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将当魏晓心》第288章 悠远之梦

    雷少峰坐在秘密据点内部房间，一个完全为了舒适和方便性设计的椅子上。他张着如同玻璃一样无机质的眼睛，透过秘密据点外的摄像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时间已经到了清晨，熬了一晚上的雷少峰感觉到一些疲倦。在他身边的小床上，被他收养的狂风女孩沉睡着，盖在她身上的毛绒毯子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假如忽略掉她嘴角的淡淡血迹，和她身边的一个小巧的，残留着甜腻血腥味的瓶子，她应该就是上天派到人间的捣乱天使了。
    “老大，我来给你接班了。”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青年推门而入，冲着雷少峰开口说道。雷少峰一语不发的从座位上起身，将女孩轻轻抱起，转身离开房间。流里流气的男青年尼克·里奥轻笑了一声，坐到还残留着些许温暖的椅子上开始监视外面的动向。
    雷少峰将女孩放置到一个小床上面后，自己瘫倒在行军床上。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他已经可以做到在五秒钟之内立刻进入睡眠状态，然后经过一个短短的无梦睡眠后苏醒，精神抖擞的继续安排任务。
    他一如既往的短时间内进入了睡眠状态。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进入无梦的睡眠。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无限制的拉长，仿佛灵魂都要从身体里面剥离而出。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觉，就连以往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做过梦，更别提现在。
    “唔！”
    他的灵魂追随着他的记忆，来到了许多年前的雷家庄园里面。那里是他的诞生地，是他的背叛之地，也是他朝思暮想的家乡。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雷家庄园的事情了，但是显然在梦境中，他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
    那是雷少峰正直年轻力壮的时刻。
    ————
    就算是在人才辈出的雷家里面，雷少峰也是一个难以多见的佼佼者。
    在如今的雷家里面，因为个人终端的引入，以及各种各样的技能型训练，雷家的子弟们在空闲时间更喜欢交流最新的电影和漫画，而不是去学习那些经过长辈们千锤百炼后创造出来的“肌体爆发”。
    雷少峰也不列外，但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雷少峰在和其他雷家子弟一样吸收着外部知识，见闻的同时仍然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无论是搏击还是对目标的刺杀，他都是整个年轻一代的顶头。
    不，不仅仅是年轻一代的顶头。
    雷家有护卫队存在，这个护卫队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进行各种高难度任务而组建，能够进入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实力强大，而且经验丰富，执行过许多重大任务的雷家成员才可以进入。一般来说，护卫队的人员对年轻一代的子弟都是吊打，甚至会出现一个人把两个人按在地上打的情况。
    就是这样实力强大的护卫队，雷少峰孤身一人，在没有任何装备和人员辅助的情况下击败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队成员。由于雷家内部尚武，雷少峰这样的做法非但没有遭到人们的唾弃，反而让周围的人对着年轻人刮目相看。
    “唔......额......！”
    只有雷少峰自己一个人知道那两个护卫队的人员那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经过刻苦修行磨砺出来的技巧和力量的确可以将两个护卫队的人打倒，但那个后果绝对是两败俱伤，而非那个时候的碾压式战斗。
    仅仅是透过些许的交手，他就明白那两个护卫队的成员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平日里性子平稳的护卫队突然跟自己找茬，找自己交手。
    那两个护卫队的力量虚弱的可怕，就好像是有谁将他们的力量吸食掉了一样。他惊愕的看向两个护卫队的成员，护卫队的成员却给他打了一个“交给你了”的手势。
    他开始在脑袋里里面思考，为什么这两个护卫队的人要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给他传递信息。什么交给他了，是调查这两个护卫队人员虚弱的原因吗？可是为什么不当面给自己说明的？是因为不能够在雷家的众人面前说明吗？
    因为他属于雷家的本家子弟，而且又是年青一代的顶头人物，加上他平日里执行了许多危险的任务，所以他几乎可以出入雷家的所有档案室。他首先着手调查了那两个护卫队人员的信息，发现这两个人在被自己打败后的第三天后，就被调走去执行一项长期任务，到现在一个月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一个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内心蔓延。
    随后他开始查看雷家的人员名单，发现没过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雷家的成员被调到远方进行长期任务，并且几乎没有音讯传回来，有个任务简单到雷少峰都怀疑这个任务放出来是不是为了给那些雷家的新人子弟适应任务环境用的，但那个雷家的人员就是去那里执行了将近一个多星期。
    雷少峰可不相信什么在地球的另一端找到了真爱，打算在那里定居的罗曼蒂克故事，假如真发生那样的事情，雷家绝对会第一时间进行联络，而不是放着不管。
    也就是说，每过一段时间雷家就会有一个人失踪。但是雷家每天受伤，为了进行长期任务而潜伏，不联络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好多人都忽视了这一点，反而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员的情况。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虽然雷少峰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进行调查，可以获得的情报实在是有限，而且自己这段时间如果太频繁的出入资料室，恐怕会引起雷家内部一些人员的注意。雷少军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错，但是那也是一对一的时候有优势，一旦被雷家的成员发现，势必会变成一对二，甚至是一对三的局面，他立刻就会落入下风。那些护卫队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的任务强度高到让人咋舌，战斗经验异常丰富，这一点雷少军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感觉到一丝疲倦。
    “哥？”
    “嗯......？怎么了少军。”
    “明明说要陪我训练的，怎么现在慌神了。”
    “唉，嗯，也对......喝！”
    一晃神，雷少峰才发现自己沉浸在这段时间的调查里面，无视了要陪着训练的雷少军。他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一声厉喝让自己的脑袋清醒过来，紧接着飞快的一拳轰出，将双臂交叉抵抗的雷少军打的连连后退。
    雷少军不屈不挠的再一次冲上来，对着自己的所有柔弱要害部位施展拳脚。这种促使人屈服，甚至力气很大可以杀死人的拳法显然对雷少峰没有任何作用。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他都在雷少军之上。
    虽然雷少军一直在抱怨自己的实力太过于低下，但雷少峰很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体根本没有发育完全，想要用这个身体来打倒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被雷少军打倒了，那么先前自己那么多努力不就是白费了嘛。
    “可，可恶啊！为什么一直打不到！”
    “不用着急，雷少军，我比你多出来将近十年的训练时间，就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十年的差距弥补回来。”
    “呼......呼......呼......！”
    雷少军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说话，刚刚的喊叫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只能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呼吸恢复自己的体力，这个不到十岁的幼小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太高强度的训练，雷少峰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似乎雷少军贪求更多的训练和成长。
    “你先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进行。”
    跟自己小时候真像。
    雷少峰在心里面默默的想到，那个时候自己也跟雷少军一样，疯狂的锻炼，不断请教那些比自己大很多，看起来非常凶狠的师兄师姐，只为了跟上自己父亲的背影。那个时候自己的父亲就是自己的偶像，到现在也是如此。
    不过......最近自己的实力已经有所提升，应该快要超越父亲了吧。
    一想到这里，雷少峰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寂寞，但随后就被充斥在心中的热情所打消。是个人都会老去，而且自己的父亲每天忙于管理家族事务，肯定不像自己这样有那么多时间进行训练，被自己赶超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少峰。”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打破了雷少峰的思索。一个穿着打扮很清凉的中粘人从附近的房屋内走出来。他脸上布满了深深地皱纹，手上已经出现了些许的老人斑，但是他四肢和躯干上的肌肉依然丰满紧实，就好像岁月让他的皮肤枯槁，但是带不走他充满韧性的肌肉。
    “父亲。”
    “锻炼的很刻苦，有你们两个人，真是我的一个福气。”
    “您言重了。”
    “老爹！我，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跟哥一样厉害！”
    雷少军终于是有了说话的力气，他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冲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发问。中年男人似乎被雷少军的话给逗笑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身子微微颤抖，差点就没有忍住笑出来。
    “你的哥哥比你多训练那么多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超越，我看，你还需要在练个十年差不多。”
    “哼！我肯定会加油努力，我要在五年内超越他！”
    “除了奇迹，应该没有什么可能性让你做到那一点了。”
    中年男人粗厚的眉毛一挑说道。
    “对了，少峰，你过来，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私密说明一下。雷少军，在我们回来之前，你要把‘肌体爆发’完全掌握，知道吗？”
    “老爹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雷少军还是开始调匀呼吸，开始进行“肌体爆发”的呼吸准备。而趁着这个时间段，中年男人领着雷少峰往他刚刚出来的房间走去。雷少峰感觉有点奇怪，有什么事情非要避开雷少军说明。明明雷少军也是雷家的本家子弟。
    “父亲，您有什么要避开少军说？”
    “那个孩子还太小，有些事情不适合让她听见。”
    “父亲？”
    雷少峰首先想到的是少儿不宜的一些事情，但是随即一想，这样的事情告诉雷少军完全没有事情，天天打打杀杀的雷少军早就适应各种暴力事情了，像男女之间的爱恋，交合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必要避开她说。
    随即他想起来最近自己调查的事情。他强行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疑惑的样子，看着准备开口说话的父亲。他内心的一个声音不断祈祷着，祈祷自己的父亲不要和最近雷家人员失踪这个事情扯上关系。
    “你对于我们家族的理解有多少？”
    “如果说是异能的话，我们一族是拥有比常人更强健的肉体，以及‘肌体爆发’这个秘术，如果说是在华夏国的影响力的话，我们一族只是在军界和当地有些影响力，但是在政界只有些许的影响力。无论是世俗力量，还是修士势力都是我们一族在政界和军界的劲敌。”
    “嗯，看来你对于华夏国的势力还是有些了解，”雷少峰的父亲点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废话了，你也知道，那些世俗力量，和修士势力对比我们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没错，首脑的更换。”
    “我，我不太明白。”“世俗力量，虽然领头人更换，但是领头人更多是作为领头形象，而运作理念则作为一个长久存在的事物存在于世俗力量内部，所以世俗力量的首脑并未更换过。而修士协会，因为仙术的存在，他们的首脑可以长久的生存。”
    “您......您是说，那些劲敌是因为首脑长久存在，所以才会成为我们的劲敌？可是一个首脑的长久存在，会导致理念的僵化，有可能因为个人的固执而无法改进——”
    “你这个笨小子，你也不想想，现在的修士协会已经更换了多少人了？先前的领头退休后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财富，他的经验和远见都是难得的，但是我们雷家却要囚禁在这个脆弱的肉体里面......”
    “父亲......”
    “人呀，又是年老，又是对长生不老有着嫉妒的渴望。”
    中年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越发的明显。雷少峰老早就注意到自己的父亲的变化了，无论是日渐变多的叹息，还是已经遍布脸庞的皱纹，都在告诉他这个男人的衰老。
    但是衰老是一回事，长生不老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而且这个为什么不能跟雷少军说呢？按理说找到长生不老的方法应该是一个值得高兴地事情，为什么非要藏着掖着？
    难道说......这长生不老的方法......
    “你应该猜到了，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需要一个雷家人员的尸体作为研究。我想这合情合理，长生不老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制作出来的。少峰，今天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也是要告诉你，我们一族的夙愿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完成，你作为我的孩子，理所当然要要跟我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父亲？”
    “那些弱小的雷家本家子弟，杀了他们。”
    “什么？”
    “没听明白吗？杀了他们，在任务中阵亡的雷家子弟可没那么多，也不够进行长生不老药的制作。”
    中年人说着将一个抽屉拉开，从一堆文件夹缝隙中抓出来一小瓶发散着猩红色光泽的药剂。在他饮下的一刹那，他原本干枯的肌肤开始变得饱满，原本充满皱纹的脸庞重新变得紧致。他有些微微萎缩的肌肉也变得坚挺而饱满，整个人五十多岁的年老恢复到三十岁左右的巅峰年龄。
    “重获青春的感觉可真棒。”
    不......
    雷少峰惊愕的看着被自己视为偶像的父亲，心中在不停地高声喊叫。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他还是闻到了那个药剂里面浓稠的血腥味，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他对那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父亲，这段时间，在名单上面失踪的那些人，难道......”
    “有的是战死，有的是重伤直接被送过去。但是，这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你疯了吗？这根本不是什么延续！你这是在葬送雷家年轻的血液！”
    “不，为了长生不老，这是必须的牺牲。”
    “我看你是被这个所谓的长身不老药整的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别在那里跟我讲笑话，少峰，试想一下，你现在脑袋里面有一大堆的事情想要完成，但是你的身体已经垂垂老矣，你的后代拥有强大的体魄却不知道珍惜。不，我才不是鬼迷心窍！”
    “那些年轻人的生命难道就这么不重要？！”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那是必要的牺牲！那是值得的！”
    “啧！”
    雷少峰听到这句话后，直接从旁边的刀架上抽出来一把短刀，对准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异常敬重的父亲。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这么做之后，自己绝对会变得不正常。但是他更清楚，这种被药剂迷昏了头脑的男人，绝对不是自己记忆中的父亲。
    “天真，你以为就凭借你的经验，能够跟处于巅峰期的我相提并论？算了，把你杀了以后，这个时间的尸体应该就可以凑够了。”
    “嘶——！”
    他绝对不是我的父亲！这个被所谓长生不老药的迷晕脑袋的男人，绝对不是自己的父亲！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深吸一口气开启了“肌体爆发”，两个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雷少峰将自己父亲的技术学了个十足十，将这个年长男子所掌握的一切技术都紧握在手里面，所以两个人的动作才会如此同步。
    挥刀，斩击——！
    年长男人也抽出来一把刀，跟雷少峰开始正面拼杀，但是两个经验丰富，身体和反应速度都在巅峰状态的两个人显然谁也没法将对方一击致命。所有的死角和手段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呵呵呵，真是个不孝的孩子，对着自己的父亲刀剑相向。”
    “我......”
    我没有你这样疯狂的父亲。
    雷少峰在内心默然。
    就算是服用了长生不老药剂，恢复了巅峰时期的男人，在随后的战斗中还是落入了下风，他没有想到，或者说繁忙于家族事务，沉迷于不老药剂让他没有注意到雷少峰平日里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换来了怎样精妙而致命的技巧。
    在雷少峰否认他是自己父亲的一刻，胜负就已经划分。
    以一个手臂为代价，雷少峰将这个男人的喉咙划破，随后干脆利落的单手扭断他的脖颈，为了保险甚至在肌腱和内脏上面都捅了好几刀。雷少峰做这些的时候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就好像自己在做的不是杀死自己的亲人，而是杀死一个难缠的对手。
    雷少峰做完这一切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刀随手丢到地上，拾起掉落到地上的胳膊往房间外面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这个家族继续待下去了。就算这个家族内部还有跟他一样反对长生不老药的人员，也无法保住将自己父亲亲手杀死的雷少峰。
    “哥......你，你做了......”
    在房屋外面的雷少军显然听见了房间里面的打斗声。她看见浑身失血，丢失了一条手臂的雷少峰后，已经明白在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少峰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像平常一想摸摸她的头发都没有，他就想急于冲出去警员设置的哨卡的逃犯一样从雷少军身边逃走。
    不能给她说。
    这件事情知道的越少，对雷少军来说越安全，天知道雷少军知道事情的真相后，雷家会对她做出怎样的事情。但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这个残破不堪的身体还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
    雷少军一路逃往雷家庄园的边缘。因为他的身份，和平日里的一些好战行为，雷家的人员对他一身是血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听从给他的话，给他安排了一个车辆。
    这个弑父者单手操纵着这个自动挡的汽车，飞快离开这个快被腐化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