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女人,快走啊!我死了不要紧,军情如山啊!数十万人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你快点把桥砍了,去通风报信!”
白羽玥阙泪眼蒙蒙,拼命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苍曦遥用尽力气大吼着:“你个又丑又笨的女人,什么都不懂,还偏偏要装的一本正经,老子最看不过了!你给我快滚,快滚!”
白羽玥阙还是摇头,泪水肆意滂沱。
“白羽玥阙,你听着。”深吸一口气,苍曦遥继续道。
“我苍曦遥一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最厌恶的人是你,最生气的人也是你!没有你我可以好好的过我的逍遥日子,没有你我可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没有你我过去的两年就不会一直生活在自责里!你是这个世上最让我看不下去的人,我最讨厌了!”
白羽玥阙摇摇头,又点点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下,砸在他的脸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苍曦遥手上攀住的那颗岩石,忽然松动起来!
白羽玥阙惊惧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块岩石,再一次哭喊着:“手,给我你的手!”
“傻瓜!”这时,苍曦遥忽然笑了。
他的耳朵也开始冒出浓稠的黑血,大脑也开始渐渐恍惚,就连攀住岩石的手,也缓缓的散去了力气。
不过,他的脸上,却洋溢着难得的纯净笑容,就连那对桃花眼,也洗净铅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软与体贴。
:最后一枚笑容
“我不是个好人,一直都不是。皇兄希望我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于是我就是京城最胡闹的人。我斗鸡走狗、眠花宿柳,这十八年来,只有你在的两年,我收敛了自己……”
“但是我忍得很辛苦啊!我受不了你的脾气,我也忍不了你对我永远没有好脸。于是我去追逐女人,放纵自己,是我先放弃你的!”
“……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苍曦遥,不是一个只会跟在女人身后转的孬种。”
“你别说了,别说了!快,快点上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兄,也对慕云天心里有芥蒂。其实皇兄只是太爱你了而已。慕云天,他虽然莽撞,但是本性不坏……你的三哥,他很宠你。而梅思禹……他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让你吃一点苦,他会永远对你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上来,听话!”
最后一丝希望,白羽玥阙不想放弃,只是他的笑容,在泪水之中,变得模糊了。
苍曦遥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
仰起头,平静的,直视上天。
好蓝好纯净,又好悠远的天空。
洁白的云朵,还有翱翔的雄鹰……
目光游弋到她的脸上,看到白羽玥阙满面泪水,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他撇撇嘴,似乎是在嫌弃:
“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白羽玥阙声嘶力竭的吼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欠我的,不需要!”
苍曦遥长叹一声:“傻丫头,什么欠不欠的……只要是你有危险,我都会竭尽全力。”
说完这一个字,支撑他身体的那块岩石,忽然松动起来!
:悬崖,逝水,离去的人……
说完这一个字,支撑他身体的那块岩石,忽然松动起来!
白羽玥阙怔住了,泪眼朦胧之下,她只是瞪大了眼睛,努力的看着他。
而苍曦遥也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你要好好的……”
话没说完,他的手再也握不住岩石,坠下了悬崖!
“不!!!!”
在他坠下去的一瞬间,一道绿色的影子飞了上来。
是当年白羽玥阙被郑贵人推下太液池的时候,留在水边的竹笛,一直都在苍曦遥的身上。
飞速下降的苍曦遥,翕动着嘴唇,最后叹了一句:
“其实,我还想听你吹一支曲子。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没有时间悲伤,对岸已经看得到兵马。
白羽玥阙爬起来,走到桥边,试图用双手扯断绳索。
拉、拽,双手早已红肿,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来了!
先锋部队已经快到崖边了!
白羽玥阙咬着牙,忽然想起大弓里还有箭羽,她忍着脚痛跳到马边,抽出箭羽,来到桥头,对着绳索,砍去!
“咚,咚!”
“喂,对面的,你在干什么!”
先锋部队察觉到情况,跳下马,试图制止白羽玥阙的行为。她扬起手,毫不犹豫的砸向木桩!
“咚、咚、咚!”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终于让绳索彻底断裂。
木桥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坠下了深深的悬崖,随着流水,冲向远方——
:回归
木桥摧枯拉朽一般,全部坠下了深深的悬崖,随着流水,冲向远方。
对岸的谩骂声和懊悔声传来,她置若罔闻。
匆匆捡起行军图和竹笛,甚至没有看一眼悬崖,也毫不顾忌脚伤,跳上马背就走。
只是,骑在马上,离悬崖越来越远。
终于,在日暮时分,她赶到了卫城下。
“开门开门!我是白羽玥阙,如假包换的白羽玥阙!”
她骑着马,身上全是泥土,连嗓子都有些哑了。
守城的士兵不敢开门,面面相觑了极久。
“我手里有梁衡之的行军图,还有兰陵王的口信,你们一定要让我进去!”
白羽玥阙难得如此不顾形象的大喊,但是,换来的却是士兵们的利箭。
刚射了一轮,忽然城上一声大吼:
“猪脑子!那是真正的平南公主!你们想死吗?”
是赛罕的声音!
随后,吊桥落下,一队兵马冲出了城。
赛罕和化妆成“兰陵王”的红莺亲自出城,将一身落魄的白羽玥阙迎了进来。
白羽玥阙来不及回去,便开始兀自说了起来:
“苍曦遥说,梁衡之有三路兵马。一路截粮,一路取道陈关、一线崖,一路从正面进攻。”
“截粮的一路我已经毁了吊桥,算是破了。陈关一线崖请梅思尧派三千军士设伏。”
“正面进攻的一路坚守不出。在他们后退的天水桥设伏。这是行军图。”
她说着,将手里的竹筒递了过去。
红莺接过,又问:“王爷呢?”
:大获全胜
红莺接过,又问:“王爷呢?”
“他……”
白羽玥阙心中一痛,刚要说话,却是晕了过去。
“公主!”
“快叫大夫!”
众人七手八脚,将晕倒后的白羽玥阙送入营帐。
检查伤势后才发现,白羽玥阙全身到处都是细小的擦伤。
两天两夜,几乎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在马背上赶路。
她的整条右腿,都肿了一大圈。
昏迷之中的她,还不知道这一次作战,果然是大获全胜。
梁衡之的军队受到重创,十万大军死伤过半,退回了军帐。
梅凌西乘胜追击,晟国势不可挡,一路凯歌高奏。
她很快被送回天门关,躺在将军府里。
等形势稍好,便被送回了上京。
与此同时,晟国国内,也都收到了,兰陵王苍曦遥阵亡的消息——
半个月后,白羽玥阙和赛罕,乘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被送回上京。
随同她们一起回的,还有骠骑将军梅思尧。
上京的朱雀门大开,文武百官矗立在旁。
人群之中,最先的那一位,是苍曦麟。
他坐在华盖之下,翘首以盼。
南方大胜。
云州六郡被一鼓作气的收回,端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只能退守大江。
而代价,则是苍曦遥的生命。
:曦遥在哪里?
而代价,则是苍曦遥的生命。
如果没有他的行军图,没有他的计策,至少梁衡之能保全兵马,安全退回四郡。
从天门关的倚翠楼开始,他还与梅思尧设计,用计中计一举破掉了梁衡之藏在天门关内的暗线,保全了政权的安定。
当然,从烈火里、敌人手中成功救回平南公主,也是他的功绩。
只是,这一战的最大功臣,不仅仅是身死异乡,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就像是,彻底的将一切,留给了青山绿水——
大军,在城外十里,放慢了脚步。
而后,三军披上白纱,缓缓的走向朱雀门。
到了门前,梅思尧下马,跑到众人面前,朗声道:
“臣骠骑将军梅思尧,参加陛下!”
“参见陛下!”
三军跪下,无边的白纱,顿时矮下一截。
苍曦麟,一个人站了起来:“平身。”
“谢陛下!”
“曦遥呢?”
苍曦麟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曦遥在哪里?曦遥?”
白羽玥阙和赛罕,这个时候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而白羽玥阙手里,捧着苍曦遥生前所穿的衣冠。
苍曦麟颤抖着走了过来,抚摸着这些衣物。
柔软的面料上带着点点淡香,奢华而不失品位的样式,正是苍曦遥生前最喜欢的样子。
可是,衣物上早已没有了他残留的温度斯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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