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城立小遇秦岚晓陆之泽》第19章 飘雪满天

    她的脚步走的特别慢，脚上沾满了泥土灰尘，而寒气早就透过薄薄的一层鞋皮将她的脚给冻麻了。
    不想回家。小遇一直都不想回家。
    要是夏天该多好啊，那么就可以呆在奶茶店里或者泡在网吧里，或者干脆睡在露天里，这样起码就不用回家。
    可是，现在是冬天，严寒无比的冬天，而小遇又是一个非常怕冷的人，她不得不选择回家，哪怕她不想。
    弄堂里这时都已经歇息了，冬日的人们总会早早躲进被窝里，对面的林叔叔家也早早地关上了门。
    小遇呼着冗长的白气，顿了顿脚，扭开了玄关门。
    哎呀，是谁啊？好像里面有人故意和她一样开门的节奏，就在她即将要扭转开门的一瞬间，里面的锁早就被打开了。
    出来了一个人。
    小遇撞在这个人冰冷钝重锋利的衣服上，额头有些疼，她抬头望着出来的这个人。此人约莫是一个中年人，颧骨凸出，头发稀松，整张脸蜡黄而疲惫，身上还带有浓烈的烟味和酒味。
    中年人看都没看她一看就走开了。
    小遇进了屋，看着衣衫还没有穿整齐的母亲腆着笑脸在迎送那个人，小遇心里顿时觉得十分难受。
    你回来了。母亲冷冷地看着她，然后舔着口水数着手里拿着的钱。
    母亲卧室里的门光明地敞开着，床单拧巴而坍塌，而母亲发丝混乱，神情却显得十分欢愉。
    一切都很明了，小遇感到一种被窒息的难受。
    餐桌上有吃的，你要是饿就自己去拿。母亲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丢下几百块钱，说，这些是你的生活费，拿去吧，省着点用，我们的经济可不足啊。
    小遇一句话都没说。母亲扔给她的钱被冷冷地丢在了地上。忽而，她跪在冰冷的地上，以哀求的语气说道，妈，收手吧，我们不做了，好不好，就算是穷一点也不干这种事好不好？
    立母看着即将要哭泣的小遇，毫无所动，像是一尊沉稳的雕像。她说，我如果不做，那难道你来做吗？难道这么冷的天我们要睡在外面冻死吗？你真的是不懂生活的艰难！
    那我们可以做别的啊，您这样做让我觉得不好受。小遇已经哭泣了，她双手掩面，泪如雨下。
    立母冷冷一笑，怎么了，我养你吃养你喝，你还觉得我这个做妈的让你丢丑了不是吗？有什么好丢丑的，我靠着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么好丢丑的！继而，她故意提高了声调，你妈我，就是一个婊子，靠着肉体去拿男人的钱，但是这又怎么了！这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我还有这样的风姿，别人想有还没有呢！
    声量十分响亮而在这寒风之中变得狰狞了起来，混合着立小遇的哭泣声和立母的叱骂声。
    你不配做我母亲，你他妈的就不是人！立小遇忽而站了起来，她眼里含泪，神情含怒。
    哼，我不是人，难道你们就是人了？要是没有我，你还会站在这里趾高气昂地和我说话，要是没有我你还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回？你还是我养的吗？立母冷漠而又不屑，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像立小遇这样的生气，反而十分冷静，理所当然。
    那我一辈子不回来！小遇说完便抄起书包，穿上湿透了的鞋，跑了出去。
    后面是立母的声音：有种你再别踏入这个家门！
    哼，这是家吗？简直就是一个恶心的窑子！立小遇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漫无目的，她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哪里可以容纳得下她。
    慢慢的，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夜色苍凉，而又凄冷，四面的风汹涌而至。
    从前不是这样的啊，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人能回答她。
    儿时年纪尚小之时，父母恩爱异常，而自幼备受其宠，小遇心性单纯。忽如一夜春风来，一切结束在父亲的离家出走。
    要走你就别回来！母亲朝提着行李箱的父亲骂道。而父亲一脸铁青，叱骂道，你以为我还会回来和你过下去吗，要是早知道这孩子不是我的，我他妈的一辈子都不想碰你！
    这孩子是指当时被母亲保护得紧紧的立小遇。她年岁不过五六岁，她不懂得父亲为什么提着行李箱走了，而母亲却不止地流泪。她想上前去拥抱住父亲，可是父亲却用脚猛烈地将她踢在地上，为什么平时那么宠爱她的父亲在此时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小遇心里不解，但是更多的是哭泣。
    哭泣。哭声伴随她的终年，直到有一天她的眼泪流干了，她才忘记了哭泣。
    许久，许久，再也不会哭泣了。
    现在想明白了却如万箭穿心，还不如不知道的好。立小遇混沌地行走在这人生的歧途中，迷茫而又不知方向。
    天空开始下起了雪花，晶莹的雪花如同飘扬的雪花一般纷纷地下了起来，落在小遇的身上，肩上，脸上，手心上。
    这是今年来的第一场雪。小遇扬起面庞，脸上感觉到麻酥的冰凉，而后感到一丝灼热。
    泪水哗哗而至。她答应过青城说不能再哭泣，可是她又哭了起来。
    对不起，青城，我……小遇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在的路面上，摔在了白色的雪面上。她面朝皎洁的月亮，纷纷扬扬的雪一直在下，落满了她的身体。
    终于，这一次把泪流干了。再也不会流泪了。青城，我真的只剩下你了。但是，你现在在哪？这里好冷，我不想起来，我感觉到乏力，我的眼睛逐渐疲乏地闭上了。
    好想睡觉。好想永远沉眠。
    那一年大雪倾城，可以覆盖过所有的冷漠和寒冷。那一年，总感觉到把人生中的苦难都经历了，白茫茫大地一片空的怆然。那一年，我曾承诺给你的眼泪会好好珍惜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真正地关心我。
    青城，只有你给我的温暖才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