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以为千秋雪来这里,定然是为了找丫鬟,因此将两个小丫头推到了她面前,不遗余力的介绍着。
“瞧着是不错,不过我今日是想来找个人,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犯案家眷被卖到这边,我受朋友所托,想找回她的家人,那户人家姓朱。”
上辈子师傅是外祖归来后,才与她相识,她只能根据回忆描述。
说完,千秋雪示意若荷给了周婆子一两银子,周婆子瞬间喜上眉梢,这买卖还没做呢,就有银子入账,自是知无不言。
她飞快的将银子塞进袖中,笑容愈发真诚,回道:“巧了,昨儿确实送来了几个犯官家眷,不过不在这一块,这一块儿都是正经的,小姐要找的人在北门口。”
“如果不嫌弃,老婆子这就带小姐过去瞧瞧。”
“要劳烦周妈妈了。”
周婆子喊了个相识的人伢子其她看着那些小丫头,自己带着千秋雪二人往北门走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仿佛阳光都照不到的角落,阴暗的地上苔藓滋生,尚未干涸的血液混合着汗渍的味道,隐隐让人作呕。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委顿在地,长发遮面看不清脸,满满都是绝望的气息,仿佛祈求鬼差降临。
一个粗糙的汉子缩在椅子上抽着水烟,这都是他从京狱中拖出来的人。
这些人往往是被家族牵连,本身又没犯打错,但是在牢房里受了大罪,被放出来也没有能力逃走。
他从狱卒手中几个大子就能买到这些人,运气好的时候,有几个好货色,他只需要稍微治疗下,保证他们不死,就能大赚一笔。
不过昨日刚拉来的这一批,显然没有好货色,不是断手脚了,就是毁容了,老赵觉得晦气,没什么精力的扒拉着烟袋,直到他看到周婆子。
平日里周婆子是瞧不起他的生意的,但是耐不住他赚的多,该大方的时候也没小气,所以还有些来往。
此刻见周婆子带了两个人来,就知道是生意上门了,他兴奋把烟袋别在裤腰上,搓着手问道:“周婆子,这是?”
“这位贵客想要找一个姓朱的朋友,我想着可能在你这,就把人带来了。”
“小姐,就是这了,这是老赵,从那边出来的人,没有送进勾栏院的,基本就在他这了。您看?”
果然是生意上门,老赵平时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来赎人的,当下熟练道:“在小老儿这里是不管出处的,小姐可否告知你那位朋友的些许特征?”
“或者小老儿去给这些个洗把脸,小姐您认认?”
即使对老赵这种人十分厌恶,千秋雪仍然强迫自己堆起笑脸,说道:“我那朋友很好认,眼角有一颗泪痣,劳烦你想想,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
“泪痣……有有有”说罢,老赵径直走到墙角,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抓起来,粗鲁的分开他的头发,问道:“是不是这个?”
只消一眼,千秋雪就能确定这就是她的师傅,上辈子见惯了师傅风流倜傥的模样,此刻见他毫无生气的躺在眼前,她拼劲全力才能控制自己冲上去的欲望。
师傅是这个世界上,除外祖外,对她最好的人,上辈子问起师傅这段经历,他总是一笑而过,到今日她才知道,师傅曾受了多少苦。
她颤抖着向前,尽量不让声音哽咽,只是声音的痛苦怎么也藏不住:“正是了,此番真是多谢老爷子,需要多少酬劳您说。”
“二……二十两,小老儿把他背回来也不容易,还给他请了大夫……”老赵昧着良心说道
这样的生意可不多得,能赚一笔是一笔,这些有钱人家得小姐,想来也不差这点钱。
“成交,不过还要麻烦你帮我把人送到车上去。”千秋雪爽快得答应了老赵的要求,当务之急是把师傅救出去,其他的她自有计较。
“当然当然……”想着马上就有二十两银子到手,老赵顿时来了精神,抽出手就将地上的人扛在了肩上。
老赵一番动作终究还是弄醒了温锦城,他刚隐隐约约就醒了,知道是得救了,只是饿的没有力气。
现下被老赵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肺部被顶的一阵难受,当下咳的不成样子。
千秋雪见师傅醒了,赶紧上去扶着,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被搂住胳膊的刹那,温锦城只觉一股熟悉的香味将自己包围,他有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娃,明亮的双眼里满是关切,虽然遮着面纱,但确定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他不经疑惑,难道在他过去那段混蛋的岁月里,还做过什么好事不成,不过现下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
他看了看女娃的穿着,斟酌道:“不管你为什么救我,我温锦城的命以后就是你的了,如果你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把那几个人也买了,钱我以后慢慢还你!”
还好千秋雪在出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首饰当了,凑了三百两银子,她也不问为什么,给了温锦城一个稍后再说的眼神,和若荷先将人扶进了马车。
待一切安顿好,千秋雪跟若荷耳语了几句,让她去跟老赵交涉,自己则在车上照顾师傅。
若荷将原本说好的二十两交给老赵,状似不经意道:“我们小姐现在心情好,让我问问你,剩下的三个人看起来也没今天好活了,我们今天就做一回善事,将人都买了,你看看要多少钱。”
“这一个二十两,三个自然是六十两了。”老赵看千秋雪是个爽快人,就想多讹一笔。
若荷美目一横,怒道:“那您就自个养着吧。”转身就走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走,老赵急忙道:”三十两,三十两,您看我这也不容易“
”六两,再多也没有了,这些人跟我们小姐非亲非故的,不过是看着可怜,你若是不舍得,就自个留着。“
”好好好,六两就六两……“
不知道那几个昔日高傲的少爷,知道自己就只值六两,会有什么感想,温锦城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终究力气耗尽,又晕了过去。
千秋雪着急上前查看,见只是晕倒,方松了口气。
等到银货两清,谢过周婆子,千秋雪又雇了一辆车,两辆马车浩浩荡荡往东市最近的医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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