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冉陈润之》第117章 他给她的快乐不会是虚妄

    座落在半山的锦锋酒店，装潢豪华，三百六十度落地窗，圆弧形的用餐区黑白相间，干净利落，通透的玻璃墙外两岸夜景华美无边，灯火沿着长堤连绵起伏。冉冉现在一点也不意外温言会约她在这样高档奢侈的地方消费。他和她有着不一样的家庭背景，大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他所喜爱的餐厅吃饭，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这样的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想过要踏足这样的地方。
    镶嵌金边的餐具在灯光下绚烂生光，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她倒宁愿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会像水泡那样，“啪”的一声消散，这样她就不必像此刻这样，满怀愧疚忐忑不安地坐在他对面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自从发现自己爱上陈润之之后她就在想怎样向温言开口，可是这两天他一直都很忙，她苦于没有机会告诉他。中午他给她打电话，漫无边际地与她聊天，她几次欲言又止，可想想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终是没有把分手说出口。手机电量快耗尽的时候他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她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这里食物的味道自然是一流的，但她心里有事，嘴里的味道就淡了，食不知味。她正纠结着怎样开口，温言从海鲜汤里捞起煮好的鲍鱼仔，醮了调料放到她面前的瓷碗里，对她说：“十一快到了，长假我们一块去西藏吧。”
    对于冉冉这样一个身未动心已远的人来说，西藏那座天空之城充满着神秘和藏域风情，那里神圣而宁静，原始而干净，她一直憧憬着去那个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摘星星。以前她无意中对温言说起过，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被他牢记在心。
    “我不想去。”她将目光移开，落在那些食物上，垂着眸，声音很低。她不是无知少女，自然知道一同出游将意味着什么。
    温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还以为她会欣然同意，他甚至已经自作主张提前跟主任请了假，说国庆要和女友出游，不要给他安排加班。
    他很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冉冉鼓了鼓气，强迫自己抬头，看着他说：“温言，我们分手吧。”
    他脸色几变，沉着脸问她：“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他脸色吓人，她的声音不自觉又低了下去。
    他眉心紧锁，“哪里不合适？”
    “我们家庭背景相差悬殊，像我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和你不般配，我就想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你家的背景太彪悍了……我们真的不适合，你应该找个家境更好的姑娘才对。”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才会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难过。
    “就因为这个？”温言明显松了口气，难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这么说你觉得高攀我了？我一点也不这样认为。我倒是觉得我们性格挺合适，门当户对没那么重要，相亲前王蓉就介绍了你的家庭情况，我不介意，不然也不会在知道的前提下还去相亲。”
    冉冉飞快地说：“可是我介意。你就像橱窗里价格昂贵的奢侈品，我会在我的生活之外观赏它，却从没想过要把它买下来。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怕结婚后高处不胜寒，变得诚惶诚恐，噤若寒蝉，找不到自我，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灰姑娘，我也不要做灰姑娘！”
    温言失笑，“哪有那么恐怖？我家又不是大宅门。你不试怎么就知道婚后一定会谨小慎微？”
    她急道：“等婚后再试一切就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先同居？”他笑得坏坏的，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这简直是南辕北辙，鸡同鸭讲，冉冉剐了他一眼，“就算你不介意，你爸妈也不介意？”
    她说不过他，只能孤注一掷，抓住“公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已经负了他，不想再伤害他。
    他恢复了一本正经，“我爸妈都很开明，也很尊重我，他们说结婚过日子，冷暖自知，对儿媳妇也没有特别高的要求，只要人好，家世清白，只要我喜欢就行。他们知道我在谈恋爱，本来说要见见你，可这几天我爸工作太忙，一直挪不开时间。”
    冉冉沉默了，心里是满满的愧疚。遇上温言，遇上这么宽容的“公婆”，简直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可今生她却无意享受。
    既然这样，只能把话挑明了。
    她咬了咬牙，艰难地说出了真相，“温言，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言竟还是笑的。经过刚刚这一出，他只当她是害怕与他在一起而找的借口，况且这段时间他也知道她身边没有比他更亲近的男人，连小小的暧昧对象也没有。
    他笑得很不以为意，还问道：“是吗？是谁？我认不认识？”
    冉冉郑重点头，“你认识，是我对门的邻居陈润之。”说到陈润之，她嘴角不由自主带着几分笑意。
    她邻居？温言失笑。冉冉朋友不多，也不喜欢呼朋唤友的聚会，他真正进入她生活的时间也不长，见过的只有那么几个，陈润之便是其中之一。那个看起来阳光高大的男人，虽然只匆匆见过一面，但也令他印象深刻。然而更早的那天夜晚，他送她回家，她在车里接到邻居的电话，明明怂恿他从了老乡的女儿，现在却说喜欢他，这叫他怎么相信？他只当他是个挡箭牌而已。
    冉冉见他不信，急道：“真的，我真的喜欢他，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她急切地重复肯定，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温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里像是染了皑皑白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冉冉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良久，他开口说话，声音是冷的，全没了往日的温和，“为什么？我哪里不好？”
    “你没有不好，是我不好。”
    他家世好，工作体面，为人低调内敛，错的只是她。她承认自己不厚道，可是如果她不爱他却还要跟他在一起，同样也是辜负，对他和她都是一种伤害。
    温言虽然不了解陈润之，但在C市有谁能比得过他与生俱来的优势？他难以置信地问：“我哪里不如他？”
    “你没有不如他……温言，对不起！”冉冉心里被愧疚填满，只恨当时一时冲动去相亲。她也想要爱他啊，选择他就是选择了另一种人生，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如果有，就不会有现在的温言，也不会有后来的陈润之。
    他面沉如水，眼里墨色浓重，依稀带着点晕开的痕迹。他这一生过得顺风顺水，第一次尝到拒绝的滋味，又或者说谁会拒绝他？他原本以为可以和她一帆风顺地走进婚姻殿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甚至计划好了蜜月旅行，他们不办通俗的婚礼，而是去旅行结婚。地点他都想好了，去意大利米兰科莫湖，那个宜风雨也宜晴，一年四季都可以滑雪的地方，在湖边小镇选一间看得见风景、窗口是完美画框的房间，听湖水轻轻拍打堤岸婉约优雅的声音，在青山绿水间观赏人间繁华之后的高贵沉寂，午后在露天的咖啡座旁若无人的消磨一个温馨的下午。那里不会是他们旅行的起点，也不会是他们旅行的终点。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她居然告诉他喜欢上了别人，不可思议，打击来得猝不及防，挫败感让他完全失了反应。
    “谢谢你爱我，你很好，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对不起！”
    冉冉低头说到这里，再也难以为继，抓起包丢下已经僵滞的温言落荒而逃。爱一个人很快乐，可是因爱而伤害另一个人却是痛苦的，她心里的难受不会比他少半分。一口气奔到门口，她早已红了眼眶，两人交往这么久，他给她的快乐也不会是虚妄，他就是天空那轮圆满无缺的月亮，她虽然不能把它拿下来放在盘中，但月亮的光芒仍然照亮了她的心田。她对他有情无爱，亦不能自欺欺人的假装去爱他，如果可以选择，她会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他，他那么优秀，一定会找到比她更好，比喜欢更厚重的感情。
    会的，他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