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152章 跳跃的孤魂

    “所以你我也必须走上同样的道路，承受同样的孤独。是一辈子的孤独，并不是你说说就能算的。自己的性命，也不由自己支配，全都不必须奉献给苗疆文蛊的伟大事业。”白芍药说。
    “你以为你以这种云淡风轻的语调来诉说就显得不那么恶毒了？在我看来，这不亚于世上任何残酷的刑罚。既没有任何信仰的力量可作支撑，更谈不上什么为苗疆的人民谋福祉。明明完全可以消失，别人根本就不会在意，为何你却要如此执着呢？”蓝凤凰说。
    “因为你完全没有体会到身处于最高处的乐趣。我只拿蛊术来说事，在你的认知中，最厉害的蛊术。如果不做到像我这一点，是绝对无法使用的。”白芍药说。
    “没有什么最厉害的蛊术，你这是在骗自己呢。蛊术生来就受到许多的限制，如果不是暗自下手偷袭的话，可能连一个普通的武者都打不过。为了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蛊术，还要孤身一辈子，现在想要忽悠傻子可不容易了，我就想不出再继续下去能有什么好处。”蓝凤凰说。
    “谁说打不过普通武者了，你忘了那一手毒爪功的本事吗？”白芍药说。
    “呵呵，你不说这个我还不想笑。这个只能是两个同样使用文蛊的炼蛊师，比起其他使用兵器的武者来说，就没有丝毫的优势了。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岂文从武，才更适合这个时代。我对武蛊也没什么兴趣，所以放弃蛊术的修行，有什么不可以？”蓝凤凰说。
    “你说文蛊不如武蛊，那你是还未领悟到文蛊的真谛。文蛊的厉害就在于绝情二字，你现在还未能做到真正的绝情。你从小无依无靠，是我抚养你长大的。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如果你能亲手杀了我的话，那才算在真正的绝情呢。”白芍药说。
    “我并非不敢杀你，只不过真的没有这种必要。我感念你的恩情，但我们俩现在是各过各的的日子，何必一定要夹缠在一起呢。你放我出去不就得了，为何非要这样苦苦相逼呢。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愿意与你为敌的。你现在这样做，是真正的绝情，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蓝凤凰说。
    “非有难言之隐。我曾经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杀了，我早已经做到了绝情。对于你这个，我曾经最看重的徒弟。我若也能对你下杀手的，那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可以到达文蛊的至上境界。”白芍药说。
    “然后呢，达到了至上的境界又如何？你能因此摆脱宿命吗，还不是一样要守着所谓的职责孤独死去。除非你这么多的隐忍与坚守，只是为了更大的图谋。可我并不觉得，就算你修到文蛊的至上境界就能有什么作为。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了。”蓝凤凰说。
    “我修了一辈子的文蛊，再活个四五百年的没什么问题。在以后漫长的时光里，我总要有些事情做吧。”白芍药说。
    “那么说，你真是有所图谋咯？这我还好想一点。这也算是个能够信服人的理由吧。”蓝凤凰说。
    “我所图谋的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也许，我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能够承受孤独。几百年了，我对文蛊守护者的职责，也算是有个交代了。”白芍药说。
    “你什么意思？”蓝凤凰说。
    “我的意思是说，该到了权力交接的时候了！”白芍药说。
    “当了文蛊第一人之后，有什么权力？我看你们这么多年，连衣食都无着呢。也没有人向你朝贡啊什么，只是说起来的时候，有些敬着畏着，一点实惠的都得不着啊。”蓝凤凰说。
    “受人尊崇，不就是炼蛊师所愿么？谁甘心籍籍无名一辈子。争名逐利，你为的钱财，我为了文蛊的名声。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但我最近还是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那是一个轮回。里面不止一个人，都有你我的影子。所以你觉得是你杀了我，其实是我因此而获得了新生。”白芍药说。
    “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还是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蓝凤凰说。
    “是阴谋还是阳谋，总要打过才能知道的。我已知道你的用心，但我们之间需要调和的不是矛盾。而是一种信仰与认知的程度，你以一颗年轻的心来度量，是否见识过这种力量？”
    白芍药使了一个蛊术，那的确是蓝凤凰之前从未见过的。好像是那种失传很久的，或者说是从来就没出现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蛊术。听说能将魂魄炼制成蛊，恣意地操控。苗疆的巫祝曾经给过白芍药解答，说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无法做到。就算巫祝能够通灵，也是度己和度人。每一个死魂，都有前世的孽债。他看起来是为你所用，实际是他自己赎罪的一个过程。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恣意操控，巫祝也只能提供一个可用的沟通与存在方法。死魂，终将回到他们应该去的世界。现世存在的通灵之术大多是如此的，到了魂魄的界限自然会消失。
    幸好蓝凤凰并不认石猛山之类的人，因为石猛山会告诉她，操控魂魄这种事情在冥界就是家常便饭而已。
    但这种概念并不流传于人世，所以活人对于类似操控魂魄之类的技艺常常会感到惊奇。像是巫祝常常使用的降神之术，也不过是寻去了一抹残魂而已。
    残魂是不会有自主意识的，而当一个人死后还保留了自我的意识，并且无处可去的，称之为无主孤魂。
    飘飘的火焰中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跳跳的娇小玲珑的身姿则更加明显。
    “师祖婆婆？”蓝凤凰记得这个人的。她是白芍药的师傅，红蔷薇，也就是蓝凤凰的师祖婆婆。是苗疆文蛊一脉的唯一传人，个子很小的传奇女人。她存在的意义相当于所有文蛊从业者敬仰的先贤，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很快的，伴随着白芍药的崛起，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蓝凤凰那时候还很小，真是信了坐化入灭之类的鬼话。今天见她这般愁情，结果白芍药说过的话，她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红蔷薇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可总像一个小老太太一样把手背在后面。
    “凤凰，你找到自己的缺憾了吗？”红蔷薇对蓝凤凰说。
    “我觉得自己唯一的缺憾就是醒悟得太晚了。”蓝凤凰说。
    “我们每一代的文蛊传承人，都有一个致命的缺憾。你的师傅也一样，你要找到，才有可能打败她。你打败了她，我也就解脱了。”红蔷薇说。
    “师傅，您话太多。应是知道规矩的，该做正事了。”白芍药说。
    红蔷薇不再言语，毕竟她只是一个死魂。究竟强炼成蛊加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她始终也是没有实体啊。就像是一团能量场或是雾气什么的东西。
    蓝凤凰是不怕鬼的，一个歹毒的活人可要比鬼可怕多了。
    而且红蔷薇是个小跳跳，这在俗语中就是天生小孩子的身板。她要跟上寻常人步幅就必须快跑两步，个子小的双腿紧捣腾起来就成跳了。这倒成了红蔷薇非常著名的一种行进方式。
    蓝凤凰见她跳了过来，就把宽敞袖袍里的紧攥的风蛊放开。顿时间就一阵狂风刮过，有些类似于风系的法术，却是通过蛊术材料的合成来实现的。需要消耗材料，是炼蛊师常备的，藏在衣袖中，用来吹散常见的雾毒气之类的蛊术。
    你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恶灵退散吧！
    这一阵风足以将活人也吹得站不住脚，死魂没有根基的灵体，哪里经受得住。这些巫祝都讲过的，死灵最怕的是风，一吹即散，除非……
    除非有人为他做影驻。人是有影子的，无论你跳得多高，影子投在地上，这便是根基。而死魂在人间是没有影子的，他们死时影子就最先飘走了，比灵魂还要轻。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飘啊飘。一阵风吹过，就像是水波的流传一样，就只能随它而去了，脆弱得很。
    如果有一个懂得御魂之术的人，将死魂的影子找回来，钉在地上，死魂就飘不走了。也不一定是要定在地上，任何可以藏匿和禁锢死魂之影的地方。死魂没了影子，也就无法往生，成了无主孤魂。
    红蔷薇的是有影驻的，风吹不散她。她跳到蓝凤凰跟前来。
    怎么的，就算你脚下有跟。最多也不过是个地缚灵而已，还想打我不成？
    但红蔷薇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凶狠的一个小个子女人了，她不由分说，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在蓝凤凰的脸上。蓝凤凰许多脸都没被人这么打过，当然是一下子就懵住了。可是红蔷薇的这一巴掌，不像是竞赛者的针锋相对，而是出于一个长辈的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