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莉亚迪妮莎》第374章 棺木

    血红的地毯一直通向了遥远的，无法看清的最前方，那是充满了石质十字的，宛如废墟一按的大厅，光亮从窗户之外洒进来，就像是在向着最黑暗的地方伸出了救赎的双手，想要去拥抱那些隐藏在其中的带刺并且开始枯萎的蔷薇，荆棘一般的藤蔓在十字石制品上攀附着，将那细致而又精美的雕刻腐蚀掩盖起来，但正是这样的姿态，才让这血红的蔷薇，将这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点缀出了那么一点点诡异恐怖的生气。
    那倒塌的石柱，充满裂纹地指着通向了令人的目光无法遗漏的大厅中央的血红地毯。
    这里没有尘埃，更没有更多的嘈杂，这里如同废墟却又与废墟不同。
    那随意丢弃在一边的化为白骨的骷髅瞪大了双眼，看着那无法被光亮所照射到的大厅的正中央，那红色的地毯所环绕的地方。
    那是镌刻着精美的十字的棺木，精美的八面体如同珍藏着足以传世的小提琴的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积累哪怕一点点的尘埃。
    女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忍不住发抖的双腿，告诉着这里的每一条裂纹，这是多么可怕的地方，她咽着口水，想要极力忍耐自己的恐慌。
    “噔噔噔。”
    这里很空旷。
    空旷到了随意地踩踏都能够发出比平时响亮数十倍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任何的声音都足以让自己的心跳加快，明明已经尽量放缓了落地的速度，但是反射回来的声音却足以让人感到似乎有着无数的人向着自己逼近。
    就连自己的心跳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宛如通往深渊的血红地毯。
    “抱、抱歉。”女仆哭丧着脸，她很不习惯在这样的环境里做出更平静一点的举动，极力压制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
    她战战巍巍地拿起清晰的工具开始仔细地擦洗起这里的每一处，甚至会小心翼翼地用毛刷刷去覆盖在蔷薇叶片之上的一点点的尘埃。
    这里的一切，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没有过了一点点的改变。
    这里的一切，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令人感到恐惧和不安了。
    女仆尽量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但也不放一点点的马虎，她很是小心翼翼地打理着这里的一切，甚至连一片枯萎的叶片也不敢弄断。
    足足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那洒进来的光亮，从东面的窗口慢慢地换成了西面的窗口，这里的一切才被重新梳理过了一次，所有的东西仿佛和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那些每天都会落进来的尘埃少了许多。
    女仆站在门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结束了这和平时近乎没有两样的工作，但女仆却如释重负一般，激烈跳动的心脏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她斜靠在门边，看着那装饰华丽的大门上银色的门把的镂空，那是拥揽着美少女的俊美男人，紧紧相拥的两人，但男人却在背后将匕首送入了女人的背脊，牙齿落在了女人的脖颈之上，满脸的陶醉和沉迷让人无法理解这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和女人相拥的。
    “哈啊……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少见的淡蓝色的短发，微微地在肩头上蜷曲着，就像是小憩的动物一样可爱，脸上是强装的正经，那认真的样子和她那头顶软帽便的丝带的轻飘飘想去甚远，两只放在小腹前的手也不忍不住地互相扭在一起，仿佛安静不下来一样地互相摩擦着。
    漂亮的洋装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治愈。
    “是的，大小姐。”女仆点了点头，微微地矜首的同时，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标准的站姿却没有一个女仆应有的严谨感。
    平时和大小姐没有什么接触的女仆，有些不太习惯面对这位小小的大小姐。
    是几岁来着呢？
    好像是十岁出头的样子把？半闭着一只眼睛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感觉，但小巧的身躯却足以让那威严如同漏了气的皮球、融化了的冰块一样，荡然全无的同时，徒增一些可爱在上面。
    “啊……呜啊。”大小姐点了点头，她缓缓地转过了身体，被作为将来的伯爵而仔细地培养的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有着如此的令人感到骄傲的仪态了，这是极为平缓的走姿，是没有长开的身体，却已经有了贵族的雍容华贵，“这样的话，那就去休息吧，每次看到你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都很是劳累的样子。”
    “是的，大小姐。”啊……这真是一位贴心的主人，女仆的心里有些轻松，她的开心甚至有些喜形于色，她微笑着对着大小姐鞠了一个躬，“那么我就离开了。”
    “去吧，我要去图书馆了。”大小姐扭过头转向了走廊的另一侧，向那边走去，有着一个通往地下的，巨大的图书馆，谁也不知道那间图书馆为何要建造得如此巨大，更加没有人知道，这个空空荡荡的，仅有收集着少得可怜的魔导书的图书馆是为了谁而建设——大小姐和二小姐可没有任何的魔法天赋。
    “大小姐。”女仆忽然喊住了大小姐，等到大小姐一脸奇怪的转过头的时候，女仆才继续说道，“不要太累了，不注意休息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很担心的。”
    “……”大小姐倾听着女仆的话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压抑了一会自己悸动的心跳，才缓缓地露出微笑，“嗯。”
    那是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美丽的笑颜，如同开放的玫瑰，那同样是蔷薇的一种，却又着笔直的花茎，长满刺的它有着令人难以忘怀的美丽。女仆有些发愣，但还是快速恢复了平静，“啊……恩……我、我这就离开了。”似乎有些焦急，女仆甚至没有等到大小姐回头的同意，就已经快速地扭过头，脸上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漫天的红晕，不不不……仅仅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为什么呢？会如此让人感到瞩目？
    女仆有些慌张，心跳甚至比进入那间房间还要快速，她不安地，快速地离开了，只留下大小姐那还没有转回去的头，依旧在思索些什么的样子，看起来，有着小孩子没有的沉稳。
    大小姐慢慢地转过了身体，看向了女仆消失的方向，倾听者女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啊……”她缓缓地张开了嘴巴，从中吐出的音节，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为什么呢？会出现……这命运之外的事情呢？”大小姐低垂着头，她看得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如同线条一样延伸向远方的东西，她甚至看得到这走廊里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挤满了尘埃和蜘蛛网的未来。
    为什么呢？
    她所看到的命运似乎有了断层和偏差。
    不过……今天，有些疑问就可以解开了，这是她足以看到的命运的终结，在她所看到的命运里，自己将推开这里，然后……命运的线条就在这里断裂了，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截断了一样，在长时间的沉寂之后，才看到另一端的这里……破败却又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大门，和这走廊之外的，有着极大的满是尘埃和破碎的走廊……有着天壤之别。
    那地下的，巨大的地下室也是她安排人建造起来的，她拥有着令人窥伺的力量，但这份力量被她的父亲，斯卡雷特伯爵细心地保护着，听从这这份力量，斯卡雷特伯爵虽然依旧还是伯爵，但已经成为了一个强势的领主——强势的蔷薇龙也好，颓废的皇室也好，都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是第一个在贝鲁达尔女大公初入科诺托时，示好的贵族，因为这份关系，那位女大公，很是亲切地照顾了他。
    然而，时过境迁的现在，因为大小姐的力量，斯卡雷特伯爵已经将大多的事情都交于了她来掌管。
    但是……唯独这扇大门，斯卡雷特伯爵缄口不言的同时，也用尽了全力去阻止大小姐的进入。
    大小姐只是尝试性地和自己的父亲大人提过一次，但父亲大人很是严厉地拒绝了。
    命运的线条里，大小姐看不到自己推开门的那一幕。
    直到今天。
    命运的线条全部都断裂了，只有那么一条还在向前行进着，在不远的地方断裂着……
    那是，自己和那位女仆搭话之后，女仆忘记了锁上那扇大门，而自己，随后就推开了大门。
    所有的事情都在那里断裂，却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延续起来，那远到自己无法看清的地方，让她很是在意，在意，这段时间里，斯卡雷特家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变化，才会让整个家族破败到那个程度。
    着一定是自己失去了这份力量才引起的错误，所以，自己才要去那个房间看一看。
    大小姐这么安慰着自己，现在已经是不得不行动的时候了，她看着没有锁上的大门，抬起手，紧紧地握上了门的把手，沉重的力量让她感到了命运的沉重。
    看得到命运并不是那般美好，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是重演一样在眼前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令人惊喜，所有的一切都不会让人感到心跳。
    仿佛自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旁观着四周的一切，能够看到的命运的线条是那么有趣，它已经给自己做出了选择，越是接近就越是清晰，哪怕是自己会临时反悔都会被清晰地出现在线条里。
    啊……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着自己向着命运里上演的那般演绎着，命运的丝线穿过了自己的每一个关节，如同一个无法挑剔的人偶，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已经知道的剧本。
    但是……
    今天的命运……似乎有着小小的遗漏。
    女仆小小的担忧并没有出现在自己能够看到的命运的线条里，那小小的担心，令人心动，大小姐清楚地记得那女仆的漂亮的银白色头发下，得到休假的开心之中，微微的担心是多么的令人感到意外，沉寂了无数年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令人着迷的感觉在胸怀里不停地回荡着。
    啊……啊……大小姐抚摸着胸口，难以平静。
    但……命运依旧要继续，不是吗？
    门很沉重，但不是她不能推开的程度，没有上锁的门，在这一刹那就已经打开了。
    似乎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那消失不见的命运的线条又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些，她看到了更加令人感到心悸的震撼感。
    那是自己从未看过的房间，真正的，只有在自己打开之后才突然完美地呈现在眼前的东西。
    ……果然……突然出现的东西，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是人类所不能够或缺的人生的一环，是她这个能够看到命运的人所……真正仰慕的东西。
    她按照命运的线条向前的延伸继续做了下去，仔细地看一看已经在命运的线条里看过一次的十字和尸骸，仔细地看着那上面华丽的镌刻和永不凋零的凋零之中的蔷薇花，那攀爬在颅骨之上来回穿梭的裂纹，那被阳光洒满的世界。
    然后……她，慢慢地走到了命运的终点。
    那……
    棺木的面前。
    那是血红的装饰，凸显着棺木上银白的十字，精美的镌刻让人感到这堪比世界的一切艺术品。
    大小姐的手指落在棺木之上。那是没有一点点的木质品应有的粗糙的棺木，这棺木之上被仔细地涂满了颜料和蜜脂，四周的蔷薇花就围绕在棺木之上。
    “就是……在这里断裂的。”
    命运的线条，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已经不是那隐没于黑暗的消失，而是命运的线条的断开。
    就像其他的线条一样断裂了一样。
    只要……只要打开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吗？
    大小姐的手指落在了棺木的缝隙之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睁开了眼睛，缓缓地……
    打开了新的未来那永不停歇的机阔，齿轮拼命地转动起来，如同一曲无法暂停的钢琴曲，永远往复的声音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