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41章 捉虾

    时间之神简直是以百米每秒的速度往前冲，很多人只有在年龄到达的一定的阶段之后才会愈发了解时间的魔力，而我却在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地球真是越转越快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我妈每次早晨起床习惯性地撕扯了日夜下的一页，原来接近两本书厚的日历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轻薄，好似有谁将它的一般给烧毁了，不见荒骸。
    就在我每日枕着胳膊睡觉的时候，爬山虎又迎来了一天的黄昏；或者每当我和岚晓走在放学路上的时候，时间倏忽而过；又或者我爸回家看到我说“哎呀，城城这孩子又长高了！”，他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这样的时光看似不经意，却又在不经意间带走了我们的许多感情。
    时光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已经到了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仿佛是两年前的事，我认识岚晓。又好像是两百个世纪的事，我见到她。再或者只是在那个迷蒙而又躁动的夏季里，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这年的暑假来得也特别快，我呢，再也没有担心过成绩的事情，也不用担心挨我妈的骂，因为在岚晓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之下，我的成绩进步得特别快，当然其实我还是改变了一些心意的，一是我答应过她说要努力保持好的成绩，和她永远坐同桌，二则是真像我妈所说的那样，如果再不认真，我就真的考不上好的初中了，而我知道岚晓必然会考到县城里的高中。
    于是，我灵光一通，也觉得学习不过就是那么回事。我也曾经告诉你许多遍，人生的定数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了，后天的绞尽脑汁只是徒徒费力。
    就像我，对于学习这样的事情只要我稍微尽心，进步得就十分迅猛，所以，当别人以一种“外星人”的眼光打量我，我只是耸耸肩膀，呵呵一笑。
    但是岚晓却好像一早知道我就是那么“聪明伶俐”，看到我是班里第二的成绩，也只是淡然一笑，并以此鼓励要更加好好学习。
    我和她的距离终于近了。我高兴着也颓废着。我不知道这种矛盾的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我们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吧，或许我们马上就要分离了吧，她来自于城市，终究还是要回到城市里去的。
    放暑假的时候，我、岚晓和之泽已经约好了要去我们村下的一条清澈的港口那里去捉虾。起先岚晓听着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在我和之泽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语下，终于同意了。
    港口其实是我们村下的一条十分清澈干净的河流，简直就是缩小的青溪，不过水流平缓，海藻丛生，幽静清凉。
    我带了一个捞网，一碗小肥肉（虾子爱吃肥肉），还有一个破烂的桶。之泽嘛，黑头土脸地洋溢着纯朴的笑容，手里攥着一碗蚯蚓，背着一个白色的尼龙袋，还有几个捞网和一个钓鱼竿。
    他准备地很是齐全。我看见他的这幅全副武装，心里坚定地想到。跟着他，有肉吃。
    岚晓戴了一顶帽子，穿的是短裤短袖T恤，对了，她是来当观众的。
    此时太阳虽然毒辣，可是港口旁边树木丛生，高大繁密，所以让这个地方甚至透露出丝丝寒意。我和之泽已经将诱饵放在了钓鱼竿上，准备钓虾。
    岚晓东张西望的，她探着半个身子，看着水里的倒影，“会有虾吗？”
    “肯定会有的，我我抓的蚯蚓可是最肥，虾子一定会上当。”之泽红着黑脸看着岚晓，岚晓望着他微笑，说，“看来，你对这些东西还是蛮懂的？”
    “是啊，从小我就喜欢抓虾，钓鱼之类的，对了，岚晓，你喜欢吃虾吗？”之泽眼睛微闭，他脸面欢喜，望着岚晓。
    “嗯，不太喜欢，我小时候吃虾过敏，我爸爸妈妈喜欢吃，但是为了我，家里人也改掉了这个习惯。”岚晓叹着气。
    “哦，其实很多人对海鲜过敏的，就像我妈，她一闻见海鲜的腥味可不得了，鼻子紧闭，眉头皱得像是抹布一样。”之泽越说越有劲，岚晓估计听到了“抹布”这个“形象”的比喻，忽而大笑了起来。之泽继续说道，“但是我爸和我都爱吃，我爸回家的时候我妈就算再不情愿也会做上一盘子鱼给我们吃。”
    “那你爸也是不经常回家吗？”岚晓看着之泽，问道。
    “嗯，他是每年的寒假暑假回来。”之泽面庞隐露悲伤之色，他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真想我爸，他说他这个暑假就会回来，我一想到这就很高兴！”
    “是高兴他带的零食吧。”我一针见血，之泽拍着我的肩膀，得意而又高兴地点点头，“青城，这不愧你和我混了好久，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到底是谁和谁混了，你别把位置颠倒啊。我心里想到。但是还没等我说出口，我的饵料已经在蠢蠢欲动了，我一个猛劲拉了上来，果真是掉到了一个虾子。
    岚晓吓得连连尖叫，我和之泽则是十分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壮硕强劲的虾子，两个钳子就是无比锋利的武器，威武地炫耀着，也恐吓着敌人。
    不过，你还是小样的，终究是被我们抓到了。我心里洋洋得意，嘿嘿地笑着。
    “不行，我一定比你抓得多，虽然你比我先抓到。”之泽急切地喊叫了起来，他似乎在这方面特别不服气，其中肯定一大部分是不想在岚晓面前丢失了刚才的作为一个男生的尊严吧。
    或许我的觉察有那么一点的正确，之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劲头，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的岿然不动，我想，要是时间再久一些，他估计可能就要空寂了吧。
    我随意地将虾子丢到刚才的空桶里去，本来我也不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看着之泽如此“拼命”，我不禁有了怜悯情怀，心里想着：好吧，小子，这次就让你出出风头。
    于是，在接下来的垂钓时间里，我已经无心了，故意地甩动鱼饵，将本来已经要上钩的虾子吓跑。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下午的时间，之泽已经钓到了七八只，鲜活地蹦跶在他带来的桶里。我看见我的一个十分孤零零的虾子，于是也丢进了他的桶里。
    “之泽啊，没想到你很会钓虾嘛。”我说着就收拾好了鱼竿。之泽嘿嘿地满意说道，“那是当然的，青城啊，虽然你在各个方面都很比我好，但是论到钓鱼钓虾你可不一定比得上我哦。”
    “之泽，你爸爸回来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岚晓微笑地看着之泽。这让之泽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他拍着胸脯，油着脸，“估计我爸要开心得上房揭瓦。”
    对于之泽的新奇比喻，岚晓已经笑得要都弯了。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完成了我们的捉虾之旅，各自回到了家。
    我回到家看到的是一副十分和谐的画面，妈妈爸爸像是一个恩爱极了的夫妻，摆上一大桌菜等我回家，可是我却感到十分怪异，因为在饭桌上，妈妈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和我爸争锋相对了，而是像是一个安静到底的墓场。
    之泽满意地提着大桶的虾子，满心欢喜，估计在地球上都找不出像他那样快乐的小孩了。客厅里，他妈妈脸色惨白，眼角挂泪。之泽跑过去，他问，怎么了？
    之泽啊，你爸爸今年有重要的工程，恐怕这个暑假不回来了。母亲颤抖着嗓音。
    那什么时候回来？之泽终于知道了那个叫失望的名词的含义。
    失望是什么？
    失望就是你将你所有的欢欣所有的欢喜寄托在那个人身上时，他却永远不肯现身，他辜负了你年少时最好的愿望，最美的期盼。
    母亲摇摇头，说，刚才你爸爸打电话过来，说是可能过年会回来的。他叫你不要想他，说是过年肯定会带很多很多的东西给你的。
    其实，我哪里需要的是什么东西，我只需要你。
    之泽手中地桶重重地放在了地下，没说话，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里，一片静默。
    当岚晓湿着衣服，裤腿上沾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泥巴回到家时，秦母秦父在温暖美好的客厅里迎接她的回来，他们所用的词语都是最温柔的最美好的，似乎不想将任何的坏情绪加到她身上。
    岚晓，你成绩还好吧，没有下滑吧。秦父小口吃着饭，关心地问道。
    没有，还行。岚晓安静地夹菜。
    岚晓，我和你爸要回到青市，你再努力一点，争取考到市里的初中，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夹菜的筷子愣在了半空中，像是有巨大的冰块凝结一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父母则是高兴得像是中了头等彩票一样，他们时而高谈阔论大城市的美好，时而对这种不上线的小县城不屑一顾。
    父母的意思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岚晓心里很明白。
    但是，她其实想留在这个地方，她不能这样对父母说，她又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了。
    没吃两口，岚晓就离开了饭桌，她从房间的缝隙里依然可见父母欢欣鼓舞的样子，自从搬到这个小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父母如此高兴的模样，她不忍心去破坏他们的快乐。
    可是，心脏的某个地方痛了起来，她木木地躺在船上，想起了日日学习的校园，想起了这个她已经十分熟悉的小镇，想到了这里的美好风景，想到了今天抓了很多鱼的之泽。
    更为重要的是，她一想到那个人心就很痛，他的影子挥之不去，他的笑容就像是这个世间上最美好的樱花一样，他身上的香草味成为了她想念他的味道。
    是青城。她的同桌。
    她想起了上次青城在不经意间对她的亲吻，她的脸就像是烙铁一样发烫，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忽而眼泪就放肆地流了下来。
    不想走。不得不走。想留下。想见他。好想见他。
    汹涌而至的想法让她竟然哭出了声，她听到了父母的敲门声。
    岚晓，怎么了，不舒服吗？秦母关心地问着。
    没有，妈妈，我今天玩累了，想睡觉，你们也去睡吧，晚安。岚晓极力克制喉咙的颤抖，却不想悲伤已经将她深深攫住了，像是汪洋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