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有一种独特的温凉。
仿若一本泛黄的相册,一旦翻开,往昔旧事便会如潮水般涌来,万般愁绪便会侵蚀你所有的情绪。
此情此景,何等的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她矜持,那时他羞涩,远远地隔着半米,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似有千言,却尽在不言。
唐婉怡压制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吞咽进所有呼之欲出又不该说出来的话,忍住所有欲流出的泪,轻轻推开他的双臂,淡淡地看着他。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春夜,只是她的眼里除了岁月所留下的沉淀,剩下的都只是木然。胡悦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能回去了?如果可以,他仍然可以牵着她的手,吻上她的唇。毕竟,他们男未婚,女亦未嫁,更何况这是个开明的社会,七十老叟都可以娶豆蔻少女,他们的年纪正是宜娶宜嫁,又什么好顾忌,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不是回不去了,只是你变了。”
他的目光还是如往昔般灼热,令她心跳不已。
胡悦说这话的时候,唐婉怡的眉心狠狠的皱了一下,微微翕动着双唇,欲言又止。
看着她那有话要说的样子,胡悦那期许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可是他巴望了半天,唐婉怡也没有说出半个字,她只是沉了沉眸,转身向屋内走去。
见此状,胡悦一怒之下,一拳钉在了身后的大树干上。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即便是唐婉怡也如他一样情依旧,两情相悦,他又要如何去面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的张巧?人生总被多情累,怪只怪他自己太多情了。
刚一进屋,就听到孩子呱呱落地的声音。
声音如此响亮,一定是个男孩儿。
唐婉怡喜不自胜,忙跑上了楼,柳兰兰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胡悦请来的医生正在给她输液,孩子已经净好身,刘姐正在给他包襁褓。
她缓缓走过去,激动地看着皮肤薄如蝉翼的小婴儿,黑黑的头发,高高的鼻梁,跟他爸爸妈妈一模一样。她缓缓伸出双臂,
“刘姐,让我抱抱。”
刘姐小心翼翼地将婴儿递到她的怀中,她细细地端详着,回忆着小喜生下来时的模样,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兰兰,你真的好棒,这么大个儿的宝宝,你竟然顺了下来。”唐婉怡边说边抱着孩子缓缓走过去,“相信他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坚强的男子汉。”
柳兰兰别着脸,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呆滞着双眸,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唐婉怡知道她对自己有所误会,不肯原谅她,可是她总是这样怄闷气,对自己的身子很不利。
“刘姐,先生的电话还打不通吗?”沉默了许久后,柳兰兰才虚弱地开了口。
刘姐微微沉眸,有些为难,
“可能先生在忙吧,他不会不回来的。”
事实上,电话打通了,是一个女人接的,她一听到是女人接的,就立马挂断了。可是她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柳兰兰,她怕她承受不住。
唐婉怡微微叹了口气,有哪个女人在这个时刻不想让自己最心爱的人陪着呢?她不知道程鹏锦今天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不出现,可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与刘玉蓉有关。她心疼地看了眼柳兰兰,觉得此时此刻,应该为她做点儿什么。
她将婴儿递到刘姐的怀中,下了楼,走出屋子。
胡悦正倚在树干上落寞地抽着烟,
“可以帮个忙吗”
耳畔突然意外地传来她的声音,胡悦先是一愣,而后如梦醒般地直起身子,
“婉怡?帮什么忙,你说!”
唐婉怡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能办到,
“能不能想办法让程总来见见兰兰。”
胡悦愣怔了一下,微微沉眸思索,但只是片刻,他便抬眸,轻轻扬了扬唇角,
“好,我尽量。”
其实,以他的身份让程鹏锦出来很容易,只是他不愿意做对不起刘玉蓉的事。他们两口子对他都很不错。
但是为了唐婉怡,不管再不情愿,他也要去做。
此时的程鹏锦正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守着一个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刘玉蓉会做出这种事来。他一向认为她有修养,有涵养,情感丰富,自强自立而又内心坚强。
可是他错了,她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柔软。
看着她手腕儿上缠着的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上,渗出的殷弘的血,他心里难过极了,如果她醒不过来,那么他这一辈又都不会好过,都会背负着深深的负罪感而活。
“玉蓉,你真傻呀。”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不值得,如果你不愿意我在外生个孩子,你大可以直说,可是,可是你什么也不说。你这样实在是让我背负了一身的罪孽啊。”说着说,他不禁老泪纵横,情难自禁。
只是他没看到刘玉蓉的眼角渗出的那滴滴长泪,是何等的悲凄。
其实她早已经醒来,只是她不想面对他,也无法面对他。
她不想做一个妒妇,也不想做一个恶人。可是她真的无法忍受别人来分享她的丈夫,分夺她与丈夫几十年来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基业。
心急如焚的胡悦打程鹏锦的私人电话没人接,打办公室电话也没人接,他只好打进了他的家里,可是接电话的是家里的阿姨,说先生跟夫人出去旅游了。
如果真是出去旅游了,那么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可是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总是不大相信。
明知柳兰兰就要生产,程总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去旅游呢?家里的阿姨一定在撒谎。头脑清晰,精明细腻的胡悦越想越不对戏儿,如果家里的阿姨撒了谎,那么一定就是夫人安排的。今天程总出乎意料地不陪在柳兰兰身边看着自己的骨肉出生,一定是被夫人给钳制住了。
可是依程总的脾气,是不可能被任何人牵制住的。
那程总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陪在柳兰兰的身边呢?胡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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