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转身回来听到这句话,也是神情一黯,说起来,王琴是被她们牵累,这点是改变不了的。
宁承玉示意要坐起来,杏儿和春雨就帮着扶她起来,喝掉一杯水,宁承玉做了个手势,又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两个丫头有些迷惑,渐渐明白过来,朝那方向瞧了瞧,才有些不能相信的说道:“大小姐,是在问小诗姑娘吗?”
没想到,宁承玉居然点了头。
春雨诧异,片刻才说道:“这几日奴婢没有关注那边,不过……也没听说不好的消息,想来还是没事的。”
小诗重要,也重要不过宁承玉,自家小姐都是生死不知,尤其在大夫都看不出的情形之下,谁还会分出心神去关注那位小诗。
可是宁承玉之前因为王琴的事情,一时晕厥,醒来问的,居然是小诗。
宁承玉再次默了默,用口型问了两个丫头:小诗来没来。
这是问这几天,小诗有没有来过这里的意思。
春雨摇头。
宁承玉目光微沉,还是杏儿缓过来,按照小诗对宁承玉的关心,知道宁承玉出了这种事情,怎么说都该是来看一看的,可是居然没来。
杏儿担忧:“不该会有事吧,要是有事,静语应该会来通知。”
宁承玉再次口型说:“去看一看。”
春雨和杏儿看了一眼,杏儿说道:“我去。”
杏儿出门后,春雨把宁承玉扶起来,看自家小姐的神情,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是昏迷前的情绪波动,春雨不敢忘记,因此小心服侍。
宁承玉来到窗前,一只喜鹊停留在树梢上,宁承玉看着,嘴角就淡淡一笑。
春雨也笑:“小姐,喜鹊,肯定有好事。”
宁承玉盯着树梢,这个时节其实已经不算很好了,还能看到喜鹊,怎不说是稀奇事。
到中午再喝了一碗厨房炖的雪梨,清热解燥,宁承玉的喉咙能够打开来,说上几句了。
“她还在禁足吗?”
这个她,府里只有一位正在被禁足着,春雨低声说道:“是,还禁着。”
宁承玉淡淡一笑,看来宁无求说到做到,这次非等她出嫁,左小婉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没有左小婉的黑手,小诗那里应该更轻松才是,只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小诗几天没有露面。
还好杏儿午后终是回来了,带来了小诗的消息:“姑娘看着有些虚弱,听静语描述胎动的越来越厉害,现在汤水都难以下咽。之所以几天没有来咱们这,其实静语来过,只是在院外面,侍卫围着左三层外三层,都是侯爷下令吩咐,除了咱们院里的人,任何外人不能进来,静语远远看了眼,知道进不来,就回去告诉小诗了。似乎小诗听了更担心,连续几天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原来是这样,合情合理,宁承玉片刻说道:“送给小诗的药,已经不管用了吧。”
既然胎动这么频繁,那看来,先前为她保胎的药已经渐渐失去效力。
宁承玉缓缓凝眸:“明天陈大夫过来的时候,让他再去锦荣院给小诗切脉。”
一醒来就为别人操心,春雨知道大小姐平静的外表,心里依然没有停止担心。
————
随身的影密卫把手札递给祁晋:“那人所说的地方,就在这里。”
祁晋接过,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明月酒楼。
这家酒楼打在京城开的时候,就是一个传奇,这么多年,拥月阁十年一次的美人榜让明月酒楼声名大噪。
越是神秘,越是传说。
祁晋一笑,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风帽,迈步走了进去。
伙计看到祁晋,竟然都不惊讶,笑着:“贵人在二楼等候着。”
祁晋看了伙计一眼,踏上楼梯。
明月酒楼时常被人包场,每个人都很神秘,也没有人过问,甚至过往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走上二楼,所有雅间都静悄悄,祁晋直接走到一个敞开门的雅间门口,一眼瞥见站立在雅间窗前的那抹独立身影。
祁晋笑着:“古话常常说百闻不如见面,本王头一次体会,古人诚不我欺。”
窗前的男子闻声转过脸来,清雅隽永如写意画一样的容貌,仿佛他站在那里,和那窗就是一幅画卷。
祁晋发自内心一叹,走入雅间,“王公子的风貌,当真是一见难忘。”
王琴一笑,伸手示意桌前空位:“王爷肯来,真是蓬荜生辉。”
这句蓬荜生辉还是让祁晋顿了顿,笑着又坐下:“京城中许多人都叫本王殿下,还很少会叫王爷。”
王琴也走了过去,拎起了桌上茶壶:“王爷未及弱冠便建府封王,别人不说,也只是忌惮锋芒罢了。——此间只有茶水,用茶代酒,请王爷将就。”
祁晋望着面前的男子,这般清雅卓秀,真是让人忍不住倾心相交。
可惜,祁晋到底还是能忍住。
祁晋笑道:“饮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饮的人。我相信能和王公子对饮,哪怕喝的是泔水粗茶,也如琼浆玉露。”
王琴不禁笑出来:“王爷高看在下了。”
说时间,王琴倒完了茶,自己也坐下了。
祁晋看着他:“在宫中想见王公子尚不得见,想不到公子会主动来找本王。”
王琴看着他,面上坦然:“实不相瞒,在下有求于王爷。”
————
陈大夫出来后,对宁承玉说道:“在下直言,这位姑娘胎像已经不稳,加上最近情绪波动过大,已有滑胎之像。当务之急,若想保胎,只能……催产。”
宁承玉目光沉沉,倒是杏儿和春雨都吓了一跳,她们都是年轻的丫头,哪里听过如此凶险的事情,光是催产两个字,就足够她们害怕。
这个结果,其实在几月前,宁承玉给小诗切脉的时候,就已经是有数了。她送给小诗的那些药,也是固本培元的方子,目的就是让胎儿在母体柔弱无力时得以保全。
现在这个结果,她不算意外。
宁承玉看着陈大夫:“你有几成把握。”
陈大夫说道:“催产本身就很凶险,是以命换命的法子。只不过这位姑娘的情形,即便不催产,胎儿不可能足月出生,也迟早保不住。具体怎么做,只能大小姐定夺。”
杏儿春雨越听越虚,这可是人命,怎么定夺。以命换命,怎么能有这样残忍的法子。
宁承玉道:“也只有催产这一条路了。”
催产,胎儿有可能存活,如果不催,胎儿肯定不足月就会夭。
就算告诉小诗,她也只会走这一条路。
春雨道:“万一小诗到时有危险……”
宁承玉说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很多事情,都没有。甚至牺牲,那种疼痛绝望和鲜血,有时候代价用死亡才能换来。
她宁承玉的一生就已经是个例子。
她尽所能的帮了小诗,但是不可能帮小诗走完所有的路。
看着大小姐忽然一言不发地走出去,杏儿跟春雨都吓了一跳,怔怔看了看,又咬牙追过去。
————
“这是丹书铁券。”王琴把手里的东西推到祁晋的面前,“当年雪衣侯得太祖御赐丹书铁券,可以摄政临朝,可以统帅万军,丹书铁券,是凌驾于除了圣旨之上的权威。”
饶是祁晋的城府,看到推到自己面前的东西,都微微变色。
王琴看着他,面上是淡淡的轻笑:“其实东宫殿下看重的也并非我,只是雪衣侯世袭的丹书铁券。王家是氏族,因雪衣侯起,因百年后的猜忌没落。我从云梦来到京城,实际也是人质而已。”
人质罢了。
事隔经年,王琴终于说出了心头之语。是啊,任何怀揣着丹书铁券这样逆天的东西,都会被当今的朝堂紧紧看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能保住一条命,都是王家的奇迹。
祁晋看着王琴,目光不断闪烁,显然他内心已经有万语千言的话即将脱口对王琴发问。
王琴微笑着:“请王爷,替我转交东宫殿下。”
祁晋眼中再次闪过流光,瞥了一眼面前卷轴似的东西,良久,他才好似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看着王琴:“王公子,你说你是人质,本王相信你。其实若丹书铁券这百年来真的一直在你王家,你们能在云梦安然那么久,本王都感到是个奇迹。”
王琴低头一笑:“王爷说的不错,实际在云梦的时候,当地百姓把雪衣王的传说当做口口相传的故事,猜测王家和雪衣侯的关系。但有时候假亦真时真亦假,这个传说流传许多年,也没有人真正相信。只可惜在下不巧,活在了这个传说变成现实的时候。”
祁晋的眼神简直有些怜悯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皇室,除非是当时太祖驾崩的时候,就刻意隐下了这件事。”
是啊,雪衣侯被赐予这么大的权力,皇室怎么可能都不知道,除非是太祖都有意隐瞒。才导致王家过了近乎百年平静,突然间王琴被推到了前面。
王琴淡淡笑:“王爷说的本没有错,只可惜瞒的再深,也终归烟云流散。这御赐的权力,成就了雪衣侯,却败落了整个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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