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仵作宇文宸轩瑾华》第435章 若我死后,若有来世

    然而他却分外地淡定,从衣襟里取出一叠早已写好字的纸张,转过身随意地递给她,“我参与的,苏家所有的罪行,还有证物证人的藏匿之地,都在这里。”
    瑾华接过纸张来翻看,里面果真将苏家的罪行记录得分外清楚。再看他微红的眼睛想来他是写了一夜。“多谢,我会跟王爷求情,请他……”
    苏承荣摇了摇头,“我这一生作孽太多,早该死了。只是可惜,竟没有福份像枉死者能够被你细细查验,令你四处奔波……”他看着瑾华忽然笑了起来,“不过能在你身边死去,这辈子也算死而无憾了。”
    瑾华莫名地看着苏承荣,忽然之间目睹他口中缓缓地流出暗红的鲜血,她错愕,他的脸上却是无比的坦然,瑾华大惊,赶忙转身要去找人来救他,他却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没用的,这是无解之毒,我早知自己助纣为虐终有一日会面临死亡,又不愿让别人动手,在身上准备了随时能够让我解脱的毒药。”
    “我只有一事相求,我死后,请送我回苏州,葬我于竹海之中,无需立碑。”
    瑾华转过身看着苏承荣,鼻子忍不住一酸,“你这又是何苦呢,做错了事可以改的……”
    苏承荣望着她惨笑了一下,“你不明白,一个人被迫活在厌恶的世界有多痛苦,何况我杀了那些人,他们又哪来的机会。好了,你走吧,我一会儿的样子会很吓人……”
    他的眼光瞄着瑾华隆起的小腹,又是温暖的一笑,“真希望我死后,能够有福份做你的孩子。”
    瑾华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似是最后的拥抱,这才将手从她胳膊上拿开,摇摇晃晃地走到冰冷的角落里,倒在那方铺着稻草和破被的木床上。“你走吧。”
    宇文宸轩看见瑾华郁郁沉沉地拿着一叠纸出来,便迎上去扶着她接过那些纸张,“他招了?可你脸色怎的这样难看?是不是他冒犯了你?我去找他算账……”
    瑾华拉住发怒的宇文宸轩,“他已经死了,服毒而死,谁也没发觉。”
    “死了?那……”
    “他求我们将他送回苏州,葬于竹海。”
    宇文宸轩拥住瑾华,叹了一声,“好。”
    而另一边,苏雅晴和文初的手下在一家茶楼的雅座上,刚刚见到应邀而来的柳梦怀。
    柳梦怀对苏雅晴的突然出现还有她额头的伤都感到非常吃惊,因此一见面就问她:“你的额头……怎么弄的?还痛吗?”
    他只问这么一句,再无多的,仿佛秦王之乱和苏家没落只是吃饭睡觉一样寻常,而分离这些时日只是一个朝夕而已。苏雅晴望着他淡然一笑,“痛,不过见到先生之后却觉得喜大于痛。”
    “这些天你可还好?冒险回京,就不怕被官府抓住吗?”他又问
    苏雅晴摇了摇头,“不好,一点也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到何时,逃到何处都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我已不怕了。”
    柳梦怀怜悯地看着她,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本不必如此的,偏偏生在了这样人家……往后,你如何打算?”
    苏雅晴两眼望着柳梦怀,似乎根本也不想同他说些别的,对他的问题不回一字。两人对视良久,苏雅晴忽然轻轻笑了,“雅晴没有往后了,今次请先生来此,便是最后一聚,圆我死前心愿。”
    柳梦怀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自首……”
    苏雅晴还是摇了摇头,“其他都不重要了,柳郎。”
    一声“柳郎”,令对面的柳梦怀顿时惊呆,他望着少女清灵的眼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苏小姐,你这样……”
    “不要说话,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最后的心愿,只是要为你弹奏一曲,你且听听我跟随你的这几年,有没有用心学。”
    苏雅晴说话完就拨动了琴弦,神情不似往日懵懂忧郁的闺中少女,无了那身份与名头的限制,拘谨与恐惧不再,却像是干净利落如最虔诚的比丘尼,放肆洒脱但毫不妖娆的风尘女。
    琴声里没有她的过去,也没有她的将来,是一个从她指尖诞生的新世界,新生命。她以琴弦为纸,清音为笔,写出了一个充满自由与温暖的梦,那梦里有另一个她,和她一直不敢提及的柳梦怀,她的——柳郎。
    曲终人未散,默然相对,伊人泪阑干。柳梦怀看着笑中带泪的苏雅晴,眼中惊讶怜惜茫然,种种情节闪过,但最终流露出的只是抱歉和愧疚。苏雅晴看着那样的他,心里已经明白一切,只是用深情的目光将他笼罩其中,仿佛她的情能令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若有来世,我情愿做一棵树,教匠人砍了去做成柳郎的琴,一生一世只为你而奏响。”
    鬼手催着苏雅晴离开时,她的目光淡淡掠过柳梦怀,悠然而去好似什么遗憾也没了。
    次日,京城处处流传出,苏家大小姐不愿背弃家族供认罪行,在狱中吊颈自尽的消息。有人觉得这般年轻性烈的女子自古便是该奉为巾帼英雄的,只可惜苏大小姐投错了胎生在苏家这样的不忠不义之地,白白葬送了这么一个惊才艳绝又知礼知义的女子。
    而难听一点的,是苏家一个外人闻所未闻的大少爷供出一切后悔过自杀,有人纷纷猜测此人恐怕只是受不了严刑逼供才出此策,非但贪生怕死背弃家族,而且很有令人不耻的性子。不过么,他和苏雅晴同样都是死人,名声如何早已不重要了,他们不长不短的一生,只是活人茶余饭后灯前月下的谈资而已。
    审问苏祈忠的日子已然来到,清早大理寺牢房中,狱卒拖着气息奄奄唇焦口燥的苏祈忠走出牢门,送至大堂。
    苏祈忠在牢房内已关押了近两个月,牢狱中艰苦而不见天日的日子已经使他整个人精神不振了大多,身形更加瘦弱而无力,而如今的他,更是为了审问时快速达到效果,已经受了那请君入瓮之刑两日一夜,因此显得整个人干瘪极了,连眼睛里都没了水色。
    堂上坐着伤病初愈但仍羸弱的大理寺卿宇文宸轩,还有陪审的王妃瑾华以及楚一刀和宇文叙正,底下还有敏乐郡主和文初。燕侯一到大堂看见宇文宸轩便脸色一变,他想及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儿子燕京平,当即悲愤涌来心头,狠狠瞪着宇文宸轩,转身便要离去。
    “燕叔叔别走!”敏乐郡主追上燕侯,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上座带,对他低语:“燕叔叔还不明白,平哥哥的死是有人恶意谋害又栽脏给王爷的吗?不如坐下听审,到时就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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