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初凤祁冉》第426章 欲加之罪

    十月初那日下了小雨，亦起了薄雾，朦朦胧胧的将整个都城皆覆盖其中。
    寒风也不再只是夜间静默的吹拂着，连同正午时分，都清晰可辨。
    那日，也正是白云舒在出嫁之前，需要入宫去先祖的祠堂前叩拜的日子。
    念如初并未随着她同往而去，却也在她随着宫女和嬷嬷离开之后，意外的感觉到了王府内不同于往日的寂静。
    她有些自嘲，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她竟是全然不懂得欣赏。
    这几日身子终于感觉舒服了些，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没有见到凤祁冉，便感觉到一丝轻松。
    自从那时陪着他前往了璃王府，便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某处正在起了诡谲的变化。
    她不愿意去仔细的思索那些改变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听了浅奚所言，他这几日忙碌的异常，似乎正是因为那靳家的事被反复的提及，凤箬阳便借故想要削弱他的势力。
    平心而论，她竟全然没有一种期待，是希望着凤箬阳真的能让凤祁冉伤筋动骨。
    也正在这场小雨所带来的烟雾散去之时，近了黄昏。
    残阳忽而从细碎的云层之间落下，将所有的物件上都镀上了一层好似碎金的光亮。
    念如初正立在殿前，看着院子里的那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有落叶纷纷飘下。
    宋知许却在这时忽而现身了。
    恍惚之间，她还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风过轻柔，带着一丝的凉意，吹拂着侧颊的发丝，眼前有叶片飞舞，将他的面容微微的模糊着。
    彼此之间相视了片刻，宋知许的嗓音才打破了沉默。
    “念姑娘。”
    念如初收回了思绪，唇角微微一弯掩去了自己流露的刹那动摇，而后踏着石阶步下，至了院子的中央。
    彼此仍隔着那扇院门，维持着距离。
    “宋先生，别来无恙。”
    视线里的他似乎清瘦了一些，青鸦的衣袍微宽，但至少是素净得体的，其上所纹饰着一些青竹的图案，愈发显得他不染这世上尘埃。
    他们，确乎有许久不曾见面。
    “听闻这几日姑娘身子抱恙，宋某叨扰了。”
    宋知许双眸寂静，轻然敛下，眼底寂静无澜。
    “宋先生多虑了，如初不曾知道先生到来，有失远迎。”她同他客套着，恍惚间却只感觉到彼此的距离愈发远的如同沟壑。
    唯独耳畔风声簌簌，仿佛吹动着枝叶发出一些细语低喃。
    “念姑娘不必同宋某客气，今日宋某来此……也是要做一回恶人的。”
    宋知许明眸微抬，再度看着她时，眼底那一片寂静已然浮现出了精亮，带着一抹几乎能将人心看透的凌厉。
    念如初不闪不避的看着他，神情之间也全无惧色。
    “如今若羌族所面对的危机，想必姑娘已经知晓了。”
    “是。”她并不否认，“那日在璃王府，如初亦是在场。”
    宋知许好似沉吟片刻，旋即才颔首，“这般便好，宋某也无需再同姑娘仔细的解释其中内情。”
    “但姑娘可知道，璃王爷所带走的兵马，丝毫没有破了如今若羌族的危机？”
    “相反，因为璃王爷的带兵介入，还引得赫连森手下众臣的不满，反而开始加紧对于百姓的屠杀，想要以此来逼迫箬羌族长低头。”
    念如初微微用力攥紧了衣袖。这般的局面，确乎是她所不曾想过的。
    “故而如今璃王爷几乎被困在那处，甚至无法赶在太子娶妃的大典上赶回。”
    宋知许顿了片刻，念如初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此事……是无法瞒着璃王妃顺利解决了，是吗？”
    她抬眸看向了宋知许，似乎想要从他的面上读到更多的情绪，然而那一瞬她所感觉到的唯独尖锐和些许冷漠。
    宋知许，他好似话中有话。
    忖思片刻，在宋知许继续开口之前，她轻然抬起纤细的指尖拢上了外袍的领子，而抵挡着隐约凌厉的寒风。
    她的眼底，那一片清然的光亮也渐次清晰了起来。
    “宋先生，是想要如初……选择避开这些事吧。”
    她所用的，也是一句肯定。
    宋知许顿了片刻，颔首，“正是。”
    “虽然宋某知道念姑娘向来懂得分寸，但如今此事牵涉甚广，如若曝光于人前，莫说是王爷受到牵连。”
    “便是连半夏的安危，都并非是念姑娘所想要保下，就能够顺利。”
    念如初似沉思着什么，眸子微微垂落下去，“是，宋先生的话，如初记住了。”
    “只不过，眼下如初的身份，只怕也不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同王爷的事脱离干系的。”
    她也神色平静而认真的看着他，“作为王爷如今‘宠姬’，想必在郡主离开了王府之后，如初的身份也会有所变化……”
    忽而想到的是那时候浅奚开玩笑似的话语。
    此刻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竟然叫这个本看似笑话的传言变得有几分真实。
    ——若是白云舒离开了王府，那么他凤祁冉总还是需要一个能够替他转移世人注意力的东西，而她，刚好是这个人选。
    她浅浅自嘲一笑，“或者今日不该同先生说起这些事。不过先生的提点，如初都记得了。”
    宋知许好似陷入到了某种思绪里去，令彼此沉默。
    二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去打破这般的静谧，仿佛周遭唯独剩下了柔和浅薄的凉风，吹散于发间。
    直到念如初开了口，打散了那微凉的寒意。
    “这几日……靳家之事，进展如何？”
    宋知许修长的双眉微扬，但好似并不讶异于她的问话，“正如姑娘所知那般，璃王殿下将人证暗中关押并处理了。”
    那时候，凤子璃所提到过的证人，念如初回想到了那日的画面。
    “那么，此事并不会牵连到王爷身上，至少如今不会，对吗？”
    宋知许却摇了摇头，“没有人证又如何，只要是被希望成立的罪名，自然没有脱逃之理。”
    凤箬阳……他当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同凤祁冉作对吗？
    念如初无声蹙眉，忽而却听到了那一处传来半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