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妞于斌》第153章 乡下的规矩

    “他家姑娘回来了。”围观的人群看到廖如燕，立即分散开来。
    廖如燕的脚不听使唤的走了过去：一具尸体摊在床上，脸上早已没有血色，双目微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爹。”廖如燕低低的叫了一声，伸手想把廖延林的眼睛闭上。
    眼睛依然圆睁着。
    “他这是有心事未了。”有人就说。
    廖如燕看了看六叔公：“六叔公。”
    “你回来就好了。”六叔公叹了口气，“你爹临死前，一直想见你一面。想不到你这孩子，唉——”六叔公摇了摇头，“你爹想跟你娘葬在一起，你看行不行？”
    当着这么多的乡邻面，六叔公不好多说什么，他其实很想说：你爹生前跟你娘做了一场夫妻，生前没有碰她一下，这人都死了，总该让他们做一场夫妻。廖延林忍了一生的事，六叔公不想在他死后，反而受别人嘲讽，所以也不好说出来。他只是双目紧紧的盯着廖如燕看。
    廖如燕听了，心中微微的动了动，她看了看六叔公，又看了看闭不上眼的廖延林，回头看了一眼陆文阳，说道：“六叔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好，好，好孩子！”六叔公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叫了起来，“廖延林的眼睛闭上了！”
    廖如燕看了过去：尸体的眼睛果然安祥的闭上了。
    “娘！”廖如燕在心里叫了一声，“我不知道这样做，你是不是愿意，可是，可是——即使你不愿意，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了！这个人养了我二十多年，也守了你二十多年，也值得你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娘，廖如燕立刻哭了出来。
    “他姑娘还是蛮孝顺的嘛。”有人说，“哪个还说人家不是亲生的，你看看哭得那个伤心样——不是亲生的，能这么伤心？”
    廖如燕听了，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好孩子，人已经死了，别伤了自己身子骨，你爹的后事还要操办。”六叔公说，“你爹没儿子，人死了，总得有个人给添坟上香的，得过继个人，你自己看看，要哪个合适？”
    六叔公说完了，廖延林的几个侄子就靠了过来：“妹妹，别哭了，哭伤了身子不好。”接着，就开始在廖延林的床前大哭起来：“爹啊，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几个媳妇也靠了过来，长哭短叫的，吓了廖如燕一跳，看着六叔公。
    “燕，你过来。”六叔公拉着廖如燕走了出来，两个人站在一旁说话。
    “六叔公，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廖如燕奇怪的看着那几个叔伯兄弟。
    “燕，我们乡下的规矩，你光在外头念书去了，大概也不懂：人死了，灵还在，过年过节的，得有后人送纸钱，请回来过年。”看到廖如燕一脸的迷惑，“当然了，这是迷信说法，这魂有没有的，谁也没见过，不过，燕，虽然是迷信，也是图个心里安逸。”
    廖如燕点了点头：“那就我来烧吧。”
    “唉——，”六叔公叹了口气，“你娘死了这么些年，我知道你心里想你娘，可是，这年年烧纸送钱的，都是你爹，现在你爹也死了，就得有个男丁替他烧。你是女娃，将来嫁了人，改了别人的姓，你爹娘怎么能去别人家里过节过年的？”
    廖如燕瞪大了眼。
    “你爹为了供你读书，也没攒下多少钱，那钱我已经让平平给你了，你收着了吧？”六叔公怕人听见似的，声音压了下来。
    “收到了。”廖如燕伸手要去拿出来，被六叔公一把摁住，“钱就不要拿了，这房子，就要送人了。”
    “为什么？送给谁？”廖如燕惊讶的说，房子一旦送出去，她可是真正的无家可归了。
    “你想叫哪个做你的过继兄弟，就得送给谁——以后你爹娘的事，就得他来办。”六叔公指了指正在那边哭哭啼啼的人，“他们是你的叔伯兄弟，你得从中选一个出来。”
    廖如燕看了看，他们一面哭着，一面也在回头看廖如燕，他们知道，一旦被廖如燕选中，这栋房子就归自己了。所以看到廖如燕往这边看过来，哭得更加伤心了。
    “平平哥不行吗？”廖如燕不喜欢这些叔伯兄弟，平常都没看见他们对她有多好，现在为了一栋房子，就爹长娘短的哭个没完没了的。
    “你平平哥虽然也是你兄弟，不过，这说起来，就远了些。”六叔公说。
    “虽然远，也是本家兄弟吧？”
    “燕，我知道打小平平对你好。不过，有些事，还是不大好这样办的。你除了念书，也没在家里呆过，对你这些叔伯兄弟，你也不太了解。要是你拿不定主意，信得过六叔公，六叔公就替你做个主，帮你选定人。”六叔公说。
    廖如燕点了点头。
    “豆子他爹！你来一下！”六叔公喊了一嗓子，正在哭的人立刻就止住了，全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叫豆子他爹的人向六叔公那里走了去。
    “你妹妹选中你了，你看行不行？”六叔公问豆子他爹。
    廖如燕看了看这位“豆子他爹”，年纪不大，比自己略长几岁，黑不溜秋的，皮肤挺精糙。
    “行，六叔公。”豆子他爹看了看廖如燕，“妹妹不嫌弃，我这就替俺叔操办去！”说着，就要走。
    “强哥哥。”廖如燕记起这位豆子他爹来了，他打小不怎么爱说话，平常没事的时候，总在躲在一旁，看着别人玩儿。
    “想不到廖延林家的姑娘选中了强子。”有人说。
    “强子人厚道。”也有人说。
    豆子他爹住了脚，看着廖如燕：“妹妹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你拿去。”廖如燕从包里拿出那张信封来。
    “这是什么？”豆子他爹一脸的迷惑。
    “燕燕！”六叔公没想到廖如燕会忽然把存折拿出来。
    豆子他爹拆了信封，看到存折，也吓了一跳：“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六叔公，强哥哥。”廖如燕说，“这些事，我不太懂。不过，既然强哥哥认我爹做了亲爹，那么我爹留下来的东西，自然就是强哥哥的了。”
    “这不行，妹妹。”豆子他爹说，“这些钱是你寄回来的，还是你的。”一面说着，一面把钱塞回去，他老婆站在旁边，想说什么不敢说。
    “强哥哥，钱你收下，我只要你好好对待爹和娘就行了。事该怎么办，你照规矩办。我什么也不懂，你不用问我。”廖如燕说着，拉着陆文阳到里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