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请平身暗夜星辰慕容襄》091.神秘琴声

    于是，上官浩南循声看去。
    “这边请。”阿云引着上官浩南，朝右边的走廊走。
    这次，上官浩南并未跟上去，而是朝左边的三楼又望了一眼。
    由于三楼的灯笼烛光昏暗，而院中的灯光，又太过明亮，因此，他看得并不太清楚。只隐约看到，藏在黑暗中的风铃一闪一闪，折射出诱惑人心的亮光。
    不知为何，上官浩南心中莫名地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好似……他一直排斥的东西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但，那是什么？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上官公子。”阿云清冷的声音打断上官浩南的沉思。
    上官浩南收敛了所有的心思，朝古云有礼地低声问道：“不知，贺兰老爷此刻可在府中？虽然，在下的请求有些唐突，不他是否能见上一见？在下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见他一面。”
    阿云锐利的目光看了上官浩南许久，冷冷问道：“何事？何时？”
    “此刻若能拜见，是再好不过了。”上官浩南从怀中掏出订婚信物，“还请云公子代为传达，上官浩南家如今衰败不堪，我自知无法给贺兰小姐幸福，我实在不愿拖累贺兰小姐。她若幽兰，又是贺兰老爷掌中的金枝玉叶，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属。”
    “老爷不在。”阿云冷冷道。
    上官浩南再次奉上铜钱：“那就有劳云公子先代为收下此物，等贺兰老爷回来，再麻烦云公子代为转交！上官浩南实在不敢高攀贺兰峰仙地。小生这就离去。”
    “呵呵，‘气若幽兰’这四字，似乎并不太适合我家小姐。用在楼玉歌身上，倒还说得过去。至于更好的归属，我家小姐自有她的想法。再至于你……”顿了顿，阿云若有所指，沉声道，“只要记得上官家祖训就好。你一日是上官浩南，便一世都是上官浩南。至于其他，既然舍下，便彻底放下。再说你的去留，今日，小姐已经睡下，我只是一个下人，无法答应你什么。上官公子，这边请！”
    两人一路走着，阿云推开了三楼的一间厢房，冷冷说道：“贺兰峰从来不养废人，因此，并无任何佣人可供上官公子驱使，还望公子见谅。我就在你的隔壁，若上官公子有任何需求，尽可来找我。”
    等阿云走进隔壁的房间，上官浩南才关上房门，而桃眸中的笑，则渐渐消失不见，低眉，扫了一眼衣裳，落寞地叹了一口气。
    这衣服……只怕是……不能再穿了。真是……可惜了呢。
    翌日，上官浩南并未穿上阿云早上送来的衣服。他与贺兰静怡的房间，刚好是斜对面。门一打开，便可看到挂在她门口“叮叮铛铛”清脆作响的风铃。
    那是……上官浩南二十年来，见过的最可爱，也最精致的风铃。
    风铃主体，为一条木形拼鱼，中间四个鱼骨上，写着“岁岁今朝”四个汉字，反面是对应的奇怪的象形文字。鱼嘴衔一枚铜币，寓意着“招财进宝，年年有余”。鱼尾，串有一铃铛随风摇摆。
    风铃的颜色很特别，蓝、红、紫三种颜料晕染勾勒而出，当然，这些颜色都泛着古旧。这手法，出奇而大胆，大有一股少煜族风格。
    这时，恰好一阵风吹过，鱼骨翻到另外一面，这次，上官浩南看清楚了，那奇怪的象形文字确实是少煜族常用的字样：“夜明文淑”。
    夜明文淑？上官浩南诧异地拧了拧眉。世人，竟然还有人记得她？
    这个风铃……看上去，有些年月了，而少煜一族……唯有如今的宇文家，才能做出如此绝妙的饰物。说来，宇文家的少爷宇文泰安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手工天才！只可惜，天妒英才，宇文泰安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暴风雨中，不幸遇难，宇文家的绝技只怕是要失传了。
    上官浩南惋惜地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门，正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和贺兰静怡告别，刚走几步，忽然看到对面镂花雕琢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
    如今，已经是十月底，院中的木棉树却依旧绽放着艳红的花朵，满树的火红在院中绿色植被的映衬下，美艳十足。
    一支木棉花伸至贺兰静怡窗前，打开的窗户内，贺兰静怡乖乖地坐在梳妆台前，朝着铜镜内倒映出的人影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的身后，站着为她梳发的阿云，缠着纱布的右手丝毫不影响它的灵活，那双大手轻柔地梳理着贺兰静怡并不长的发，修长的手指拢起乌黑的秀发。
    不知不觉中，萦绕在阿云身上的冷漠消减几分，他熟练地拿起梳妆台上的黑色发带，却被贺兰静怡调皮地抢了过去，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发带，在空中扬了扬。
    大概早见惯了贺兰静怡的小动作，阿云接过红色的发带，为她绑发。
    这时候，上官浩南的脚步变得迟疑。
    曾其何时，他也在女子的饰品摊前踌躇过，也曾幻想，晨起为未婚妻束发，哪怕花上一炷香，或者，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无所谓，只要她不厌烦，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呵护她柔软的秀发。
    他也想过，他的未婚妻不需要太美，偶尔叛逆嬉戏也无妨，只要她开心就好。
    又或者，他的未婚妻是个闺中待字的温婉少女，如果她一言一行都透着优雅，那么，自己便随她做一个温润少年，夕阳西下，一杯温茶浅看落日，等哪日繁星满天之时，他会亲手为她修建一个观星台，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只要有她，就好。
    自己拥有的不多，但也不少，唯一能拿的出手送给她的，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
    上官浩南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淡淡的，有一丝无奈，有一丝落寞，也有一丝感慨。
    千算万算，他从不敢想，他的未婚妻，竟是个这么不能沾惹半分的少女。
    唇角的弧度慢慢收起，上官浩南绕过红木走廊，快到贺兰静怡的厢房时，一道火红的身影倏地从贺兰静怡房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楼下。
    “嘭嘭嘭—”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寂静的阁楼。
    “上官公子，早安。”阿云从贺兰静怡房间走出，身上的冰冷寒气不减半分。
    “方才那是……”上官浩南疑道。
    “是小姐。”虽然那人溜得快，阿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贺兰静怡。
    上官浩南收起心中所有的疑惑，朝阿云作揖说道：“不知，贺兰老爷现在是否在府上？”
    阿云锐利的目光从上官浩南的衣服上一扫而过，转身不慌不忙地关上房门，这才回头，看向上官浩南，冷冷说道：“贺兰老爷不在贺兰峰。”
    “不知，贺兰老爷何时回来？”上官浩南对于这个问题很是执着。
    “你若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小姐。”顿了顿，阿云继续说道：“方才，我已经将你昨晚提到的事情告诉了小姐。”
    “那……她的意思是？”上官浩南忐忑不安。
    “小姐不是已经表态了吗？”阿云面无表情。
    “这……”上官浩南一阵沉默。表态？什么时候？
    上官浩南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快要偏离了他的设想。而打断他计划的人，此刻，正在逃跑的路上……躲着他。
    上官浩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如今的凤家对她来说，只可能是个祸端，并不能给她再带来任何生意上的利益！
    神秘的贺兰峰布局看似复杂精美，变化莫测，可同时，也兼备着看似如出一辙的简单，每一栋楼阁只有细微处的布局和装饰有些不同，一眼望过去，就能从房屋每处精细的装饰，看出每栋阁楼主人的不同性情。
    上官浩南寻找贺兰静怡时，走过的地方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但时时刻刻中，都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暗处观察着他。
    走着走着，上官浩南误入一处弯月环绕型的水榭，不同于与常人富贵家的，这里的水是温泉水。
    因此，水面飘着一层温热的白烟，在偏冷的贺兰峰中，有这么一处地方驱寒，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温泉岸上修葺出一条七彩石子路，拇指大小的七彩石一路通往半月的中央。
    上官浩南视线从耸立在烟雾中的八角亭上一晃而过，转身，正欲离开，一道清幽的琴声突然响起。
    于是，上官浩南离去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了。
    听琴识人，此时的琴声与万物相同，高山流水、万壑松风、鸟语花香皆蕴含其间，被弹琴者至于弦上。
    能弹奏出如此佳音的人，世上绝不超过二十人。
    只可惜，似乎有什么困扰住了弹琴之人，令她的琴声无法做到绝对的纯粹。
    随着上官浩南的靠近，轻盈的白雾之中，隐约露出一道倩影，大理石圆桌上摆放的琴造型优美，典雅清丽，两侧镶着暗金色的鎏金边，琴面上画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