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璇尔》第131章 光(一)

    光。
    火光？
    不，是刺眼的阳光。
    我醒来，感觉身体浑浑噩噩，在一阵一阵摇晃。
    遮着直射的阳光坐起，发现身处浩瀚大海的一叶小舟上。
    我并非独自一人。
    小舟前端，背对我站着一个人，角度些许逆光，看不清更多太多细节，只有一身草绿色的树纹装束。
    沉默，他没注意到我的清醒，周遭只有辽远的海浪声和海鸟轻啼。
    “你好。”我说。
    那个人仍站着，一动不动。
    “你好！”我这次放开了声音。
    他终于回头，转身，一步跨到我前面，为坐着的我挡住了大部分的烈日。他微笑着，是一名干净的少年。
    他说：“你终于醒了。”
    “嗯。”
    他又说：“我叫索奇。”
    并一直等待着突然一言不发的我。
    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何事，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整个过去。
    还好，我记得我是个男人。
    索奇说，两天前经过一座荒岛时，岛上突然发生坍塌，那样子不像是自然发生的。他试着寻找是否有人，最后只在坍塌岩洞的乱石中找到了我。
    “哦。”我听完说。
    “谢谢。”我补充说。
    索奇不好意思地笑了，抓了两下后脑勺，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将乱石中的你拖上船而已。”
    我看了看屁股下的这艘小舟。
    他没在意，继续说：“说来也怪，你被那么多那么重的大石块压在下面，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可能是砸到脑袋吧，会出现淤血块，害你记不起东西。别担心，会好的，慢慢就想起来了。你饿吗？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
    他从怀中掏出两小包东西，将其中一包递给了我。
    他说：“这是牛肉粉，我自己打猎晒出来的，加了一点香料，很好吃的！你……”
    我确实饿了，无意听他多说，伸出手指捏起那包东西，塞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嚼着。味道香是十分香，就是有点汗味。
    索奇不说了，看我的眼神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后，我问：“怎么了？”
    他收拾了表情，将自己手中的那包东西撕开。
    他说：“牛肉粉可以吃是没错，但是包牛肉粉的纸我看就不是什么常规的食物。你……不觉得牛皮纸嚼起来有点塞牙吗？”
    我皱起了眉头。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总之大约第二天内，天气就变了。乌云从四面八方堆满了这片天空，有电光与雷声穿插其间，海风呼呼肆虐，掀起的浪每次都要把小舟拍翻。
    虽然每次都会被溅满一身水，但我却双手牢牢扣在两侧的船沿上，生怕一个疏忽栽进这发怒的大海中。索奇却能稳稳用双腿站着，很好的调整自己的平衡。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海面，仿佛海里将出现什么东西。那种眼神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
    我大声喊：“有什么东西吗？”
    索奇回答的语气很严肃，但音色仍是稚嫩的。他说：“好像是海龙。”
    接着又迅速喊了一声：“抓稳！”
    整只小舟脱离了海面！被索奇两个裤管里伸出的荆棘条拉着，随他在浪头之上完成了一个空翻，才又砸在了海面上……
    我一直喊：“啊……”
    等到落稳后，又能看清楚东西了，我才又喊：
    “哇。”
    小舟之前所在的那片海面被狠狠撑开，一条大蟒蛇样的幼年海龙挂着不停落下的水，探出海面的部分足有十米长，微微反光的龙鳞看不清色相，或许是长期泡在海洋深处的缘故。
    它张开的嘴巴可以一口吞下这只小舟，嘶吼着对我们展示獠牙，两颗滚圆的眼睛却瞪着我们后方。
    我刚想回头，只听见风浪中一声如雷般弦响，一支巨大的钢箭由我们上空掠过，射入了海龙口中，并爆发出亮绿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围一大片区域。
    绿色的火光打在我们身上。索奇满脸惊愕。
    海龙的呜呜声中，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乌云都散去后，海龙变成一具翻着白肚的庞大尸体，静静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
    正值午后，能重新晒到阳光的感觉挺好。
    杀死海龙的大舰船威武地停泊在我们旁边，船头甲板的巨型强弩已经收回。船尾跳下了一些赤膊的人，拖着几条带有有金属钩和漂浮物的粗麻绳游向海龙尸体。
    没人搭理我们。
    索奇的表情很严肃。他说：“他们用的是早已禁制的降龙火，不知道是去哪搞到这种火的配方。况且，海龙在三年前就被官方列为保护生物，捕杀海龙的勾当不是一般势力做得出来。”
    我似懂非懂点头。
    “在这里等我，搞清楚情况我就回来。”他回头说。
    我说：“好。”
    他扎进了水中，一路游到那艘巨舰旁，招呼都不打，便靠手中伸出的荆棘条爬了上去，登上甲板后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像一个英雄。
    大舰船在夕阳躺着的时候扬帆离开了，拖着水中那条倒霉的幼年海龙。我一直望着，望不到索奇回来。
    船很快成为一个点，最后毫不留恋地淡出了海平线，似是被夕阳吃掉了。
    我一直等，等到夕阳完全消失。夜里的空中没有半点星光。我饿了，困了，很冷。
    我不知道就这么睡着意味什么。
    “有一个人。”
    “别管闲事了，大小姐。”
    “他还活着呢！”
    “我们又不认识他。”
    “把他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哦。”
    “我们救他吧。”
    “不行。”
    “迅杰！去救醒他！”
    “是，大小姐。”
    “真乱来……”
    我醒了，依旧在这只小舟上，身旁有一名壮汉，上身全都是古铜色的肌肉，下/身一条塑身的黑皮裤，光着脚。
    远点的地方有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喊：“迅杰，回来保护大小姐。”
    壮汉离开了我，老实的眼神仍很明亮，他跳回了他们的船上，却被大小姐毫不留情敲了下脑袋。
    “笨呐你！我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吗？你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那是一条足以称得上船的船，虽不大，但五脏俱全。有桅杆、甲板、舵盘……是一条能开的船。此时甲板上站着三个人：壮汉、大小姐，还有一个身穿皮甲的青年。大小姐穿着浅蓝色的长袍，长筒鹿皮靴，一头黑色的长发有如瀑布。她上前一步，笑着冲我打招呼：“嗨！你叫什么名字？”
    穿皮甲的青年在她背后做了个受不了的动作。
    我说：“我忘了。”声音有点沙哑。
    这个回答使对面三个人都微微警觉起来。
    在大小姐的坚持下，我最终还是登上了他们的船，只是那个穿皮甲的青年老是提防着我。他叫做扬。
    壮汉升起帆，然后跑上舵台掌船。大小姐与我交谈了一会便回去干自己的事，可能她觉得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没法让人太感兴趣。
    从谈话中得知，她叫素冰，而那个掌舵的壮汉，他们有时称他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