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冉陈润之》第98章 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早晨是一天中难得的清爽天气,冉冉一身休闲装扮,七分牛仔裤短袖T恤,头发随意地用黑色发圈绑了一个马尾,带着几分俏丽,一张白暂的脸更显得干净透明。温言早已在小区外等候,晨风阵阵,她走近的时候随风拂动的马尾仿佛也一下一下拂动着他的心。
    因为怕摘杨梅沾上杨梅汁洗不掉,他们不约而同穿了红色T恤和宽松的牛仔裤,款式看起来又大同小异,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情侣装。这点小小的不谋而合令温言心情大好。
    开车上了高速公路,公路两旁绿野无边,间断的一些小树散漫地立在田野上,树下偶尔会有一幢红砖的民房,孤零零被绿色衬着越发显得鲜艳。前方不远处一个很大的池塘,碧绿的莲叶亭亭玉立连接成片,白色的莲花态若含笑,一群羽翼未满的黄毛鸭嘎嘎叫着一摇一摆欢乐地朝池塘走去。
    冉冉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群鸭子扑腾着翅膀争先恐后地跳入池塘,一边说:“它们看起来很快乐。”
    温言莞尔,“快乐就是满足与生俱来的欲望,鸭子没有被圈养,可以随天性去葱葱的池塘游泳当然会觉得快乐。”
    快乐很简单,如果要求不多,其实很容易获得。冉冉随口问了一句,“你的快乐是什么?”
    温言转过脸来看她一眼,抿着嘴笑,然后又一言不发地转过脸去开车。
    他刚刚说快乐就是满足与生俱来的欲望……
    冉冉蓦地明白过来,脸红了。
    她是有多傻啊,问出这样的问题!
    好整以暇地看到她脸红,温言笑了,“别想歪了,我的快乐和鸭子一样简单,吃是人与生俱来的欲望,我会为了一口吃的奔赴某个地方,或在旅行的中转站逗留一天,只为能吃到一碗当地才能买到的面。”
    冉冉讪笑,“你去过很多地方旅行?”
    “上大学的时候有大把空闲时间,又有寒暑假,长途短途去过不少地方,现在工作了,时间不宽裕,倒是出去得少了。”
    “都是一个人去吗?”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开得很快,那路边绚烂的野花和在水中悠然自得的鸭子转瞬就不见了。
    “嗯,我喜欢一个人出行,这样不用将就对方。”
    冉冉深感惭愧,她是路盲,根本没胆量独自穿梭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
    “一个人不怕吗?”
    他莞尔一笑,“成年人了,怎么会怕?男孩子嘛,胆子总要大一些。”
    其实他小时候很胆小,有时玩晚了,家门口的夜市都收摊了,荷塘边黑黝黝的,他经过的时候总是走得很快,害怕有诡异的东西从荷叶下蹦出来。一次去游乐场,他很想去鬼屋,可是又怕,央求爸爸带他进去。爸爸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人心就是最可怕的鬼,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他连内心的胆怯都克服不了,还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爸爸帮他买了门票却没有陪他进去,最后他无奈地拿着票忐忑的走了进去,鬼屋里面暗影重重,各种怪兽面目狰狞,灯光营造出来的氛围加上音效,令他神经高度紧张。他克服着内心的恐惧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前挪,正害怕着,走过拐角的时候突然从帷幔后面伸出来一只长着长毛的手,在他后颈边抓了一下。他吓得浑身哆嗦,惊叫一声本能地反手抓住那只毛绒绒的手,紧接着耳畔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尖叫声,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手的主人惊叫着从帷幔里跳出来,正是那年轻女子,大概没想到被抓,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捧着肚子大笑,原来“鬼”居然也怕人,还被他抓住了!
    有过这次经历,后来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不再害怕。
    正如张叔所说,他小时候那么顽皮长大却当了医生,有时一点好奇和虚荣心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职业,而性格的改变,需要的也只是一点契机。
    大约开了一个钟,温言打方向在匝道口下了高速。冉冉眼睛看着窗外,路旁不远处的斜坡上长着一片高大茂盛的树林,浓密的枝叶间闪烁着无数个小红点。
    远远的看不真切,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杨梅,于是伸手指了指那边,“是那里吗?”
    温言点头,车子很快停在了山坡下。毫无障碍地走进杨梅林,绿荫如盖,金色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碎成万点金光,被风吹拂着不停跳跃,叶子如深浅不一的翡翠一般光泽,鲜红欲滴的杨梅像红宝石般在枝间轻轻摇曳,满目的苍翠扑面而来,似乎要把他们融入其中。
    杨梅树长得参差错杂,旁挑斜逸,不象是人工栽培的,偌大的杨梅林只有少数的几个游人在树林里穿梭,欢声笑语的采摘,手中却没有拿装杨梅的容器,而是用遮阳帽代替了,想必是经过高速公路临时起意寻了过来的。冉冉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采摘工,原来这是一片野杨梅林。
    林间的空气湿润润的,氤氲着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甜香。杨梅红中带黑,看起来很诱人,冉冉谗得都流口水了,迫不及待地摘了一颗放入口中,杨梅汁水饱满,酸甜可口,清甜四溢,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温言也顺手摘了一颗,吃完说:“时隔近二十年,终于摘到熟透的杨梅,虽然不是自家树上的,味道却不比自家的差。”
    冉冉不屑道:“你那等不及成熟的青梅怎么能和这又大又圆的杨梅比?”
    “喜不喜欢吃?喜欢多摘些回去。”
    温言看起来兴致很高,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山顶跑,他要带她去摘采光最好的杨梅。
    林间的泥土有些潮湿但不泥泞,踏上去松松软软的,很多杨梅掉落在地上,宛如铺了一层红地毯。温言的步子迈得很大,拉着她的手干燥而温暖。冉冉莫名想起很久以前,年幼的徐知林也是这样拉着同样年幼的她,追着一群小伙伴不停奔跑,她梦见过很多次,徐知林就这样拉着笑得神采飞扬的她跑进了婚姻的殿堂,可是后来,连梦里的新娘都不是她。
    这么多年以来,她显少与异性这般亲近,恍惚间这一幕犹如昨日重现。轻风温柔地吹过,拉着她的手稳定而有力,她怔怔的看着身旁这个眉目疏朗笑得神采风扬的男人,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们会这样手拉着手一直走进婚姻的殿堂吗?那一幕遥远得仿佛和她的梦一样虚幻,虚幻得连她都不相信真的会存在。
    山路高低坎坷,她借着温言手上的力道踏上至高点,此时早已日上三竿,阳光太好,透过树木的间隙可以看到远处的粼粼波光。
    温言仰头环顾四周,选中了一棵杨梅树,那树高约二丈,树干足有碗口粗,树上的杨梅也比其他树上大得多,足有乒乓球那么大。
    他舒展着拳脚,跃跃欲试。
    冉冉也抬头看了看,树太高,伸手连最近的枝干都触不到,更别说摘杨梅了。她担忧地问:“你怎么爬上去?”
    温言已经走到了树下,气定神闲地说:“你忘了我以前摘过杨梅?我家院子里的杨梅树和这棵差不多高,遮天蔽日的,我轻易就爬上去了。看我的!”
    话音刚落他身子已经贴紧树干,双臂作环抱状,双脚开始向上用力。
    今昔毕竟不同往日,现在的他是写字楼动物,怎能与当年顽劣的少年相提并论?冉冉仍是担忧,“那是以前……”
    她还没说完,他已经不由分说地用力往上爬,“蹭蹭”脱离了地面。
    她已经来不及制止,又怕他这些年疏于锻炼摔下来,忙走过去想助他一臂之力,抬头却见他紧抿着嘴,双手抱住粗壮的树干用力向上攀,双脚也借力往上蹭,看起来身手尚算灵活。
    她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些年他并没有疏于锻炼,树干的高度没有给他造成太大障碍,攀上离地面最近的一根可以承重的枝干,动作堪称敏捷。她微张着嘴看着他一径爬上去,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属猴的。
    树梢上栖着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羽毛洁白,正歪斜着小脑袋悠闲地啄食着一颗杨梅,鲜红的杨梅汁把它的嘴染红,受到温言上树的惊吓,慌乱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冉冉笑着喊:“你把鸟都吓跑了。”
    “杨梅都被它吃了去了,我们还摘什么?”他在树上站定,像个得胜的英雄,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把树枝摇得哗哗作响,兴奋地向她大力挥手,“冉冉,我上来了!”
    风把他的T恤下摆和裤角吹得瑟瑟飘扬,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灿烂的笑容仿佛也带着光。冉冉站在树下的光影里迷惑,这个像栖在树杈上的一只大鸟又带着顽童般兴奋的男人,和那个在湿地公园仿若初见,温和俊雅的温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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