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初凤祁冉》第393章 险境

    一片碧绿的叶子不知何故从枝头飘然落下，不偏不倚的正掉落在了殿前，凤子栖的衣袍之上。
    他纤细的凤眸微扬，视线落去，看向了宽袖之上的那片绿叶。
    脉络分明，葱翠鲜明。
    他乌黑的眸子微微掩下，情绪也柔和了下来，将手中的书册扣下，随即触去执起了那片落叶。
    于指尖轻然一转，随即定于眼前，任薄薄的光影映照而来，背景是沉闷的天空。
    他静静的端详了这落叶一阵，直至殿外忽而传来了脚步声，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院子里并无侍卫，他将落叶搁置而下，听着琤越殿的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曼殊闻声出外来迎接。
    透过树影重重，凤子栖见到了那处的人影。
    纤细高挑，一袭素净的雪白外纱，罩着内里一身杜若色长裙。
    是芙苏。
    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将指尖握着的那片叶子夹在了书页之中阖上，置放在一旁，抚了宽袖立起身来。
    曼殊见了是芙苏便也没有拦阻，乖巧的指明了凤子栖的位置之后便迎着芙苏入内，并再度将大殿的门掩上了。
    芙苏并非是一人前来，但那两名宫女被她留在了大殿之外。
    “太子殿下，芙贵人来了。”
    曼殊至了隔着一丛茂密的凤尾兰之处，向凤子栖通报了一声，旋即便乖巧的退下了。
    凤子栖抚上衣袍，轻然将领口拢紧了一些，步上前来。
    身畔便是他置放着十数盆水仙草同小青竹的木架，两侧的凤尾兰仍还能见到些许未曾全然凋零的花瓣，郁郁葱葱的掩映着。
    芙苏并未至了他的身前，礼貌的在隔开了几步的地方，隔着那些葱郁的植物立下了身来。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芙贵人无需多礼。”
    凤子栖纤细白皙的指尖缓然从衣袍之上抚下，像是为了拂去些许的尘埃，也并未看向她的方向。
    “不知今日，芙贵人到来所为何事？”
    “正是为了汐妃娘娘之事。”
    芙苏明眸微垂，看似仍是那副温弱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毫不含糊，“殿下知道汐妃娘娘的死，另有蹊跷吧。”
    凤子栖薄唇微拂，似露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却没有回答。
    片刻，他才淡淡道，“是什么人告诉你？”
    “殿下放心，绝非有任何人泄漏消息，只是妾身猜测罢了。”
    芙苏微微抬起眸来，视线落向了那处正恣意生长的一株盆栽青竹，翠绿的仿佛能滴落出水来。
    “那日汐妃离世，最先至了折桂宫的便是殿下。”
    凤子栖双眸微动，其中仿佛漫天星河在闪耀，“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芙苏沉默了片刻，隔着那片葱翠的枝叶看了他一眼，旋即才浅笑，将话题挑明了。
    “璃王殿下并无意义隐瞒汐妃的死因，因为无论如何，同三殿下的决裂，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能借助着汐妃娘娘的死讯，在宫中引起不小的风波，并设计让三殿下参与其中的话……”
    她的声音顿了片刻，好似在等凤子栖明白其中的意义。
    可凤子栖却只愈显得笑意盈盈，纤细的双手从披风的领口之处转落下去，垂于身前。
    他扬起璀璨如星辰的眸子，低柔的嗓音这才飘然而来，“恰恰相反，想要隐瞒此事的人，正是四弟。”
    芙苏微顿，眸子里闪过一抹讶异的神色。
    “汐妃娘娘死于非命，无论在这宫中是何人所为，始终都会是一场巨大的风波，更何况，芙贵人可知道自己身处险境？”
    一阵风忽而穿过，簌簌的拂过枝头。
    芙苏面上的神情隐隐的一僵，宽袖之中的双手下意识的交握在一起，像是在飞速的思索着什么。
    片刻，她才道，“所以四殿下认为……是妾身加害于汐妃娘娘？”
    凤子栖不置可否，芙苏却也骤然明白了其中利害。
    她微微攥紧了十指，“原来如此，妾身当真是误会了太子殿下。”
    “误会与否，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凤子栖扬起狭长的凤眸看向了天空里阴沉无光的景象，仿佛那些阴霾很快便会覆盖而来，再度灭顶而来。
    他的嗓音愈发的遥远起来，“但是芙贵人入宫，成了父皇的妃子，始终也不该掉以轻心。”
    “因为我们谁人都无法预料，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罪名同灾祸，就在那处静默的候着，直到有人踏足其中。”
    彼此之间沉默了一阵。
    细碎的风穿过了茂盛的枝叶，吹拂起二人身上的衣袍，亦扬起发丝泠泠声响。
    片刻，芙苏垂落明眸，“是，太子殿下的话，妾身记住了。”
    “在这深宫之内，从来也就没有什么深情万丈，更也没有可以相信之人，其实在这世间之事，同样是如此吧。”
    凤子栖似是自语般说了这句，随即也轻然摇头，唇边低低的笑意消散而去，无端的显露了几分的寂寥。
    正隔着那些茂密的植物无法看清他的神情究竟如何，却也仍能感觉到隐隐的有什么情绪在四处的扩散着。
    芙苏无声抿起了下唇，粲粲的眼眸里漂浮过某种光亮。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继续追问什么，曼殊也已沏了茶回来。
    但芙苏也显然没有要继续留下的意思，轻然行了礼，“妾身不打扰殿下休息，就此告退。”
    随即她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转出了那条小道，离开了瑾岚殿。
    曼殊看着芙苏的身影远去，但大殿的门方才阖上，便听了凤子栖的声音传来，“既然沏了茶，便放在这处吧。”
    “是。”她返身回到了凤子栖的身侧，俯跪下了身来将茶杯置放于了他方才念书的座位旁的案上。
    待她立起了身来，凤子栖也返身至了案前，纤细的指尖触向了茶杯。
    在指尖碰上了杯壁之时，他却又忽的好似想起了什么，长睫微微一落，随即拢过了肩头衣袍，“花园里的彼岸花可有开了？”
    曼殊颔首，“是，今晨奴婢经过花园，便见了一些花苞……殿下可要去瞧瞧？”
    凤子栖却垂眸看向了自己纤细的指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