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沈九》第190章 墙倒众人推

    按照胡莱她们的支招，三房的人不再忍气吞声，开始折腾了起来。
    先是胡叶儿打头阵，她一向泼辣，有时候豁出去了就连胡老太太也要顾忌她三分，这个任务交给她再好不过。
    “奶奶，我爹昨晚上腿疼得厉害，要不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吧？”
    吃饭的时候，胡叶儿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饭，对着胡老太太道。之所以要吃得这么快，她是怕等会儿打起来了没得吃。
    “找大夫？！”胡老太太怒气蓬勃地瞪着胡叶儿：“你抽什么风？家里穷成了这样，还找什么大夫，是哪个黑心肝了的教你这话？”
    胡老太太嘴上说的是问句，眼睛却恶狠狠地瞪向了刘氏，认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咱们家再穷，老姑还能吃得起肉，怎么就不能请大夫了？”胡叶儿大声道。
    胡娇儿抬起脸，尖声道：“谁吃肉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肉了？烂心眼的小王八崽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我就看到了，不但两只眼睛看到了，鼻子还闻到了！”胡叶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们躲在屋里熬肉，闻着可香了呢！我还偷偷看了一眼你炕上的那个瓦罐，上面沾着一层白花花的肥油，不是吃了肉是什么？”
    “谁要你往我房里来的！！！”胡娇儿唰的一声窜起身来，挥舞着巴掌就要打胡叶儿，然而胡叶儿跑得格外灵活，胡娇儿怎么都追赶不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得更凶了。
    何氏和王氏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不悦。如今胡家的状况这样艰难，他们的孩子连饱饭都吃不了，胡娇儿居然可以吃肉！死老太婆还是这么地偏心眼儿，一大把年纪猪油蒙了心，不知道什么是泼出去的水，什么是留在家里的苗儿！
    “娘，叶儿说的是真的吗？”王氏本来是个圆滑的人，困苦的生活把她的脾气磨得坏了些，再加上如今她不像以前那样惧怕胡老太太了，故而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客气：“老胡家的儿子孙子在地里累得和牛一样，回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这未免也太偏心了点儿吧？娇儿也是的，在地里干活干不了多少，吃饭总是抢大份儿的，居然还要开小灶，人家家里女儿是赔钱货，娇儿就是个大赔钱货！”
    “反了天了！！”胡老太太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上：“一个个的是要造反呐？老二家的，你今天是要和我杠上了还是怎么着？”
    何氏笑嘻嘻地落井下石：“娘，二弟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您老人家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娇儿将来反正也是要嫁人的，花在她身上，浪费！还不如把您的孙子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将来养您老人家才好呢！娇儿白白吃那么胖，看着也难看，不好嫁人！”
    “你他妈的说谁难看？！”胡娇儿最忌讳人家说她的相貌，听到这个后顿时急了，猛地去拉何氏的头发，把她疼得和杀猪一样叫了起来：“小娼，妇，连你娘的头发也敢扯，老娘和你拼了！”
    “你他妈的是谁的娘？！”胡老太太怒了，也飞身过去，三个女人混打在一团，闹得鸡飞狗跳的，男人们怎么拉都拉不住。何况胡仁和胡义都是心里有偏向的，有意无意地偏帮自家女人多些，胡老太太和胡娇儿便吃了不少的亏，胡老头子年纪太大，再加上里头有儿媳，不好加入战场，便摇摇头回房去了，眼不见为净。
    一场混战下来，胡老太太和胡娇儿被积怨已久的媳妇们揍得鼻青脸肿，身上挂彩，狼狈不已。
    胡老太太拍着炕哭天嚎地：“反了天呐！还有没有王法啦！儿子儿媳一起打老娘啦！我要去告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不孝！！”
    胡仁笑嘻嘻地说：“哎哟喂，娘，您可别冤枉人，我这不是扯着自家的婆娘嘛，什么时候打你了！就算不小心扯啦了几下，那也是眼睛看错了碰到的，官老爷不能怪我。再者，我也要评评这个理，娇儿她一个赔钱货凭啥吃那么好？咱们糊糊都吃不饱，还大罐子肥肉地煮给她吃，娘你再这样偏心下去，别说孙子们，就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胡娇儿骂道：“狗屁的肥肉，明明是肉骨头……”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胡老太太捂住了，胡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嘴笨？什么该说不该说都不知道！
    胡仁眼睛一亮，顿时抓住了把柄，指着胡娇儿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不上族谱的赔钱货，你也配吃肉骨头！咱们正经的长子长孙还饿着呢，你倒吃起了肉骨头！我这就去和爹说，随便找个什么人把你给嫁了，好歹能换回点东西填饱我们肚子，再养下去，你要把胡家的家底都吃空了！丧门星！”
    何氏有了男人撑腰，越发得意了：“对，把你嫁给老光棍，天天吃不饱饭还要挨打，看你还嚣张个屁！”
    胡娇儿听到这话后更是气得发疯了，挥舞着手上去要和胡仁夫妇撕打，大房的三个儿子也下了战场，她一个人岂是五个人的对手？自然又狠狠地被揍了一顿。胡老太太想要帮自己女儿一把，却被不怀好心的王氏拦住了：“娘，他们打红眼啦！您可别过去，要是碰到撞到了，我们可是有理说不清咯！”
    胡老太太喘着粗气，眼睛红得滴血，看着疯狂互殴的儿子女儿们，忽然觉得这个家太陌生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由她做主的领地。
    曾经的她多么威风？说一不二，每个人都要顺从她，讨好她，想着办法奉承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群人都丧了良心，居然敢明晃晃地欺负她们母女了？
    她永远也不会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
    原先的胡家私底下再怎么不平衡，都有胡莱她们忠心耿耿地给她提供财物，胡礼他们提供劳力，二房本来就是墙头草，大房更是有求于人，所以这些人才会有求于她，甘愿听她的命令。
    后来胡莱他们走了，可高氏手里有钱，胡信也是个出力气的好把式，所以胡家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衡，胡老太太也还能继续她的霸道，然而胡老太太做事太绝，杀鸡取卵，为了胡娇儿的嫁妆把一直拿钱出力的胡信一家给逼走了。这些还不算，她把剩下最后一个筹码——三房的人也给逼到了绝境，所以才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然而胡老太太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她只会拍着炕痛哭流涕，大骂这些人不孝，狼心狗肺。
    “奶奶，给我爹找个大夫吧！”胡叶儿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身边，凉凉道：“您别想不开啊！一天不找大夫，咱爹一天就不能下地，只能白吃白喝家里，我娘也不会把作坊的钱上缴了！”
    “你……你……”胡老太太翻着白眼，然而话却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她今天受的刺激太多，面对胡叶儿这么大逆不道的表现，竟是一口气提不上来。
    “我也是，你别看我爹我娘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奶奶，你一天不救我爹，我就天天给你找麻烦，就像今天这样！您估摸着看吧！”胡叶儿叉开手，得意洋洋道：“谁叫我爹是老胡家的人，如果奶奶你不肯，那我就和三姐一样去借高利贷，大不了把我老姑卖了还债！我和我姐还小，怎么都轮不到我头上呢！”
    “你想得美！！！”胡老太太发了疯一样嘶吼着：“我要把你们家都赶出去！赶出去！！”
    胡叶儿愣了一下，摆出一副心虚的模样：“奶奶，可别呀，我们不要出去，只要不出去别的都好说……”
    胡老太太今天的憋屈太多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眼看着有机会可以发泄报复，顿时像发了疯一样地拉起了胡老头子，逼着他和自己一起去里正家要把胡礼一家给踢出去！
    胡老头子本来还有些犹豫，听说胡叶儿要借高利贷后顿时同意了胡老太太的做法：胡礼如今已经丧失了劳动力，为了他赔钱不值得！
    胡叶儿怕胡家其他人阻止胡老头子和胡老太太，慌忙一个个地给他们磕头：“大伯，大伯娘！你们行行好吧，千万不要把我们家给分出去啊！我爹虽然不能做事，我娘还是可以做的，我和我姐嫁出去前也能做！我不会……不会借高利贷……”
    效果正如预计的一样，胡家所有的人全都站在了一条线上，坚决地要把三房分出去。
    理由很简单，胡叶儿这个小丫头已经被带坏了，居然想着借高利贷！高利贷有多恐怖他们是经过一回了的，如今胡家这样困难，再来一回大家都得玩完！叶儿这丫头向来不老实，她已经说漏了嘴，难保不会偷偷溜出去借，谁知道呢！
    胡礼一家又不像胡莱他们，一辈子没出息的泥巴腿子命，如今胡礼腿也坏了，那就是个累赘！不要最好！
    于是，三房就这样顺利地和老胡家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