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走向门廊,他的心情沉重。
虽然他早已经认识上任有一年多的陈局长,但两人只是点头之交,没有一起共过事,也没有打过交道,所以刚才和他的一番谈话,让不熟悉他的秦政多少有些惊讶。
他的处事风格和经历让秦政想到前段时间看过《人民的名义》这本书里的祁同伟,那个要胜天半子的公安厅厅长,秦政觉得觉得两人很像,同样是普通家庭出身,而且从事同一份职业,他甚至会想那本书的作者是不是根据陈超为原型塑造了祁同伟这个人物。
毕竟小说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身处现实的陈超没有祁同伟那么好运,还能取到一个政法委书记的女儿。据秦政了解,陈副局长的爱人和他从小青梅竹马,都是出身农村,在没有明显助力的情况下,他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秦政心生佩服的同时,也替那些成为他垫脚石的人感到惋惜。
秦政刚才之所以拒绝陈超的请求是有三点顾虑:
一他拒绝和这种没有正常是非观的人合作,虽然他不介意对一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做一些过分的手段,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最基本的判断。
二与陈超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他知道如果今天一旦答应对方,那么今天所谓的政绩很可能就是他明天威胁自己的把柄。
而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秦政觉得和庞飞虎对战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今天中午刚与父亲见过面的付庸。
当秦政彻底踏上往日应该上下客人的门廊时,他才看清楚被警察包围的人中真的有付庸。
此时的他一脸无所谓的蹲在地上,偶尔摇头晃脑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听摇滚音乐,又像是一个不服气的小混混。
如果付庸知道秦政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不客气的回句:土鳖!
其实他之所以摇头晃脑完全是在活动自己刚才过度劳累的筋骨,他不愿意静下心蹲着,是怕自己的肌肉过度松弛之后,一旦遇到突发事件,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反应。
看到秦政走来,付庸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笑着说道:“秦队来了,你们在那边说的话,我也能猜的七七八八,今天兄弟我别的不求你,只要让我们兄弟站起来,看着别这么窝囊行不行。”
付庸的这个请求,秦政可以置之不理,也可以直接答应他,毕竟几人的枪在警察控制现场的第一时间就被收走。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的时候,付庸身后的一名警察便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
猝不及防又无法反抗的付庸直接向前趴去,不过好在付庸反应比较快,第一时间放下抱着头的双手撑在地上,姿势虽然有些难堪,但还不算很狼狈。
“你干什么?”
秦政看到二队队长抬脚的瞬间立即喝止,但对方依旧当作没听见似的踹出去。
“蹭蹭蹭”
召唤师、刺客几人看到警察滥用私刑殴打自己老板,便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怒目相视。
不过围在他们身边的警察像是早就在等待他们反抗一样,直接将枪口对准每人的脑袋。
“别动!”
这声别动不是警察喊的,而是付庸喊的,他知道既然对方能够和庞飞虎合作,想必让警察故意挑衅自己,等自己等人忍受不住反抗时,直接射杀这种事情,对方也不是做不出来。
秦政搀扶起付庸,看到对方没有大碍后,瞪着二队队长呵斥道:“你刚才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吗?”
作为刑侦队的总队长,秦政自然知道眼前这个二队的队长是陈超的心腹。他叫童子鑫,是陈超来到魔都市公安局之后提拔上来的。
平时为人多少有些嚣张,不过在工作上从来不出差错,深得陈超赏识。
“报告队长,这名恐怖分子的动作让我感觉到他对你有威胁,所以我才在第一时间对他可能做出的举动进行有效的阻拦和攻击。”
童子鑫的回答虽然有些牵强,但秦政却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闹大了,对方在陈超的保护下,顶多会落下一个口头警告。但那个时候的付庸,在审讯室或者拘留室一定会受对方的特殊关照。
不过他以为仗着陈副局长在后面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哪也是不可能的,秦政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付庸,扭过头对着童子鑫说道:“作为一名警察,准确的用词和操守是最基本的准则,在未经法院审判之前,你只能称呼他为嫌疑犯,而不是恐怖分子。”
面对尊敬的童子鑫恭敬的敬礼:“是,总队长,回去以后,我一定加强这一方面的学习。”
童子鑫回答的态度看起来很认真,但从周围警察眼中的笑意便能看出,他们都没把秦政这套理论当回事。
付庸转过身,拍拍秦政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些人不踢到铁板是不知道悔改的。”
随即他笑着对眼睛微眯的童子鑫说道:“现在你是警察,枪在你手里,你踹我一脚,我受着。”
“不过我这个人有个缺点,不太喜欢别人欠我东西,所以你的右腿,我预定了。”
付庸说话的时候虽然一直在笑,但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青藏高原般的寒意。
刺客几人听到这句话都带着怜悯的神情看向童子鑫,他们都明白付庸从来不打诳语,说到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原本看到付庸那蔑视的眼神而有些害怕的警察,再看到几人那嘲讽的眼神之后,对着秦政大声说道:“报告队长,我听到了嫌疑犯赤裸裸的威胁与恐吓,我请求为了同志们的安全,就地击毙。”
付庸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不要脸的警察,他觉得对方无耻的样子颇有他当年的神韵。
“胡闹”
秦政没好气的瞪了童子鑫一眼,这种请求他可能批准吗?
要真是批准了,他秦政就是个大傻子。
“报告对长,我没有胡闹!我确实感受到人身受到威胁,如果你不批准,我会向带队的陈局长如实汇报,您为了包庇犯罪嫌疑人,让我们受到很有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犯罪嫌疑人的威胁。”
童子鑫的胡搅蛮缠让秦政没好气的瞪了付庸一眼,如果不是他后面站着叶家的那位天之骄女,秦政真想拂袖而去。
你忍一会死吗?
就算我知道你瑕疵必报的性格,你也不用说出来让全部人都知道吧!
他实在不确定付庸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缺根筋。
“谁要找我汇报?”
看到陈超走过来,童子鑫立马上前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
听完汇报后,陈超瞪着如铜铃般的眼睛,愤怒的对童子鑫说道:“不知道在执行什么任务吗?事急从权这个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教你?”
陈大局长发火的原因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恼怒童子鑫刚才为什么没有借机杀了几人,如果当时对方真这么做了,他一定会替他摆平,可现在童子鑫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这让他如何回答?
陈超对着童子鑫冷哼一声,黑着脸走到付庸的面前。
这个时候付庸才看清楚陈超的长相,他的身高不到一米七,瘦小的身材让人觉得可能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跑,皮肤黝黑发红,身上的衣服除了黑色之外没有第二个颜色。
样貌倒是普普通通,扔在大街上毫不起眼,如果不是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冷厉精光,付庸也很可能将他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
厚实粗糙的手指一点付庸,对着童子鑫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就是威胁你的人?”
“白头粉面,有个球用。”
下一秒,他直接一巴掌扇向付庸。
毫无征兆!
这巴掌太突然了!
方胤祥连提醒都来不及,刺客和召唤师几人则是一脸期待的同时暗自做好随时翻脸的准备,而秦政则是眯起眼睛,知道陈超要替童子鑫出口恶气同时也想搓搓付庸的锐气,他当然可以出声喝止,但是出于某种试探的心理却没出声,就当付庸要被扇大耳光时,付庸突然抬起手挡在脸颊旁边。
“啪”
力量不弱的陈超气势不减的打在付庸的手腕上,原本以为这巴掌可以直接把后者扇飞出去,谁知道却是一股汹涌力量反冲过来,陈超那矮小的身躯晃动一下,差一点就向后退出,付庸却是纹丝不动,笑着问道:“陈局长,打的爽吗?”
“有两下子”
陈超喜怒瞬间转换,刚才的气势汹汹已变成笑意,挥手制止付庸身后三名要帮忙的警察,随后咬着嘴唇哼道:“不过也就有两下子而已,撑死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莽夫,我要是手指头一动,你立马就会被打成筛子。”
“小子,你简直是活腻了,竟敢来魔都搞恐怖活动。”
陈超卷起右手的袖子哼道:“如果不是看在我是警察的份上,我现在就弄死你。妈的,一个恐怖分子,还拽不垃圾的,扇你一巴掌还敢还手。”
“敢在魔都跟警察叫板,你把自己当杜月笙还是许文强了?”
下一秒,他又一巴掌扇过去。
“陈局长”
陈超的右手随着付庸的声音忽然停止,因为他心里感觉到一抹危险,随后就听见付庸冷冷说道:“如果我真是恐怖分子,你敢动我吗?警察虽然厉害,但凭你二级警监的职务还真代表不了魔都市的所有警察。”
“如果陈局长觉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话,那你这一巴掌尽管扇下来。”
一抹杀机在付庸的眼中跳动。
陈超眼皮止不住跳了跳,常年与罪犯打交道的他清楚的感觉到一抹危险,或许只要他的手掌只要再进半分,付庸就会暴起攻杀过来,而这攻杀将会不死不休,相似感应到杀机的三名警察踏前半步,紧握着冲锋枪随时准备动手。
即使握着枪,几人也感觉如临大敌。
气氛紧张。
秦政走上前卡在两人中间,将陈超推到一边说道:“咱们先把案子理清楚再说吧!”
庞飞虎听到秦政竟要重新提起案子,连忙说道:“秦队长,刚才案子不是已经定性了嘛,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你看这鬼天气下着毛毛细雨的,咱们现在就是说案子的问题,也应该去警局,而不是在这里现场办公,对吧?”
庞飞虎指着抱头蹲在台阶下面的二千多飞虎帮弟子说道:“我们站在这下面说话没事,但我的员工可都在下面淋着雨呢?”
经过庞飞虎和陈超刚才短暂的沟通,他明白如果要想将这件案子变的对自己有利,那就必须将付庸这群人做掉,让他们无法开口反驳。
可是秦政在这里呆着,要想做成这件事情,陈超觉得难度很大,反倒不如想将这群人悄悄杀了之后,再对秦政施压或者威胁他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超指着童子鑫吩咐道:“把这几人都给我押回警局,下面这群人找几个带头的和庞飞虎一起押回去。”
带头的?
陈超嘴里带头的恐怕应该是这件事情的替死鬼吧!
如果你真想查清楚这件事情,就应该把所有的人都押回去。
秦政对于陈超的命令虽然有些异议,但在体制里混了多年的他明白,在有些时候一定要顾忌领导面子,不然一个总是违背上级命令的手下不论在哪都是不受待见的。
“酒店的负责人是谁?”
“是我”坐在轮椅上被抢指着的方胤祥回到。
陈超并不认识方胤祥,原本他也纳闷这个坐轮椅的家伙怎么会和这群人混在一起,不过听到他是负责人后,陈超便明白他是庞飞虎今晚的目标,而另外的几人想必都是他高薪聘请的保镖。
“把他也带走,回去协助调查。”
俱乐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方胤祥作为负责人应该配合警察调查,这到哪里都说的过去,不过善于阴谋算计的他可不相信这个和飞虎帮一丘之貉的警察不会给自己下套。
“可以,不过要等公司的律师团来了才能和你们回去调查。”
方胤祥的这个要求,陈超并没有拒绝,当童子鑫准备押送付庸几人回去调查的时候,方胤祥却笑着说道:“他们几个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也要等我们的律师团。”
“不行”
陈超怎么可能让这几个人和律师团一起去,他还计划在回去的路上,做出一个几人试图逃跑,被警察直接击毙的假象。一旦让他们和一大群律师一起回去,那他还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这些人只是普通人的话,孙超完全可以等他们到警局之后通过拘留室的人下手,可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要带着几人离开,方胤祥一定会找人说情,所以他明白为了不让秦政难做,路上是他唯一下手的机会。
他走到先锋和招魂师几人身边点了点他们的胸口强壮的肌肉,又拉起几人的右手看了看,对着方胤祥说道:“这几人虎口的老茧是常年玩枪玩出来的,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这个俱乐部的还需要这种人才,那样的话我可是有理由怀疑你就是这次恐怖活动的幕后黑手。”
陈超的言外之意方胤祥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恐怖活动?放着真正的恐怖分子你不抓,反倒抓我们天瑞集团的高层,我实在很想知道,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让一位厅级干部如此颠倒是非。”
“要不你说说,看我能不能付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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