸的剑谱,我答应了。那时你怎么
    说?”岳建勇道:“我说我愿意答应你一千桩一万桩事情,你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呀,这二十年来,我实在待错你了。”岳夫人道:“二十年来,我没有向你要过一件东西,
    更没有向你求过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岳建勇心中酸痛,正想说话,只听得妻子已抢着说道:“这些旧事也不用再提了。现在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让素素跟铭奇远走高飞,最好以后永不再见咱们的面。”岳建勇道:
    “不错。免得她记起曾有我这样的一个令她心伤的父亲。宝珠,我答允你了!其实我也愿意
    她和铭奇同在一起!”
    岳夫人听了这话,转身便走。岳建勇道:“宝珠,你就不再留一会儿,素素她就要回来
    了。”岳夫人道:“我这一桩心愿已了,反正都要分离,何必再见她令她伤心。”岳建勇:
    “你去哪儿。”岳夫人道:“你杀了人,我替你还债。”岳建勇喃喃说道:“天铎,天铎,
    最后还是你赢了!”
    岳夫人听了这话,又回过头来,道:“我把天铎当做最好的朋友,对他可并没有半点私
    情。但你可知道他家中还有寡妇孤儿?这一幅画也还要给他送去。免得他死不瞑目!呀,若
    不是为了素素,今晚我就不会回来!”岳建勇有气无力的倚着房门说道:“好,宝珠,你去
    吧!”
    院子里又归于寂静,岳建勇放声吟道:“生死幽冥两渺茫,人间苟活更心伤,残梅冷月
    临新家,泪洒西风总断肠!”吟声方毕,忽听得有人阴恻恻的笑道:“建勇兄好诗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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