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辰低沉的“嗯”了声。
实则他什么都不害怕,也不相信会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但唯有宋凉……
他眼中的清亮,即便隔得很远,仍旧看得一清二楚,像是闪着粼粼波光的水面。
林梦洁就在忍不住想,她和江煜辰认识多少年了?他这个人啊,一直冷情冷义,更是从未见过他掉眼泪。现在因为宋凉就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恐慌,以至于他都不像他了。
所以,到底是这个男人因为宋凉改变了,还是宋凉改变了这个男人?
不管怎么样,林梦洁都有些佩服宋凉了。她仿佛穷及一生没有做到的事,宋凉却轻轻松松的做到了。
想一想,又实在让她嫉妒。
不过,好在宋凉这个女人活不久了,她就要见阎王去了。就不信,宋凉死了,江煜辰仍能记她一辈子。
人这一生,时光消散,物是人非,就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存在的。
林梦洁最后远远的看了一眼,转身从医院里走出来。
人在煎熬中的时候,时间也会变得缓慢。
江煜辰等在抢救室门口的这几个小时,竟像几年之久。
谭素素有宋妈妈的陪伴,心情才得以舒缓。
不至于绝望到生起去死的念头。
上午她到医院去看望司小曼。
谭雨晴在那里陪着她,看到谭素素进来,连忙站起身,唤了一声:“姐……”
现在谭家已经没有别人了,所以,谭雨晴没办法再无视谭素素。
谭素素“嗯”了声,看向床上。
司小曼本来面向窗子躺着,听到谭雨晴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谭素素后怔了下,想说话,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以前谭素素处处看司小曼不顺眼,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仿佛透着一股狐媚气息。现在看着她,不过是个可怜之人。年纪轻轻就跟在谭玉社身边,昔日谭玉社风光的时候,手下的人都会恭敬的叫她一声“大嫂”,司小曼时常出门也是前簇后拥的。现在谭玉社倒台了,而她大好的青春时光也已用尽,却没有一点儿可以维持生计的本事。
所以,这样一想,没有人比她下场更惨烈。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其实谭素素早就警告过她会有这一天的。
但是,司小曼不信,那又怨得了谁。
谭素素站在床前看着她。
谭雨晴在一边说:“医生说我妈没有生命危险,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谭素素点点头。
谭雨晴又问:“你这几天怎么样?”
她知道谭家出事后,一切都是谭素素在料理,包括谭玉社的葬礼。
然而谭素素也是刚刚失去了丈夫,所以,谭雨晴猜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谭素素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平静,她淡淡说:“我还好,打算休息两天,等过了年,选一个好的地方开一家甜品店。”
听说甜食可以让人忘记忧伤。
她说话的时候,司小曼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不得不说,谭素素不一样了,在这短短的一年里,她成长了很多,终于有点儿大人的样子了。
不像以前,她就是个任性的大小姐。只管花钱和找别人的不痛快,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就连谭玉社都拿她没办法。
司小曼做为后进来的女人,受尽了谭素素的百般刁难和嘲讽,所以,实在没办法喜欢她。
两人对峙了一把年头,永远都是各不相让。这会儿司小曼却忽然没了再挖苦诋毁她的力气,觉得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死也能冥目了。”
谭素素说:“我什么样,想来他根本不会在乎。他在乎的是你,接下去要怎么活着。”
司小曼苦涩的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天没有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你爸他既然扔下我们走了,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手里应该有不少私房钱吧?”
谭素素不信司小曼跟了谭玉社这么多年,会一分钱没的捞到。光是她每天的零花钱,奢侈品,随便存一点儿,几年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司小曼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你想要吗?”
谭素素轻哼:“我对你的东西没有兴趣,但是,这不代表公方或者其他人也一样没有兴趣,所以,把你的东西看好了,短时间内最好不要拿出来用。”
司小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吃惊的看着她。
谭素素避开她的目光,转首对谭雨晴说:“好了,我要回去了,你在家里照顾她吧。”
谭雨晴站起身:“姐,我送你。”
两人从病房里出来。
谭雨晴说:“等我妈完全恢复了,我打算带她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城市里去。”
谭素素感叹:“走了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谭雨晴说:“你自己保重。”
谭素素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酸楚,人生这短短的几十年真跟做梦一样,一个场景一个场景,没觉得怎样,却一晃就过去了。
同时不能幸免的,就是一场场的告别,和一个又一个的家人或者朋友。
谭素素伸出手来,轻轻的拥抱谭雨晴,这也是曾经没有过的。
她的声音很轻:“你们也是,保重。”
谭雨晴微微笑了下:“放心吧,姐,我们都要好好的。”
谭素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从云朵的缝隙里射出来,显得格外明亮。
奇异的,照在脸上还有一丝丝的暖意,就像一只温暖的手掌在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给她勇气,让她即便在无尽的痛苦中勇往直前。
谭素素知道,被人用力的爱着,或者爱过,慢慢的,都会转化成一种勇气,它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会促使我们不想辜负生活,辜负自己,以及爱你的那个人。
谭素素一边大步的往前走,一边想着要给宋凉打一通电话,告诉她,她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很痛苦,但不足以倒下,而且她有勇气和信心坚持下去。她想告诉宋凉也好好的。
可是,拔打几次,宋凉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谭素素握着电话,竟有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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