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路在听到薛雅说‘她杀人了’时,就意识到今天晚上的事情绝不简单,而且很可能是专门为了薛雅或沈公子设计的。眼下,沈公子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但薛雅要是在他的手里出了事,估计沈公子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他正愁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薛雅拖走,一听凌千钰这话,忙顺势接了过来:“可不就是被吓到了么,何掌柜都不让姑娘来,她非得跟着我一起来。姑娘,这火我们也救不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儿何掌柜真该担心了。”
徐路边说边拽住薛雅的手,想强势地把她带走,心里不住地祈祷着她能配合一点。
可此时的薛雅根本没有闲心顾虑到其他:“不行,我不能走,我要……”
“姑娘!”徐路大声喝断她的话,抓着她的手腕暗暗使劲,希望她能快点清醒过来,他咬牙提醒着,“凌县令和凌公子都在这里忙着救火呢,我们就别给人添乱了。”
薛雅被他这一声喝的,总算恢复了些神志:“我,我没事,就是……”
“你是何家的那个丫头?”斜地里,一个声音蓦地插进来打断了她的话,“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这里?”
“看到着火了,我们就过来瞧瞧。”徐路担心薛雅的说法和他刚刚说的不一致,忙抢先替她回了。
谁知凌县令冷冷地瞥了徐路一眼:“本县问你话了?有你开口的份?”
徐路忍了忍,一个小小的县令装啥大爷啊装。不过,这还不打紧,只是他打量薛雅的那副神色,明显是在算计着什么。
可不就是么,凌县令到底纵横官场多年,心思更为深沉也更为细腻,再加上他本来就对薛雅颇为怀疑,显然是不相信他们只是碰巧来瞧瞧的:“何姑娘不是个胆小的人,怎么一把火就吓成这个模样了?莫不是这火是你放的?”
“我没有!”薛雅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大声辩道,“我……”
徐路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中了凌县令的圈套了,急忙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腕,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你什么?”凌县令眯着眼问道,嗓音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今晚上一连串的意外再加一条人命确实让薛雅有些失了分寸,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布的局,放火烧了织布坊烧死马文虎的目的又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暂时还不能被抓起来。
在她暗中思虑的这会儿,那凌县令又开了口:“何姑娘想了这半天,想好了该如何编谎话了吗?”
薛雅正了正神:“听凌县令这口气,已然断定这火是我放的了,那又何必假惺惺的来问我。”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凌县令怒道,看她这模样,显然是已经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再想从她口里套出点话来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但今晚上的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本县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总会乖乖开口的。”
“那你就等着吧。”
凌县令闻言,气的胡须都在隐隐抖动。
那凌千钰见状,忙道:“小雅姑娘,别赌气,好好回伯父的话。”
可眼下薛雅哪里还有心思和他虚与委蛇,只道:“凌公子,我就不在这里碍人眼了。”说完,抬脚就走,她得马上找到沈凉,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告知给他。
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这人与薛雅一样,满脑子都在想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迎面疾步而来的人。
只见这人一见眼前的人是薛雅,竟哆嗦着后退了两步,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道:“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薛雅被撞的肩膀吃痛,却也没想要计较,揉着肩膀正要继续赶路,却蓦地听到这斩钉截铁的指控。她顿时就愣住了,像根木头似的被钉在原地。
那厢,凌县令本就还愤愤地盯着薛雅离去的背影,猛地听到这话,忙一手推开凌千钰,箭步走了上来。抓着那人哆嗦的手厉声问道:“你说谁是凶手?给本县再指一遍!”
“县,县令爷,她,她是杀人凶手!”这人的手指仍旧哆哆嗦嗦的,但却异常坚定地指向薛雅。
徐路和凌千钰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双双上前。
徐路挥开这人的手,挡在薛雅的身前:“你少给我胡说八道。”
凌千钰却道:“阿昌,是你!你不在府里好生照顾文虎二弟,跑这里来做什么。”
那叫阿昌的人闻言猛地扑上去抱住凌千钰的脚:“公子,你可要为马公子做主啊,他死的好惨!”
“你说什么?”凌千钰大惊,“你说我文虎二弟死了?”
“就是这个歹毒的女人!”阿昌恶狠狠的盯着薛雅,“她送来书信约马公子在织布坊里见面,结果织布坊就着火了,马公子被活生生地烧死在里面。”
马文虎的死既是被揭穿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薛雅然而镇定下来了。只是在这件事里,马文虎和她一样都是被算计的,她收到了纸条,马文虎自是也收到了纸条。他因此而命丧织布坊也是事实,她虽也万般受冤,却只觉得无从辩驳:“我没有……”
“你少狡辩!”薛雅刚一开口,就被阿昌打断了,他道,“分明就是你约了马公子见面,白字黑字我看的清清楚楚!”
“既是有白字黑字……”随着这悠悠声音响起的,是缓步而来的沈凉,只见他打着折扇,神情满是自在,“不妨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不知为何,薛雅一见到沈凉,心里莫名的安定,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只听阿昌道:“纸条在马公子身上,眼下恐怕也一起烧成灰了。”
沈凉也不理,顾自地走到薛雅身旁,伸手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哭什么?”
那徐路早就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旁,也无须沈凉吩咐,指着阿昌斥道:“没有纸条,你也敢随口攀咬?”到底是捕头出身,十分明白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才更有利于局面的控制。所以他也不说阿昌‘口说无凭’,反认定,“诬陷他人,这可是犯法的。”
阿昌顿时就愣住,虽说他确确实实看到纸条了,也清清楚楚见到纸条上的内容了,他所说的字字句句也都是真实的。但眼下他不能提供作为证据的纸条,也就根本指认不了薛雅,反倒变成了他在诬陷人了。
“县令爷,我……”
凌县令抬手示意,打断阿昌的话,他也不和众人啰嗦,只命令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若是连他也看不懂这些人在搞什么把戏,那这么多年的官场就是白混了。
他话音落下,立马就有兵役领命上前朝薛雅走去。
“伯父……”凌千钰想出言制止,被凌县令一个凌厉的眼神压下,这小子,平日里都聪明着,怎么到头来还是栽在了女人身上。
“凌县令。”沈凉施施然地叫了声,“你这是要抓谁?”
凌县令心里冷哼,要抓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无论如何,这人他今晚是抓定了,故而也不急不躁:“何姑娘纵火行凶,沈公子难道认为她不应该被抓起来审问审问?”他微微一笑,终于有种翻身做主控制全局的畅快感,“即使眼下没有物证,但有人证指控,按照律法,本县捉拿她审问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小雅姑娘,你不用害怕。伯父按章办事,把话问清楚了,就会放你回去的。”
那阿昌闻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薛雅大嚷:“她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啊’的一声倒下了,竟是七窍流血,当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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