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哲一脸惊诧,听着余茂才给庞学勤打电话,见他在电话里和庞副秘书长谈笑风生,像没事人一样,他糊涂了,这要怎样的度量才能做到如此的深藏不露啊!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余秘书长这肚子可是大到能装飞机,跑火车了。明知道这个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却还能跟他交好言欢,拜年叙家常。
姚哲看着余茂才,心里想,自己伴君如伴虎地在他身边工作了几年,到今天才知道这只老虎不仅骄横,却还有着狐狸一般的狡猾,变色龙一般的随机应变。
放下电话,余茂才对姚哲说:“一会庞副秘书长也来,咱们今天好好热闹热闹,一年到头难得放松一次。”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姚哲赶紧去开门,庞学勤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小姚也在呀。”他拉住姚哲的手使劲摆动着,搂住他的肩走进客厅。
“大过年的怎么把夫人给放出去了呢?想在你这喝杯酒也没人做菜了。”庞学勤在沙发上坐下,姚哲紧挨着坐在他身边。
“少不了你的酒喝,一会咱们就去规划局党局家喝酒,党局那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去呢。老庞认识党局吧?”余茂才问。
“知道有这么个人,和他不熟悉,反正今天就交给秘书长了,你说去哪就去哪。”庞学勤说。
黎炜十点不到就到了党耀祖家,余茂才一行人走进党耀祖家客厅的时候,他和党耀祖已经在客厅里聊了一个小时。
“党局看我给你带谁来了,咱们市府秘书处的三员干将今天都在你这聚齐了。”余茂才一进屋便握住党耀祖的手,把庞学勤和姚哲推到他面前介绍说。
“唉呀,是庞秘书长大驾光临呀,小姚也来了,贵客临门,让我这蓬荜生辉呢!新年好,新年好,大家快请坐。”党耀祖一一握手,招呼大家坐下,送上茶水。
姚哲放下手中的礼品,在黎炜身边坐下。黎炜不认识庞学勤,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姚哲赶紧介绍说:“黎总,这是我们的庞副秘书长,秘书处资格最老的领导。”
黎炜赶紧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庞学勤看过名片,起身和他握手说:“幸会幸会,黎总可是滨海知名的企业家,市府的常客呀,我见过你。”
“今天都到齐了,新老朋友在我这欢度新年可要无拘无束,开怀畅饮哦。”党耀祖说。
“那是一定,我带酒来了,中午就喝它。小姚呀快把酒拿出来给党局看看。”
“怕我没酒给你喝,还是嫌我的酒不好呀?阿莉,把酒全拿出来让他们选。”党耀祖对着厨房叫。
“知道你有酒,今天就喝我这五十年窖藏茅台,隔着酒瓶都能闻到酒香呢。”余茂才拍着茅台的包装盒说。
“还是秘书长有办法,我这可没你这么珍贵的酒,今天就喝你的了。”
党耀祖话音刚落,余茂才立刻接过话说:“党局话又说歪了,我有什么办法,可别乱说话哦,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心一会又让人抓住把柄。这酒可是那年陪岳副市长去贵州搞对口扶贫,贵州省政府给岳副市长送的两瓶酒,岳副市长不喝酒,就全给我带回去了。我还给党局带虫草来了,给你和弟媳好好补补身子。”余茂才说。
“啧啧啧啧,腐败,真腐败呀!这虫草可比黄金还贵呢,谁给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老实交代,做过多少以权谋私的事?”党耀祖嘴里啧啧着玩笑着说。
“如今改革开放大家生活都富裕了,送礼上点档次是正常的,当还是过去计划经济时代呀,一兜水果,两盒点心就打发了。这是去年我阑尾开刀住医院时同事们送的,住了一个星期医院,收到不少这些玩意呢。虫草是去西藏支边的一个老同学送的,一直没吃,今天就送给你了。都是些礼尚往来的事情,谁让咱们的老祖宗留下这么多的传统礼俗呢。”余茂才滴水不漏地说着,将两件上档次的礼物交代的一清二楚。
姚哲听着,知道余茂才话里的弦外之音,他是说给庞学勤听的,意在告诉他,你知道的那点事算啥?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一石双鸟,既在众人面前洗干净自己,又让庞学勤知道,你的那点动作我早已心知肚明。
“礼尚往来、民俗传统、秘书长说的耀祖全记在心里了,下次去秘书长家一定如法炮制。礼记中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学秘书长做个知礼懂礼的人。”党耀祖嬉笑着说。
“党局一句正经话没有,今天不是过年吗?带了一帮人来你这蹭饭,不带点东西讨好你行吗?礼记曲礼中不是还说了:夫礼者,自卑而尊人,富贵而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好礼,则志不慑吗?所谓礼尚往来就是做人要讲德,对自己谦卑,对别人尊重,有了礼的规范社会才得以安定,人与人之间才得以和睦相处,否则就会社会倾覆,人人自危了。”余茂才项庄舞剑,借题发挥地说着。
庞学勤坐在一旁喝茶、听他们说,现在他明白了,余茂才今天请自己来是看他演戏的。他在旁敲侧击发泄他对自己的不满,是在向自己示威。你就继续演吧,我有耐性听、有耐性跟你玩下去。尽管他也知道,无论从哪方面说现在自己都不是余茂才的对手,无处不在的关系网、五花八门的潜规则、当下的社会潮流、官场的现状,这些黑暗的东西自己无法改变。可他不相信朗朗乾坤就没个让自己说话的地方?不相信邪恶会永远张扬下去。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量,看看谁能笑最后。
姚哲也在听,他想,余秘书长真可谓老谋深算,用心良苦,说说笑笑之间便以攻为守,将一把利剑搁在了庞学勤的脖子上,这官场之道的学问真是高深莫测,没有刀光剑影,却是危机四伏,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寒而栗。
卢莉在厨房里忙的连和客人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她不停地大呼小叫:“耀祖呀,侬把酱油打开,菜要糊掉了吔。”“哟,侬这肉咋切的?还连着筋呢,快帮忙改个刀。”党耀祖屁股不沾板凳客厅厨房两边跑着。
卢莉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家里,自打在家里撞见马树和后,党耀祖神经质起来,时不时的会在上班时间找些鸡毛蒜皮的事给家里打电话、问她在干啥。
卢莉明白,他对自己不放心了。她不想和他闹翻,知道一旦闹翻,最大的受害者是自己。每当党耀祖发毛的时候,她便抢先说:“侬要是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阿拉不会为难侬。可侬也别把阿拉当傻子,侬做的那些烂乌事阿拉什么不知道?那些个狐狸精阿拉个个给侬记着呢!”
卢莉敲打他、反守为攻替自己开脱,说着说着,不时还滴下几滴泪来。
“胡说八道,哪来的什么狐狸精呀?你才是我的狐狸精呢,被你迷糊了一辈子。好老婆,我这不都是在替你担心吗?社会这么复杂,外面坏人这么多,怕你上当受骗遭人欺负。”党耀祖开始哄卢莉,他明白外面的世界再精彩,老婆还是自己的好,他可不想为一时的逢场作戏毁了自己的家。
卢莉要的就是党耀祖对自己的态度,男人都有根花花肠子,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地位,至于他跟哪些女人有染,才不关心呢。她知道,如今但凡有点权有点钱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她早已看透了如今的世道,家不就是个躯壳吗,日子怎么都是过。人生苦短,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