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沈九》第186章 别离的约定

    自从和胡硕口头约定下这个交易后，苟胜就觉得时日十分难熬，恨不得立马买了那些十八金了事，可是胡硕答应了后却迟迟不开口提这事，让他好生焦躁。
    催吧，怕胡硕引起怀疑；不催吧，怕胡硕转头忘记了，或者被别人抢先买了走。
    苟胜的心里像是有十几只猫在挠，最后想到一个好法子，主动提着两罐野蜂蜜去找胡硕。
    铁公鸡苟胜居然会主动带着东西去看人，这成了府学的一件奇闻，惹得不少人围观。然而苟胜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胡硕的房里，把蜂蜜和钱放在了他的桌上，抱怨道：“胡老弟，你这人怎么这样健忘，说好要卖我灯笼鬼的呢？”
    胡硕拍了拍脑袋，似乎是恍然想起来：“哎呀，不说我还忘记了！没想到苟大少居然对这点子不值钱的野果这么上心，还亲自送钱来。”
    苟胜有些尴尬，面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这不是今天早上又上火了么？要不然我也忘记了。哎别废话了，赶紧带我去收灯药材！”
    胡硕做出一副万般无奈的模样，收起了钱，给苟胜写了一个条子：“这是我们家铺子的位置，你自己派人去收吧。”
    “什么？！你们放在了铺子里？！”苟胜顿时激动了：“要是被人抢完了怎么办？”
    胡硕莫名其妙道：“不过是个去火的野果子，又不是什么卖得好的生药，哪来的人抢？若是被凑巧买完了，大不了我退钱给你便是。”
    “你！……”苟胜不好骂胡硕，只好拿起条子飞快地跑了。为了早一步抢到这批十八金，苟胜连课也不上了，飞快地赶回家带着下人驾车来到了葫芦庄的县里。
    好在那些十八金都被乱七八糟地扔在箩筐里，并没有人在意，苟胜总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店的掌柜不在，据说是有事情回老家去了，店里的是一个新来的小伙计在招呼，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苟胜不由得暗自叫好：还好是这个新来的在看店，要是被经验丰富的老掌柜过了眼，这十八金说不定要被他们自己人给掉包了。胡家真是蠢到极点，药材都不熟识也敢沾惹水深的这一行，也不怕赔的没裤子穿！
    苟胜欣喜若狂地亲自把一大筐十八金抱上了自家的马车，付过余款后，他做贼心虚，像是生怕谁会反悔一样，拼命地催着下人驾车离开。
    马车飞快地奔跑着，苟胜坐在车厢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筐子里的十八金，笑得嘴都合不拢。
    如今十八金的市价是一两就要五十六两三钱七分银子，这一筐子至少有三十来斤，那也就说一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那胡硕真是个蠢蛋，居然被自己用两罐野蜂蜜和几两银子给骗了，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贱卖给了自己，哈哈哈！苟胜只顾着自鸣得意，却完全没有想到，像十八金这样贵重的东西，即便胡硕自己不认得，他家里收药的人岂会不认得呢？可以说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就在苟胜乐得哼起了小曲的时候，忽然天降横祸，半路上杀出来一堆蒙着面的贼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苟家和周禄勾搭已久，怎么会不知道郡里的山贼其实都是周禄养的，慌忙自报家门：“我们是府城苟家的，是苟家的！”
    那为首的贼人奸笑道：“管你什么狗家猪家，老大说了，最近钱紧，什么人都不能放过！”
    说罢，贼人们一哄而上，不但抢走了十八金，还把车和马都一并掳走，苟胜和下人们身上的衣物荷包都没放过，丢下惨叫的他们扬长而去。
    这一天大概是苟胜人生中最凄惨的一天，先是狂喜，然后就被打落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
    本以为白白赚了一大笔钱，没想到不但十八金没了，马车和马没了，最后还要穿着短裤在众人羞耻的目光中回到了府城，脚都走破了，一口气没上来急昏在了家门口。
    苟老爷看到爱子这个惨样，那叫一个哭天嚎地，连连追问随行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待苟胜苏醒后，得知真相的苟老爷更是气得发昏！
    他之所以百般笼络周禄，为的不就是赚钱吗？没想到那老王八占了他的女儿，收了他的孝敬，竟然还要来抢他的钱伤他的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是连自家的钱都保不住，他还这么巴结那个老王八做什么，美得他！
    苟老爷忍着一口气去找周禄要说法，没想到正撞到了枪口上。
    周禄最近实在是流年不利，不但辛辛苦苦积攒的宝库被人洗劫一空，就连自己府里搜刮来的孝敬金银也遭了贼，一扫而空。
    苟老爷在那里喋喋不休说的什么，周禄完全没有注意到，苟老爷的眼睛是红的，他的眼睛更红。
    在周禄的眼里，苟老爷不是人，而是一个会行走的大元宝，一块可以咬上一口解馋的大肥肉。
    苟老爷说了半天，才歇一口气儿，周禄就开口道：“如今年成不好，以后你们铺子的保护费多交点，以后有你的好处。”
    苟老爷愣了！
    他辛辛苦苦说这么些，分析利害，表忠心，这个老王八不但不还钱，还想着再捞钱？还以后有他的好处？以后怕是要饿死在他手里！
    苟老爷气不打一出来，想骂周禄又害怕遭到报复，一口气憋不上来竟活生生地昏倒在地，被抬回家后没几天就去世了。
    这下可了不得了，杀父之仇啊！！
    苟胜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因为苟老爷去讨说法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在他看来，事情是这样的：周禄派人抢了他们家的钱和车马，父亲去理论，周禄不但不还钱还把父亲给打死了！
    夺人钱财天打雷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在胡家和沈家的联手策划下，和周禄来往的较近的人家先后倒了大霉，周禄却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身边已经是四面楚歌，反而疯狂地敛财补偿损失，终于在一个冬夜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
    周禄为了给曹相送一份大礼，开口找所有和他勾搭的奸商们借钱，一不小心这个钱要得多了点儿。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先前刚刚因为“他”蒙受了不少损失，家里几乎要破产，节骨眼上受到这样的敲诈勒索，大家自然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了。
    “千刀万剐的老王八，我们这样耗尽家财来讨好他，他连我们的棺材本儿都不放过！”
    “那咱们还忍什么，反了他吧！”
    仇恨最深的苟胜振臂一呼：“还忍？都活不下去啦，忍个屁！！”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握有周禄索贿受贿的把柄，有不少人打听到沈家在京中的门路后，特地把这些证据送了过去，并表示愿意联名作证。沈家收集了证据立即直送上京，再加上周禄银钱周转不开无法打点，很快就被弹劾落了乌纱帽，回老家去了。
    由于平时的仇人太多，他没能死在老家，半路上就被人给杀了，据说死得极为凄惨，有不少人没赶上砍他，就特地赶去拿鸡蛋白菜丢他的尸体，可谓是大快人心。恒阳郡的老百姓们自发载歌载舞，拍手称快，那光景比战乱结束了还要激动兴奋。
    恒阳郡新来的太守很巧也姓周，然而这个周太守和之前那个太守比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但贤明清廉，还非常有超前的意识。
    他注意到郡内的农人情况比商贩们好得多了，便把重点放在了恢复经济秩序之上，而不是一味的重农抑商。新周太守不但着重洗清冤狱为牢中的人翻案，一些商贩掌柜的出来后还得到了优厚的补偿，并且新周太守宣布：三年内，所有商贩店铺的税收都减半！
    这个决定一出，胡桃和其他欣喜若狂的商人们一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知道，是时候大展身手了。
    不过，她并没有笑多久，因为她迎来了人生里第一个值得在意的长期别离。
    沈家因举报有功，再加上之前为大梁军做出的贡献，两个功劳积攒在一起，京中的皇帝不再让他们留在白鹤原，而是封沈天霸做了个一等伯，进京后另有官职赏赐。
    此事非同小可，又关系着沈家的长远前途，沈天霸几乎带走了沈家所有的人，除了一些忠心耿耿但年纪大了的老仆镇守本宅以外，其他的能走的基本都跟着走了，其中自然包括沈天霸最疼爱的嫡出儿子沈九。
    胡桃倒还好，只是红了眼圈，沈九却哭得哽咽难言，眼睛都模糊得看不见了。
    “小丫头，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你，你可别忘记我了！”
    胡桃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会的。”
    “还有，别嫁人，等着我回来娶你！”沈九握紧了胡桃的手。
    胡桃差点喷出来，很是无奈。
    以前他们就门不当户不对的，如今沈家有了爵位，那更是天差地别，这个沈九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