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凉亭,永宁笑着给李朝暮行礼,方坐下问道:“表哥今日怎么没带无恕过来?”
“昨日跟师傅学武,累着了,就没带他出来。”
看的出来,李朝暮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表妹,回答的时候都是带着笑意的,是真真实实的笑容,就像在阴暗里的人偶尔看到一次阳光。
平日里,永宁最是心疼无恕,听到他没来,遗憾道:“我刚得了一些新鲜样式的点心,正想让人给无恕送去,既然表哥来了,等会可记得带回去,不过不准偷吃啊!
还不知道自己被夏侯爷孙订了标签的千秋雪,依旧不慌不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哪怕听到赵姨娘带着女儿们回娘家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师傅带来夏侯家交还兵符的消息,她才露出些微震惊的表情。
努力回想上辈子,那会她被送到庄子上,夏侯家回朝封侯后,她就被退了亲,那段时间雪上加霜,本就对她不善的庄上人家,因此事对她冷嘲热讽。
所以李朝云伸出的那只手,才被她当作救命手,完全没想过她这样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会有什么价值,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出于真情,才会一步步痴迷,直至沦陷。
上辈子的她,这时候正被生活折磨的苦不堪言,也就没关心过这些事。直到后来李朝云上位,其他权贵家族,或多或少都有折损,只有夏侯家顺利躲过这场风波。
不说其他,单就这件事来说,夏侯家主是个聪明人。
在长公主府上,话题的中心也是夏侯家族。
平日里花里胡哨的庸王,此时着一身玄色锦衣,腰间束这一根同色腰带,全身上下,只在腰间挂了一只玉佩,色泽温润,看起来很得主人喜爱。
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和色调,此刻的庸王像换了个人一样。一头青丝用玉冠束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庞。
坐在对面的长公主看到这张脸,怀念道:”说起来,其实你是最像你母亲的。“
”像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蠢女人。“李朝暮扯起嘴角,鄙夷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记忆中的那一抹温暖,还是笑自己。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言,长公主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才转移话题道:”今日朝堂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想不知道都难,夏侯云主动交出兵权,不知道多少人蠢蠢欲动,上面那位得意了,之前往晋文侯府跑的人,该哭了。“
这么多年,长公主已经习惯侄儿李朝暮对自己的父亲,她的哥哥——当今圣上李巍的态度。却每一次都忍不住叹气,把这样优秀的孩子排挤在宫门之外,这些年皇兄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
摇了摇头,将自己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长公主接道:”这个当头把夏侯家召回京城,皇兄是越来越糊涂了。“
”这不正是他的行事风格,无论是为夫为父抑或是为君,他从来都没有大度过。晋文侯在北疆多年,位高权重,有女眷在京城,他也不能放心,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顺便试试看哪个不长眼的想要觊觎他的皇位。“
今上庆武帝的心思被李朝暮摸个通透,他对自己的这个纨绔儿子却一点也不了解。长公主再次叹气,感慨道:”也不知道北边现在是什么情形。“
修长的手指在素色的瓷杯上轻轻揩过,李朝暮道:”北边还有夏侯时,还有整个夏侯军,北戎刚刚被重创过,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那就好,战火不断,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闻言,李朝暮一笑,说道:“姑母这些年念道家经,没成想也修出了一颗慈悲心。
“滑头,也就你敢这么打趣本宫了。”收起笑容,长公主担忧道:”本宫也是瞎操心,只是这些日子,你那几位兄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皇兄又糊涂,真不知道,这天下以后是个什么日子。“
”老二是太子,又有东南郡王府做后盾,老三也向着他,只有一个粗人老五,一个奶娃娃老六不在他那一派,也不知道他还在争什么……“
”姑母这样想可就错了,先不说我那好三哥是否真的跟着太子,老五,小六又岂是能等闲视之?老五背后有丞相府做后盾,老六后面是静妃,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是在老二的位置,我也着急。“
揉了揉酸胀的眉心,长公主笑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本宫是弄不明白了,本宫知道,你无心那个位置,但是也要提防那几个,万一谁动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如果开始只是付和,这次李朝暮是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放心吧,他们恐怕没这个精力。”
这位姑姑,对局势总是一知半解,但是出了什么事总是第一个惦记他,这也是他愿意与公主府往来的原因。
至于那个位置,他要不要都不打紧,只是那些人得不到就够了。不过这些话却不能告知姑母听,免得她又瞎操心。
听了李朝暮的话,从早上开始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公主想起了别的事:“对了,那天永宁说,你送了个姑娘到府上,让帮忙送回去?”
不知道姑母的注意力为什么突然转变到这件事上,李朝暮还是得体的回道:”是有这么回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长公主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如果有心仪的姑娘了,就赶紧定下来,如果不好意思,就告诉本宫,本宫帮你去说,这京城大概还没有人家能不卖本宫面子。”
“没有的事,不过是一个故交的后人,遇到点麻烦,顺手帮了一把。”李朝暮赶紧杜绝了长公主的这个念头。
他这条路,终究只能孤身走下去,多个女人在旁边只会碍事。
想到这,李朝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千秋雪杀人的样子,下手干脆利落,丝毫不见手抖,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却对市井中的事情知之甚多。如果是这样一个女子……
这个念头在脑海在闪过,又被李朝暮自己否决,还是太弱小了,那么瘦瘦小小一只,他可没有精力腾出手去保护。
长公主还想再问,却听见玉兰树后传来一片笑闹声,心道小磨人精回来了。果不其然,一个与长公主长相有六分相似的姑娘,绕过玉兰树,欢快的向凉亭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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