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滨李般若》第672章 最后转身

    一辆黑色的普桑悄悄开出的西郊天天小旅馆，开车的马走田摸着下巴，那一张油腻的脸上满是深味，好似是其中捕捉到了什么。
    就这样毫无头绪的开着车子，他习惯开着车思考，也许是因为这一种流动性会给予他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罗程、郭琉璃要找的人、郭家、一场婚礼、视死如归、这让马走田很巧妙的想到了一个故事，一个让他身体止不住颤抖的故事。
    野心在他的心中慢慢滋生，然后慢慢狰狞，此刻绿灯已经亮起，身后的车子不停打着喇叭，马走田才从那个疯狂的故事之中回过神来。
    发动车子，他似是找到了方向一般，猛踩下油门，开向一个寄托于他所有野心的地方。
    马走田握住方向盘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脸色都变成了惨白，好似变成了正在极致的瘾君子，他不停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着：“马走田，冷静一点！”
    但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究竟又是一段什么样的恩怨，马走田或许只是抓住了头绪，但是那躁动的野心却不断的告诉着他。
    那便是绝对不要错过这么一个机会。
    ---
    天空放蓝，晴空万里，但是罗程的心情却是从未想象的凝重，他重重喘着气，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沉重，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他的脸颊落下，而他，只是尽量用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运气对她说着：“这一辈子，我蹉跎而活，做了一辈子违心事，手上沾满了血，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时候，那一晚之后，看着你，我才能够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所以，永远活下去，你活着，也代表着我也活着。”
    少女听着，所有的坚强被洪水冲散，只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终于不再固执，懂事到让人心疼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拥住他对他说道：“原谅我这最后一次的任性。”
    而他笑了，只是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说道：“真正任性的人，是我，自顾自的出，又自顾自的离开。”
    这个时候郭琉璃扫了一眼时间，虽然很想要打断这么一场离别，但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罗程看着郭琉璃，或许是明白郭琉璃的用意，他似是很感谢郭琉璃所给予他的这么一份勇气，然后拍了拍少女的后背说道：“去吧。”
    或许是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她就这样深深看着他，但也唯有深深看着，或许这是最无力的事情了，她不想要再体会这一种无力，默默点了点头，说道：“罗程，我从来，从来不后悔遇见你，我爱你。”
    罗程笑了，眼神并没有任何躲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往后有任何麻烦，去找徐枫，这一次是我的抉择，跟他没有关系。”
    少女一脸的欲言又止，但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紧紧看着他，永远记住他的轮廓，他所给予她的一切。
    慢慢低下头，小声嘀咕道：“罗程，一辈子我都不会忘掉你，然后下辈子，我会再遇到你。”
    “一定，一定会的。”罗程缓缓的说着，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着这么一个可能性，但至少，还有着这么一丝希望，不管这一丝希望多么的渺茫，但只要有这么一丝希望存在，就不会有任何的绝望。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绝望，但至少到了最后，并没有再经受那一种绝望。
    还有人，深深深深的在乎着他，对于罗程来说，这已经足够。
    郭琉璃看了一眼还是坚持的罗程，她大体是明白罗程并不想让这个少女看到更加残酷的东西，尽管这个少女所看到的已经有够残酷了，这大体是一种无言无私的爱，虽然悄无声息，但是胜于一切。
    “罗程，希望你不要怨我，当年我跟她有过相同的遭遇，所以我不想给她留下什么遗憾，也不想给你留下什么遗憾，你也不需要太过揣摩，这是谢磊告诉我的。”郭琉璃说着。
    罗程微微摇了摇头，反而说了一句谢谢。
    郭琉璃然后才对少女说道：“走吧，我答应你的，实现了。”
    少女仍然恋恋不舍的看着罗程，每一丝轮廓，每一个表情，最终轻声喃喃了那么一句，才换来了那么一个转身，离开。
    最后一个。
    罗程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于他的视线，而就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那看似最后一次转身却瞬间崩塌，泪水落下，转过头看着罗程说道：“可不可以不要死。”
    罗程看着梨花带雨的他，反而笑了，或许是讽刺，因为他知道，那是为他而落下的眼泪，尽管已经到了他生活的最后一刻，但只要他还活着，她的泪水便胜于一切的有意义。
    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去吧，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而这一句，又谈何容易。
    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一头栽倒，整个身体早已经溃不成军，而灵魂，却紧紧握着什么。
    陈福星缓缓吐出一口气，搀扶起一脸痛苦的罗程坐下，他完全看的出来，罗程一直在死死支撑着，虽然不管有没有意义，都已经过去，这并不是值得好纠结的东西。
    “这是个不错的女娃娃。”陈福星看着艰难吞下几片止疼药的罗程说道。
    或许是药效，又或者是陈福星的这一句话，罗程的表情变的缓和了几分，似是一脸自豪的说道：“我养的。”
    陈福星看着这个突然生动起来的男人，那苍老而呆板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而这个江湖，生活在阴沟的人，仍然有仰望天空的权力，他点了点头说道：“未来，她一定会过的比你好。”
    虽然乍一听这一句有些不对劲，但是罗程却使劲点了点头，眼神都有几分迷离的说道：“她一定很自由，很幸福的活着，绝对绝对不要再像是我这样，背负上沉重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