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墨永远忘不了,被薄瑾寒羞辱过后,独自哭着离开薄氏的那天下午,是谁送他回到了学校。
他知道,黎笙已经不记得他了,那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个还没张开的孩子,脸上满是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泪水。
薄瑾墨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人,那样一个,不图回报,仅仅是温柔的让每一个人都无法拒绝她的人。
她的母亲从小就在他耳边重复着,我费尽心思才让你来到这世界上,你一定不能比薄瑾寒差,一定不能。
如果输的人是我们,薄瑾寒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要相信任何人,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除了爸妈。瑾墨,妈妈会给你最好的,咋们都会拥有最好的。
从小到大,薄瑾墨的耳边一直回响着这样的声音,直到那个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下午。
他早就不喜欢吃糖了,可是,当黎笙把那颗水果糖递给他,揉了揉他的脑袋的时候,他觉得桃子味的水果硬糖,一直甜到了他心里。
可是,她不记得他了。
薄瑾墨狂笑着,连一旁的宁三少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只知道,薄瑾墨不知道为什么,对黎笙有不一样的感情,却不知道薄瑾墨竟然会因为她变成这样。
“你,往好处想,这次除掉薄瑾寒,什么样的女人不会乖乖的到你面前来,”宁二少嘴皮动了动,压住了最后一句,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这一次,宁家的人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让那些人来到北川,更是用尽了老爷子生前的人脉,才让那些人又顺利的带来了一批武器。
宁家当然会有回报,半个薄氏,足够整个宁家再辉煌几百年。
他想不通,被安置在自己身边,还主动做了牵线人的薄瑾墨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只要薄瑾寒一死,他的父母不都能出来了么?
“姑姑,马上就能出来了,你高兴一点吧,”宁三少忍不住又开口劝道。
薄瑾墨身上只是一片死寂,捂着脸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你不懂,”薄瑾寒半晌,才哽咽着开口。
他当然知道,她不记得他了。成人礼的那一夜,她的视线扫来扫去,却无数次从他身上弹开,简直像是在看一团,垃圾。
当然,她的眼神不是那样的,仍然是记忆中那样温温软软的样子,即使是被咄咄逼人的女人们围在中间,她的眼神中也还是带着不忍,没有厌恶,只是累。
她不会让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是她丈夫所厌恶的人,她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走到他身边,用那种担心的、温柔的眼神看他。
因为她所有的温柔,都不可能,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属于他。
薄瑾墨用力闭了闭眼睛,忽然看向了宁三少。
“你能联系上他们,对不对,”薄瑾墨脸上的泪痕没有被擦干,他也并不打算掩饰什么。
宁三少的面色满是复杂,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那种亡命徒,是抱着必死之心来到这里的。薄瑾墨,成败在此一举,你再心软也没有用。”
“我只去找她,薄瑾寒必死,你们想要的我绝对不会食言,”薄瑾墨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脸,眼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可是你会坏事,”宁三少犹豫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我给顾繁星打电话,她会有分寸的。”
“她没有!”薄瑾墨忽然怒吼着出声,“她就是个疯子,她想让薄瑾寒死,更想让黎笙死,她不会放过黎笙的。我早就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
剩下的,只是良久的沉默。
听着门外轰鸣的马达声,宁三少躺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现在真真是个日行一善的好人。
至少,薄瑾墨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吧,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玛莎拉蒂的防弹车窗上满是清晰的蛛网状裂纹,林川默不作声,让人调来了另一辆车。
即使是薄安好,脸上也带着肉眼可见的惶恐和泪痕。
即使是薄氏倒闭了,薄瑾寒的身上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愤怒。
一个小时前,黎笙忽然想去洗手间,所有人都没有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担心的事。餐厅的前后门都有保镖暗中看守,黎笙身上更是因为薄瑾寒的不放心带了有定位系统的配饰,谁会想到,黎笙会就这样消失呢?
监控里,黎笙是被人带到了厕所隔壁的哺乳室。那里有锁死的窗户,做了镜面处理,却并没有护栏,不用想也知道,黎笙就是那样被人轻轻松松地绑了出去。
监控里的两个男人穿着服务生的衣服,不多时就光明正大的从哺乳室走了出来,从餐厅后门离开了。
是餐厅安保的疏忽,更是保镖们的疏忽,不久前薄瑾寒看着被人整块割裂的窗户和监控视频里轻轻松松就把昏迷的黎笙丢尽了面包车的男人,眼睛里满是通红的血丝。
“有备而来,都是有案底的遗失车辆,分别在三个停车场换乘了三次,最后一次实在无迹可寻,监控太少,江莱已经赶过去了。”林川仍然不停地发着短讯,眼睛却放在薄瑾寒身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薄瑾寒更是失态到当场踹倒了那位劝他冷静的意大利老人。
“我们也去,”薄瑾寒不顾手上被玻璃划伤的细小伤口,径直拉开了车门。
看着窗户上的裂纹和有些地方已经脱落了的玻璃碎片,林川果断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决定再催一催人。
“三爷,”司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哪。
林川连忙升起了隔音板,不让司机再多说:“位置我开导航,先直走左转。”
后排,薄瑾寒并没有对林川这种做法表示不满,只是尽力克制着自己。
薄安好看着他这副模样,更加自责了。
她应该和黎笙一起去的,怎么就,疏忽了呢。
薄安好也强忍着眼中已经盈满了的泪水,不希望自己的模样会给薄瑾寒添堵。
一行人到达黎笙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时,江莱早已经到了。
出事以后,薄瑾寒第一时间联系了江莱,让他以军方的职阶打电话给警方调了监控出来追查。虽然正常报案警方也一定会查监控,却一定拿不出现在这样多的警力来。
三十几个人一分钟不停的看了一个小时,这才得到了现在的结果。
绑架黎笙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他们,他们准备的太充分,选择的中转地点都是内部监控几乎等于没有或是完全没有的停车场,警方只能通过监控同时监视同一时间段出来的所有车辆,然后再一个一个排除。
但即使是这样,通过监控的排查还是有延迟,这一个停车场里,同时出来的车多达五辆,就在刚刚,警方已经截停了它们,可是车上的司机每一个都坚称自己只是刚好停在了那里。
即使是薄瑾寒,也没有把整个北川市翻过来找一遍的能力,可偏偏绑架黎笙的人再一次失去了行踪,没有线索,也没有监控的帮助,现在每一分钟,几乎都是在眼睁睁的看着黎笙走得越来越远。
薄瑾寒的拳头再次不甘地砸在了车窗上,一旁的江莱已经换了一副装束,这个停车场的各个角落全都有他紧急调遣的人,可是,他们擅长的从来也不是追查这种几乎没有的线索。
只能被动地等待绑匪主动打电话来么?薄瑾寒闭上了眼睛,时隔多年,他忽然想起了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的东西,那种让人几乎要绝望的,无力感。
江莱仔细观察着环境,一边等待着警方那边的消息,看是否能从监控上再得到一些追踪的线索。
林川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手机上陌生的号码,林川立刻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丢给了江莱,并且用数据线接上了电脑。
江莱心领神会,手下动作快到几乎出了残影。林川也不敢耽误,只是在薄瑾寒看向他的一瞬间接通了电话。
免提开着,对面开了变声器的声音桀桀笑着,叫人毛骨悚然:“薄三爷,您听得到我说话么?”
林川担心地看着薄瑾寒,可薄瑾寒却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开个价,把我妻子送回来。”
“薄三爷真是重情义,”那声音还是笑着,有些嘈杂,似乎有不少人,但声音都因为变声器的存在变得十分诡异,简直就像是成群的厉鬼。
薄瑾寒并没有被激怒,只是用他一贯的语气陈述着:“十个亿,随便你指定什么方式收款,现在,把我妻子送回来。”
“原来薄三爷的妻子就值这么多钱。”话筒那边的声音干净了一些,似乎是其他人不再说话了。
对于这个,没有人会感到意外,能那样大手笔的绑走黎笙,不可能是几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
“我名下的证券股票随便什么,你自己挑。现金的转账有上限,更何况是走国外的安全账户,难道你们指望我写一张十亿的支票快递过去?”
“可是我怕我有钱拿,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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