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辰宫璃落》第176章 从此自由

    苏子清一心担忧着璃落,不得已撒了谎,却没想到,他话音刚刚落下,璃落突然紧紧的捏住了他的手,他诧异的低头察看,却只看到她蓦然昏过去的苍白容颜。
    消息传到乾清宫的时候,秦辰正在内室和邪医任逍遥对弈,闻言,手指一颤,白子落地,应声而碎。
    “陛下,在下早就说过,有朝一日,你会为当日的决定后悔。”缓缓将手中黑子落定,任逍遥轻声开口。
    秦辰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沉沉的唤了紫卫进来,着他们尽全力寻找璃落,但当得知璃落已和苏子清平安返回神医谷的时候,他还是重重的缓了口气。
    “陛下即是如此不舍,又何必?”将桌上的残局一步步走完,任逍遥低声而叹。
    秦辰知邪医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的心,只是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他想,待他归天后,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殉葬,另一条是孤老深宫。假如让她选择,依她的性子必定一刀自刎在自己床前,她看上去那么复杂,却实在是简单,爱上一个人便是誓死相随,而假如他再见她时妄心不起,她是否就能活得更好一些。
    他锁她十年,掖庭山与世隔绝,十年之后,她会忘了他,即便青春不在,还可以自由地过她从前想过的生活。而该将南朝交到何人手中,怎样交到那人手中,他自有斟酌。却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个岔子,是他小瞧了秦昊,还是他低估了秦昊对璃落的感情,为了她,他竟这么早就使用了虎符?
    微微皱着眉,秦辰陷入了回忆之中,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一日,见到璃落时的情景,那是星夜里一处荒凉街市。听到她闯下掖庭山的消息,他心中担忧,不知她有没有受伤,称病取消了好几日朝会,领着护卫匆匆出宫。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终于见到她,那个女孩子伤痕累累站在他的面前,提着刀,脸色苍白,裙角处渗出或深或浅的血痕。
    那时,他想,他应该不顾一切将她揉进怀中,可,怎么能呢。她伤心欲绝地质问他:“我怎么就相信你了呢,你们这样的贵族,哪里能懂得人心的可贵。”
    他看到她微乱的发鬓,泪水从蒙着双眼的手底溢出,顺着脸颊大滴大滴落下,下唇被咬出深深齿印。他想说些什么,喉头一甜,半口血含在口中。
    她的伤心,就是最能对付他的利器。可他还是将她送了同去。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他想唤她的名字,洛洛,这名字在心中千回百转,只是却再也不能唤出。
    “洛洛。”他低低道。可她已走出老远。
    当璃落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疼,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平坦如故,孩子没有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喜悦?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不是带着爱而生,但若说难过却也谈不上,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醒了?”窗前男子逆光而立,一身青衣,温暖依然。
    “阿清?”试探着开口,璃落缓缓自床上坐了起来。
    “你昏睡了四天,身子还很虚弱,先不要起来。”转眸望了眼璃落,苏子清自窗前走了过来,握着璃落的手,扶着她再次躺下。
    “阿清,我们这是在哪里?秦昊怎么会放过我们?”反手握住苏子清的手,璃落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或许是他良心发现了吧。”将璃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苏子清柔声开口,眸子微沉间,是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之所以可以顺利的离开,不是因为秦昊的突然良心发现,只是因为秦辰安排在璃落身边的五十影卫,若没有他们的拼死相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离开的,也许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明白秦辰的用心,或许他真的是有苦衷。
    在神医谷休养了半个月,璃落感觉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偶尔虽有些气虚胸闷,但有苏子清的天香豆蔻保着,倒也一切无碍。
    “姑娘,你该喝药了?”门外走进一蓝衣女子,对着璃落温婉而笑,竟有莫可的形容,她叫莫心,和莫可莫然一样,都是苏子清收养的孤儿。
    眼看着璃落将药碗中的药全部喝尽,莫心轻声开口,语声柔和,“姑娘,公子说你喝完了药,可以去紫藤花树下见他,他在那里等你。”
    莫心说完,望了眼璃落,收拾起药碗,转身离去,利落而干脆。
    当璃落一身紫衣赶到紫藤花树下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苏子清负手立在树下的身影,依旧是青衫着身,可却略显瘦弱,好像一阵风吹来就可以将他吹走了一样,让璃落心中不禁一悸。
    “洛洛,这是秦昊派人送来的东西?”感觉到有人靠近,苏子清缓缓转身,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璃落。
    不解的接过苏子清手中的盒子,璃落狐疑着打开,却在刹那间变了脸色,险些将盒子扔在了地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猛的出声,璃落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盒子里的一双紫眸睁得大大的,带着一片血红,令人心悸,像宫璃茉那充满怨恨的心一样,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忘记。
    “无双老人怎么会允许他这样对他的女儿?”双唇颤抖着继续开口,璃落已经开始后退。
    “无双老人练功走火入魔,需要大量的鲜血用以维持生命,可以说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谈其他呢,再说了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权力,女儿只是权力的附庸而已,否则当初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女成为别人的妻女,还仍然自得其乐了。”淡淡开口,苏子清的唇瓣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良久,他才补充道,“洛洛,秦昊他挖了宫璃茉的眼睛,说是送给你的礼物。他已经知道了你在这里,此地已不再适合你,我会让莫然替你先易容,至少先避过这一阵子。”
    闻言,璃落了然的点了点头,却听苏子清继续道:“神医谷他肯定会来的,虽说地远奇诡世人难寻,但毕竟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难保他寻不来,他对你有种变态的占有欲,或许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所以即便我在沿途故布迷障,但还是难以保证,终有一天他会找到,所以,我会让莫心陪你一道离开……”
    “公子!”
    不知从何处突然奔出的莫心,急急的奔了过来,惊急的开口道,而一直站在离苏子清不远地方的莫然,此时也手拿着易容的材质出现在这里,闻得此言,亦是不由得一顿,飞快的转头去看苏子清。
    璃落敛了敛心神,连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未完的话,却被苏子清抬手打断,或许是因为为她诊治耗费了他太多心力的缘故,他的面色看来有些苍白,语气却是沉静而不容拒绝:“无论你想开医馆还是其他,莫心都会帮你,无论你想去哪里,她都会听你的,洛洛,从此以后,你只需要为你自己而活,活的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视线淡淡转向莫心:“从今往后,你只需要听她一人吩咐,明白了?”
    莫心咬着下唇跪地应了声“是”。
    苏子清淡淡点了点头:“该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吧,收拾一下,等洛洛易容完毕你们便走。”
    莫心此刻平静了下来,点头,默不作声的走向不远处的马匹,大概是去挑两匹最适合的马吧,静静的望着这一切,璃落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是不会允的。苏子清虽然看着温和,实际上他决定的事情,甚少有人可以改变。
    这点璃落早就明白,只是没有想到的,那么快就要与他分开,虽然从没有存过与他一起在神医谷长住的心思,但也没有想过会那么快,他便让她离开。
    但她忽然就忆起了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迟早要做了断的,迟不如早。
    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她总要学着一个人生活下去。无论是遨游天下,还是回到北国,都是她可以选的路。
    只是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方才触碰到她时指尖的冰凉,到底还是让她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璃落还是开口问道:“阿清,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紧?”
    望了眼璃落,苏子清却轻描淡写的开口:“每次施过针之后都会这样,过一会便好了,没什么大碍。这一次严重一些,或许是太担心了的缘故。”
    苏子清说这话的时候,最后还是望了眼璃落,那眼中有很多璃落看不懂的东西,太多的压抑和痛苦,甚至还有丝丝的不舍。
    她知道他为了她操了很多心,今日她走了,他便也不用再为她操心了,只是他苍白的脸色还是让她很放心不下,她还想说什么,莫然已经捧着一堆东西来到了她面前,声音微冷:“洛姑娘,莫然帮你易容。”
    望着莫然的表情,璃落有一瞬间的苦笑,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莫然,从她认识他的那天起,他便对她存在着敌意,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份敌意反而更深了,让她着实很不解。
    纳闷的摇了摇头,却听到苏子清淡淡道:“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洛姑娘了,今后你便唤作余在吧。”
    余在,是余生自在吗?
    璃落微微一怔,而莫然很快的应了一声“是”,重新说过:“余姑娘,莫然帮你易容。”
    璃落点头,闭上眼睛,任莫然的双手抚上她的面容,再睁开眼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璃落看着溪流中的自己,陌生而平凡的一张脸,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群淹没。
    莫心背着包裹,牵马过来:“余姑娘,走吧。”
    璃落最后看了一眼苏子清,他静静站着,面色依旧苍白,微抿着唇,而莫然一袭灰衣站在他身后,难得的没有看他,微微敛容,眉目间略有哀意。
    见她看过来,苏子清默然半晌,开口只是短短一句:“去吧,往后照顾好自己。”
    璃落向他点了点头,没敢开口,只是翻身上马,与莫心一道策马行去,一直走了很远,终是没能忍住,回头去看,朦胧的人影依旧,他还站在原地。
    莫心问璃落要去哪里,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脑子里一片茫然。
    莫心却说不急,姑娘慢慢想,不管姑娘怎么决定,莫心都会全力去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们恰好赶到一户农家投宿,这一路上,莫心的神色一直不定,璃落看在眼中,于是微微笑了笑:“莫心姑娘,明日一早你便回去找他们吧,我会写书信给苏先生说清楚,不会让他责怪你的。”
    莫心连忙道:“不是的,余姑娘,莫心自此只有你一个主子,绝无二心,我只是担心公子所以才会……”
    她的话倏然止住,然而,却恰恰是因为这样的突兀,让璃落的心不由得一沉。
    她蓦地就想起了最后看苏子清时,他苍白的面色,凉意一点一点,蔓延四肢百骸。
    原本没有留意到的点点滴滴,此刻纷纷不受控制的涌现。
    他施的针,本就是欲救人,先伤己,救人三分,伤己七分的针法,这段时间,他为了她,用过太多。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需要总是那么仓促的从她身边离开,为的不过是赶回神医谷闭关,其实完全不是因为谷中有事?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他才会那么情急的让她离开?
    “他怎么了?”璃落力持平静的开口。
    莫心自悔失言,此时面上只有勉强笑意:“其实公子也说了,每次施针之后,都会有些不适,休息一会便好了,是我自己在这里瞎操心罢了……”
    璃落却也没有等她说完,已经起身出门,既然问不出来,那么她便亲自去看他。
    “余姑娘!”莫心情急的拦住了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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