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忍受的痛苦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翻腾。这不仅仅是躯体上的疼痛,也是灵魂上的痛楚。这清晰的痛楚,就算是昏迷的情况下也能够感知到。清醒过来是躯体的折磨,昏迷过去是灵魂的折磨,不存在任何时间的休息。
这就是,影子使者,奥米尔的现状。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被那个突然苏醒强大力量的小女孩击倒后,就被那些人带到审问室进行长达数小时的折磨。然后在阴暗之中,隐隐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将自己带走。
那个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紧接着用某种工具果断而残忍的切开自己的肌腱和骨骼,将自己强行带走。但是奥米尔完全没有被带走的喜悦,深知自己组织谨慎性的他清楚,不会有人来冒险解救自己,这个带走他的恐怕是想询问那个碎片的下落。
然而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
倘若只是询问那个碎片的下落的话,他们只要随便拷问拷问自己就会说。那个失去了力量的碎片,只不过是一个看起来材质不错的材料罢了,估计那些炼金术士会感点兴趣,但是对于通常的组织来说,那个恐怕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碎片吧。
但是事情似乎跟奥米尔想的不太一样。
带他回来的男青年将奥米尔锁到拷问椅上后,甚至连开口询问的意向都没有,就开始进行躯体的折磨拷打。奥米尔忍耐着这个折磨,开口询问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拷打。而折磨他的男青年仿佛听不见他说话一样,按部就班的继续拷打。
“呼,呼......你们是谁......想从我这获得什么情报......?”
“该死的!啊啊啊啊!!”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只是为了折磨我吗?!”
“你,你特么的......”
“......”
不仅仅是躯体上的折磨,这个青年似乎是一个法师,他将一个符文画到奥米尔的头顶之后,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就开始在他的头皮周围出现,这个疼痛就算是在他虚弱到极点昏迷过去的时候也能够感受到。
虽然这次的折磨只持续了一个上午,但奥米尔感觉自己仿佛度过了一生一样。他完全清楚面前这个人非常精通拷问,他的每一个落点都打在最疼痛的地方,每次的折磨都几乎能让自己晕厥。
那个男青年似乎还有什么药剂供应,他不但对躯体进行折磨,在间隙还将一些药物注射到自己的体内。奥米尔有点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为影子类型的生物了,这种药剂还会有什么效果呢。
这场折磨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告诉我你的名字。”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青年突然开口询问。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奥米尔想都没有想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赶紧收住口晃晃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头皮上无数针刺的痛楚和沉重的意识都无法摆脱,而紧跟而来的,还有男青年的一记重拳。
“咳咳!”
奥米尔感觉自己的口腔中有一股血腥味,自己的某个牙齿肯定被打断了。但是预料之中的尖锐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他只感觉自己的牙龈那里传来迟缓的,漫长的钝痛。他感觉自己口腔里面含着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一吐,半个破碎的槽牙混着血被他吐了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就是奥米尔。”
就在此时,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悄然响起。奥米尔感觉自己面前的男青年走开了,便抬起沉重的头颅,看看是谁在说话。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作战军服的男人。这个男人脸上挂着微笑,仿佛欣赏某个艺术品一样看着自己。
艺术品——?
奥米尔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害怕。为何自己会突然想到艺术品,这个时候自己不想着如何赶紧逃跑,为何想着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如何如何?而且说起来刚刚虽然头部一直被那个法术折磨,但是并非用不了影子的,为何自己不曾使用......
“看来你的疑问很多,没关系,我们的疑问也很多。这样吧,我们一个问题,你一个问题,公平交易,很划算对吧。”
穿着作战军服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收敛了笑脸,而先前那个不断折磨自己的男青年搬来了一个凳子,军服男自然而然的坐下,伸手接过男青年递来的材料开始随意的翻阅。
“你们......是谁......”
“我们是LSF事务所的人。”
“......我记得我不曾和你们结仇......”
“这个无所谓,”军服男将翻阅完的资料随意放到阴影处,“现在换我们问你问题了。那个碎片的位置在哪里。”
“......雾樱市市立高中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面,其中一个垃圾桶内。”
“很好,看来你是一个可以谈条件的实诚人,我就喜欢这样的人,谈论事情起来不用猜这猜那,你清楚的,对于我这种武力派来说,动脑子还不如动自己手里面的枪实在,比起用话术来套人话,我更喜欢用枪逼迫人说出真话。”
穿着军服的男子展开双臂,仿佛戏剧演出一样夸张的说道。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奥米尔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虽然这个感觉很模糊,但是自己就是有这样的错觉。
“然后是你们的组织的名字,我想你肯定不会拒绝这一次的交易吧。”
“是的......我所属的组织......我会说的......”想到自己今日凌晨已经将自己的组织假名供出来了,奥米尔便说出了那个名字,与此同时期望这个军装男的情报系统并不是神通广大,能发觉自己说的名字是假的。
“真是一个好名字,那么我想你肯定还有很多疑问,来问吧,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易。”
太好了。奥米尔在内心说道。看这个军装男的反应,他相信自己说的名字是真的了。只要这个他相信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弄多了。冷静,冷静下来,自己就算是死掉,也不可以把组织的事情说出去。
“我没有什么好问的......”
“哦?还有这么好的买卖?真是赚大发了,空手套白狼你敢信?喂喂,这下可真是厉害了!”
“......”
这个看起来挺正经的男人手舞足蹈的仿佛一个活泼的年轻人一样,奥米尔对此视而不见,同时在脑海里面飞快盘算自己是否能够从这里逃出去。虽然自己的影子只能用一部分,但是自己紧急时候保留的影子生物还存有一些,剩余的精力也可以驱使影子切断绳索,自己还有机会——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买卖啊——?!”
沉重,而又辛辣,滚烫的感觉瞬间充斥这自己的面庞,奥米尔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飞了出去,紧接着又被拉扯会躯壳之中。他稍微愣了一秒钟,随机面部剧烈的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紧接着他才意识到这个军服男揍了自己一拳。
“你想调动影子逃走是不是?!”
“......不,我只是——”
“你还想着用你那几只虚弱的影子生物攻击我,然后趁机从这里逃走?或者干脆一点偷袭我,割断我的喉咙,然后趁我们骚乱的时候切断绳索冲出去是不是?我想你肯定不会用影子要挟这么没用的手段。”
“呼......!呼......!”
奥米尔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不断变得粗重,这个军服男虽然身上没有武器,但是他光是冲自己怒吼,自己就感觉到心悸。变化成影子生物后,他的嗅觉已经从原本的气味变成嗅出他人的灵魂气味。在如此接近的情况下,他清晰的嗅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那是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老旧的血迹被新的血迹覆盖,不知道覆盖了多少层的,浓厚到近乎让他晕厥过去的血腥味。他完全敢判定,这个男人假如想杀了自己的话,他肯定会眉头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的切断自己的动脉。
“听着......我抓你来根本不是因为你的组织,懂吗......我抓你过来,是因为你个人,你自身。”
“什......什么?!”
奥米尔开始感觉诡异了。抓自己?自己这么一个在前线浴血奋战的人到底有什么好抓的?不是为了询问自己的组织才抓过来的吗?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原因?还是这句话也是这个男人说话中的话术?
“不明白是不是?来吧,开始交易,我允许你提出一个问题!”
“什,什么......?我......你们为什么......?”
“好的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抓你对吧。其实我在搜罗你的资料的时候发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你有杀人的嗜好,因为自己组织的庇护,以及自己的影子力量,已经逍遥法外很多年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
“闭嘴,现在是我询问你。在五年前,你曾经在北美联合区域,一个荒漠的酒馆中因为口角纠纷将一个酒馆里面的人都杀了;四年前,你袭击了一个医院,为的是收罗新鲜的,新出生婴儿纯净的灵魂,三年前,你为了取悦自己的上司,设计了一场精心的家庭伦理谋杀案,我这些有说错吗?”
听着面前军装男说出来的东西,奥米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些他都做过,他也承认自己当时享受了杀戮的愉悦,但是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吗,他实在是没有搞明白这个军装男在想什么。
“好......我想,你应该相信命运对吧。你在变换成阴影生物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别的东西?比如说,报应,变成阴影生物的代价,还有变换成阴影生物的象征含义是什么。”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到所谓的命运力量,奥米尔有点慌乱了。要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这种哄骗小孩的东西,但是在那次碎片争夺之中他的影子力量得到了晋升,这让他不得不相信那个所谓的命运一说。而现在这个军服男口中的命运,到底象征着什么。
“就当我是一次好心,或者说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难道是因为我做了那些事情,而把我抓住?!”
“正是如此。我觉得你是一个杀人狂,必须被根除。”
“你这个神经病!你也不看看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身上的血腥味弄得都快让我窒息了!”
“我看脑袋有问题的是你吧。杀了那么多人还自喻我是神经病。哦,对了,另外我想你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骗子而已,你的组织根本不是那个名字,而是别的之类的东西,就算要欺骗人,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的名字,用拉丁文来做名字,你觉得你的组织领袖是白痴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们组织的性质?”
“你——!”
“奥米尔先生,你丧失了冷静。从刚刚开始,你还想着要逃牌,现在怎么还有闲心跟我吵架?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重?”
“......我,我不清楚你在胡扯一些什么!”“记录下来。这可是第一手资料,影子生物不是很难得嘛。”军服男说着招收让旁边的男青年开始进行记录。这种像是对待实验生物的态度让奥米尔感到莫名的火大。他明明清楚现在不应该进行攻击,明明清楚面前的这两个人都在高度警觉的状态,但就是没法消除自己释放影子攻击他们的念头。
“药物很有效果,不愧是博士啊,连阴影生物都可以影响。嗯......还是说阴影生物的生理构造其实和人类也差不多?”
“......”
那两个人仿佛无视了这边说话一样写写画画。而在这个时候,奥米尔才突然发觉自己体内的不对劲。他开始感觉自己的肢体变得骚热,原本头皮上针扎一般的疼痛开始变得迟钝起来,身上那些经受考验下被摧残的躯体痛苦也变得迟钝起来。
“怎么回事......我,我的身体到底......”
“奥米尔。我想你可能搞错了一些事情。你觉得抓你过来,是为了刺探情报,但是那并不重要。你的价值在于实验药剂,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你不过是一个早就该自绝于人世的人渣而已。”
“你......所以你简直是一个神经病!我拥有如此的力量,那些酒馆的人挑衅我,说我找的小姐都被他们玩过,难道我不应该杀了他们?!我不过是想获取更加纯洁的灵魂,就此而杀了那些刚出生的婴儿,难道有错误吗?!我得到如此的力量,就应该去支配他们......!”
“哦?看来药物的效果已经很显著了,”军服男撇着嘴说道,“我想任何一个情绪正常的成年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跟我就这种事情争吵。你难道没有发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你身为一个组织的前线人员,情绪波动竟然已经这么剧烈,看来药剂很有效果,作为一个实验生物,你很合格啊。”
“给我死吧!”
奥米尔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有点迟钝,但是还是努力驱使自己的影子突刺。军服男和男青年轻轻松松的闪开了这一记攻击,随后飞快躲闪接踵而来的影子生物,被强行逼迫到了审问室的外面。
趁着这个间隙,奥米尔飞快切割自己的身上的拘束物,策动自己的双腿飞快往窗户那边跑动。在这个审问室中,那个换气扇仿佛最终的希望一样吸引着奥米尔。他毫不犹豫的动用影子将换气扇切割成几块,随后笨重的跳上去,顺着管道默默索索的爬了出去。
“人们都说,经过希望,所以在迎来绝望的时候才会更加恐惧。”
“呼......呼......!”
军服男的声音在奥米尔的身后悠悠传来。那几个拖住他们脚步的影子生物显然压根没有拖住他们多久。但是只不过是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奥米尔爬出通风管道到外面去了。
“哈......!哈......!”
雾樱市冷冽的空气瞬间吹拂到他的身上。冰冷的寒风让他忍不住打个哆嗦,但是比起那个憋闷的审问室,这个自由,包含着寒风的街道无疑是人间的天堂。奥米尔不敢做任何停留,拼命策动自己的双腿,往街边跑去。
这个地方很冷清,周围没有任何人影。这个沥青路上甚至连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
但是......但是没有关系,只要自己的身子扛过去,只要这个药剂的效果过去了......自己就能潜入到影子里面逃走......没有什么好怕的,没有什么的......一定可以逃出去,一定可以......必须要告知上面的人,必须要告诉......在这个雾樱市里面,还有一个隐藏在高楼大厦之间的疯子......
“知道蜗牛的感觉吗?”
“唔?!”
奥米尔缓慢的扭过头来,只见刚刚应该还在地下审问室的军服男和男青年已经走了出来,而且还已经患上了外出用的厚厚的衣服。可是,可是他们都已经换了一个衣服了,为什么自己才往前走了不到三米的距离?
“缓慢?还是别的?在自己的世界中感觉只不过是正常流逝,但是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缓慢的移动而已。”
“那个......那个药剂......?!”
“相当成功。那么永别了,杀人狂先生,这就是碎片给予你的命运,归于冥河。”
“不......不可能......那个碎片的命运,我明明是获得认可变强了......”
“你觉得碎片会帮助一个杀人狂变强吗?除非那个碎片没有意识附体,而只不过是一个形体的时候才会那样吧。”
奥米尔还想说什么苟延残喘,但是军服男的刀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就跟他了解到的一样,只要想杀了自己,那个军服男不会有任何动摇,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而在他头颅飞起,意识即将飞离的一瞬间,他嗅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到如同下水道中垃圾一样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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