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冉陈润之》第106章 他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一）

    上了楼，冉冉习惯地去奶箱拿牛奶，打开虚掩的奶箱门，里面空空如也。
    小区治安良好，楼里住的又都是地质局的职工，平常偷鸡摸狗的事显少发生，大家为了方便，都没有给奶箱上锁的习惯，送奶员也乐得轻松，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今天倒是奇怪了，按说送奶时间早过了，莫非送奶员今天临时有事，还没将奶送过来？
    她正欲打电话给送奶员问个究竟，后面的门仿佛为她答疑解惑一般，很及时地开了。
    陈润之手里拿着她的牛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
    冉冉有阵子没见他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出野外去了。有次天气变化，雷声滚滚，她头天帮他开了窗透气，担心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浇湿了屋子，忙取了钥匙去关窗。打开门屋子里很黑，刚踏进去就闻到淡淡的烟味，她摁开了灯，见陈润之半陷在客厅的沙发里，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蹙着眉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看起来表情烦躁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他抽过烟，走过去时不由皱了皱眉，“你在啊？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你出野外去了。”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雨势来得迅猛，风裹着雨水浇进来，冉冉忙走到阳台将窗关了，走回来的时候不由说了他一句：“怎么不关窗？地都浇湿了。”
    他冷然道：“浇湿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他生得哪门子气，自讨没趣地走了。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陈润之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没见到她的时候深深想念，可是见到了，又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对她生气？她有错吗？他只是气自己，没有令她爱上他。
    黄昏时分，他站在自家南面阳台，又一次看见她和那个男人出双入对，黯然到神伤。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举手投足间对身边人呵护有加，两人显得情意缱绻。天边最后一片红霞隐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这黑暗吞噬天，吞噬地，也吞噬他。楼道里沉沉的关门声重重的打在他的心口上，世界突然安静了，也落寞了。就在上个月，穷极他的想象，也不会想到这么快就会有另一个男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冉冉的家门，取代他的位置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吃着她做的晚饭，还穿着他买的拖鞋！
    他和她只一墙之隔，却似隔着千山万水，任他跋山涉水，也冲不破这扇墙。他在她的爱情之外，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总有男人会发现她的好，他能给的，别人一样能给。冉冉喜欢的两个男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卓尔不凡？哪一个又会比他差？他们能给的，他未必能给更多。他有的只是一颗爱她的真心，而这又有何用？
    他是如此的矛盾，希望她幸福又希望她不幸福。总是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酷暑的天气冉冉只有房间装了空调，那个连自己都极少踏足的地方，那个男人是不是在那儿悠然的吹着冷气？孤男寡女，情投意合……他控制不住自己龌龊的想象。如果他有透视眼，两房之间的墙壁必定早已千疮百孔。
    一个人的时光是难捱的。人可以一辈子不登山，但心中必须有一座山，这样才有攀爬的目标，就像西红柿可以不吃猫粮，但把猫粮搂在怀里也是心安的，因为它心中有希望。而他，已经失去了可以辽远的方向。
    此时面对晚归的冉冉，他心里沉得像是压了块石头，“这么晚才回来，又去约会了？”
    这是多么拙劣的试探。明知道答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问出来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贱兮兮的嘴。
    没想到冉冉说：“不是。”
    他面无表情的脸这才缓了缓，“天太热，牛奶在高温下放久了要坏，我拿去放冰箱了。”说完把牛奶递了过来。
    夏天气温太高，有时冉冉回来得晚了，偶尔的确有牛奶变质的现象。她笑着接过，“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就把陈润之激怒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他没好气地说：“不用谢！”
    冉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又哪儿惹到他了？懒得跟他计较，她转身拿钥匙开门。
    陈润之悻悻的，对她发脾气的结果只能是他自己一个人郁闷。
    冉冉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听见客厅方向传来一阵接一阵爪子抓挠塑料袋的声音，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刺耳之极。
    她忙摁开了灯，扭头一看，果然，西红柿捧着袋子正准备偷吃她新买的鱼片。
    西红柿爱吃鱼片，有时候她会在装猫粮的碗里埋一点，让它吃起来有些微的惊喜和乐趣。有次她上班去了，西红柿居然自己打开了藏鱼片的抽屉，把剩余的半袋鱼片吃了个一干二净。她回家就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抽屉里的东西全被西红柿翻了出来，散落一地，她气得捉住它就是一顿好打。这次它又犯同样的错误，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气不打一处来。
    西红柿见被发现赶紧弃鱼片而去，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迎了过来，企图掩盖偷吃的事实。可是再怎么假装也来不及了，鱼片包装袋已经被它胡乱地撕开了一个口子，猫赃并获，冉冉抓了个现行。
    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门外的陈润之已经抢先一步跨进来俯身抱起了西红柿，又侧头看了看客厅的情况，心下了然。
    他痛心疾首道：“西红柿，鱼片对你来说太咸了，小猫不能吃这么咸的东西，你吃咸了就要喝水，喝了水就要尿尿，这样很容易得尿路结石，和吃了毒奶粉的小朋友症状一样，知不知道？”
    西红柿知道犯了错，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怯生生的“喵”叫了一声。
    他又继续：“你觉得鱼片比猫粮好吃是吧？可你也不喜欢打针吃药对不对？”
    西红柿眨了下眼睛，又可怜兮兮地“喵”叫了一声。
    他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不能再偷吃了知不知道？这样让爸爸多不放心，爸爸不放心就会影响工作，不工作怎么给你买猫粮猫砂猫爬架？不买这些你又怎么能过得这么快乐？你知道有多少流浪猫没有爸爸妈妈吗？”
    他说完又黯然，这屋子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他会爱乌及乌地疼爱西红柿。没有他，西红柿照样会有吃不完的猫粮用不完的猫砂，一样可以过得很快活。动物的本性都是一样的，谁对它好，它就亲近谁。他和西红柿聚少离多，到最后连西红柿都会不亲他了，他再不是它的爸爸了。
    没有什么是他能抓得住的，想想都觉得凄凉。
    冉冉去厨房倒水，听到他这样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不由笑起来。
    他喃喃道：“西红柿，你要记住，是奶奶收养了你，爸爸把你带到妈妈身边，我才是你的亲爸爸，别的男人都是外人。”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要不了多久，他才是真正的外人。就好像这间屋子，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其实一切都变了。
    他的失落如此明显，冉冉也于心不忍。似乎从他抱回西红柿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是一个三口之家，他们一同养育照顾西红柿，他是爸爸，她是妈妈。
    至于新爸爸……不是谁都能预料得到的。
    她说：“你要是想西红柿，随时都可以过来看它。”
    他怏怏地看着她，眼里的意思明显……要我来看你和那个男人情意缱绻，恩爱美满，自找难受吗？
    冉冉没理会他，走去关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门，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陈润之也跟着走到客厅，这才发现客厅靠阳台的角落立着一台柜式空调，他惊喜地问：“冉冉，你又买空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