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月台上,祁晋说道:“你们都下去。”
他为江月儿倒茶,笑了笑:“你身子不好,酒就不用喝了,喝点茶吧。”
江月儿尴尬:“多谢殿下。”
祁晋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江月儿握着水杯,手却在哆嗦。
祁晋可惜道:“看来你真是病的不轻,怎么会这样呢。还以为我王府的王妃,应当不止这点程度。”
江月儿立即抬头,尽管惧怕还是看着祁晋眼睛:“殿下恕罪,月儿会更加尽力做好。”
祁晋笑起来:“我没有怪你。”
江月儿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
祁晋叹息一下:“吓到你了,本王也应该说一声对不起。你是永安侯的女儿,比许多女人都娇贵,你为本王做的这些事,本王该感谢你一句。”
江月儿诚惶诚恐:“月儿不敢。”
祁晋一笑,再次给她夹了一块点心。
享受着四殿下难得的体贴,江月儿则慢慢放下了筷子,“破坏了殿下的计划,月儿心里有愧。”
祁晋眼皮未抬:“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女人。和本王就是坐在一条船,无需对本王有愧。”
江月儿看祁晋的神情不像是作伪,心里慢慢松下,黯然:“不管怎样,是月儿无用。”
祁晋说道:“我们算不到那个救了宁承玉的人,自始至终,他都在计划外面。这一次,他也算暴露了。”
江月儿艰涩说道:“可是代价太大,太皇太后已经下了册东宫妃的旨意。”
祁晋看着她笑:“代价很大,但是本王不是受不起代价的人。”
江月儿痴痴看着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
祁晋慢慢饮酒,半晌没有再说话。
这青云月台四面环水,居高临下美不胜收。祁晋和江月儿坐在这里,真是人如画面。
————
宁承玉看着两个丫鬟:“我要去一趟王家。”
春雨和杏儿忙阻止:“去不得,大小姐。”
宁承玉皱眉:“无论如何,我都要把王琴的消息告诉他们。”
不管王琴临走前做了什么交代,无弦他们心里对王琴又是怎么样的感情,作为了解一切的人,宁承玉都无法坐视不理。
春雨和杏儿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杏儿吞吞吐吐,说道:“大小姐,其实您进宫期间,我和春雨已经想办法,去王家看过了。毕竟大小姐是和王公子一块走的,奴婢们,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线索。”
宁承玉察觉有异常,看着两个丫鬟的面孔:“然后呢?”
杏儿低下头,春雨也左右为难,杏儿吞吞吐吐:“奴婢们去了以后发现,王宅,已经搬空了。”
就像是一道炸雷响在了宁承玉的耳边一样,她有些不能相信这一切,搬空了?这怎么可能?
春雨立刻就说:“奴婢甚至进去看了,所有院子屋子,没有一个人在。这样的速度,肯定是王公子来侯府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了。”
吩咐过了。吩咐所有王家大人,在他来到镇国侯府之后,立刻全部离开?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才来到的镇国侯府,王琴,他究竟想了什么,用什么样的心情,才应允了她的诺言?
宁承玉觉得浑身无力,目光也变得茫然。
春雨忧心道:“大小姐,王公子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您现在成为了东宫的妃子,所有眼睛都看着您哪,王家现在人都走了,其实是一件好事。”
好事?宁承玉微怔,这不就是说明,王琴早就料到这一切了吗,明知前方是死路,还要为了她走过来。
宁承玉,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这就是你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掌握一切,能转变你的命运的吗?
可是你的命运,有丝毫的变化吗。
不过依然是别人的傀儡,依然是成就别人人生的踏脚石。
宁承玉眼前模糊,就无声无息倒在了枕头上。
“……大小姐!”
————
“查到了,那个宅子已经空了,里面没有一个人。”影密卫把调查的结果,告知祁晋。
祁晋微笑,目光里却暗黑一片。
“所有的线索,只有被关在皇宫里的那个王琴了?”
影密卫说道:“正是,那人在慎刑司,里外都是太皇太后的人,我们插不进手。”
祁晋转过身:“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皇祖母这样的老狐狸,岂会轻易在一个人身上浪费精力,更不要说她和祁夜几乎联手。”
与其说在问面前的影密卫,不如说在问自己。
祁晋慢慢眯起了眼睛:“让你们查清河郡主的生平,查到什么了。”
影密卫说道:“郡主是淮南王之女,当年我们与北方的库勒修好时,陛下似乎有意让郡主去和亲,但是密旨还没有下,郡主就嫁给了宁无求。之后郡主的行踪就更难查了,几乎在镇国侯府闭门不出,也没有人像之前关注郡主了。”
祁晋慢条斯理:“和亲?难道,清河郡主嫁给宁无求,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成?”
影密卫:“这属下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郡主一直广结善缘,善行义举做了许多。如果说郡主和谁有私交,大半应该都是来自这些受了恩惠之人。”
祁晋揉着额角,慢慢睁开眼睛:“受了郡主恩惠,所以,郡主唯一的女儿宁承玉,便成了报恩对象?”
一种可能慢慢浮出水面。
再大的可能,没有得到证实前,只是猜测。
江月儿回到家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站立的黑影就吓了一跳,后来才发觉是永安侯。
江月儿跪下去:“爹。”
永安侯看着地上自己的女儿,目光却冷漠一片:“整天患得患失的样子,本侯看了生厌。”
江月儿咬着下唇。
永安侯走向她:“从你密谋嫁给四殿下开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为什么。”
江月儿万万没想到这些,抬头震惊看着永安侯。
永安侯冷哼:“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骗得过我,没有我永安侯府几十年挣下来的兵权,你江月儿能在京城得到两位皇子的青睐?”
这话是实情,但还是让江月儿浑身发抖。
永安侯不管,说道:“四殿下肯娶你,配合你演一出出戏,也是为了他能打压东宫。本来我看着你们唱戏,也不打算插手,谁知道啊,你们把戏唱出了死路!”
此时已是傍晚,江月儿屋中没有丫鬟敢来点灯,永安侯阴森的话语更像是来自阴曹地府。
江月儿嘴唇发白,脸色也白的可怕:“既然爹爹知道,想必是觉得四殿下——有和东宫一较高下的能力。”
永安侯看着这个女儿现在还说胡话,不由冷笑:“是啊,本侯就是看着那祁晋也是块材料,手段比东宫还毒辣,所以不阻止你们来往。现在来看,再怎么毒辣的手段,还是败在了东宫和太皇太后的筹谋之下。”
江月儿再也受不住震惊,颤声:“现在一切还未明朗,爹爹为何要这么说?”
永安侯眉眼俱是冷笑:“还未明朗?你真是天真的可笑,东宫那么轻易放弃和你的姻亲,我早就发现有鬼,这么长时间,东宫对着宁无求那个无用之人的女儿暗自献殷勤,根本是因为她是个比你更好用的棋!”
尽管知道永安侯不会真心疼自己,但是亲耳听他说把自己当做棋子,江月儿还是失了魂一样。
她忍不住冷笑:“为什么她比我更有价值?”
永安侯的脸凑到了江月儿跟前,目光中闪现出幽幽的光彩:“那个被关在宫里的男人,是从云梦来的,云梦是雪衣侯的封地,把这些告诉四殿下,看他明不明白输在哪儿?”
江月儿看着永安侯,才明白,他不过是要借自己传信给祁晋。
雪衣侯?江月儿恍惚,她并没有听过这个称号,整个京都,只有永安侯和镇国侯两个侯爷。
但是江月儿知道自己的爹轻易不会出手,如今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必然重中之重。
江月儿立刻把消息送了出去,祁晋接到之后,几乎许久才反应过来。
雪衣侯,以祁晋的聪明,他立刻就调取到所有和雪衣侯有关的消息,永安侯听到雪衣侯会立刻反应过来,因为,永安侯年事已高,那一段历史一样的过去,他是经历过的。
雪衣侯,南岳五年封侯,时年二十七岁。是宁岳史上最年轻的侯爷。
当年太祖和雪衣侯知己情深,共享半壁江山。
在典籍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祁晋许久没有移开视线。共享半壁江山,需要多深的知己情深,才能把半壁江山,都与之共享。
太祖时期红极一时的公子王侯,侯爵的身份,却没有被世袭传承下来,仅仅在太祖一代,就销声匿迹,让人觉得雪衣侯的荣光就像流星一样短暂。
雪衣侯的侯位,怎么可能没有传承?甚至史书上,连他有没有后代,都没有描写。
这样一个被太祖,愿意和他共享江山的人,史书上竟然没有任何他多余的笔墨,连画像都没有一幅,反常的后世仅仅过了不到三代,都没有人再听说过雪衣侯这个名字。
若非有人刻意为之,不可能造成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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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然接到编辑告知,这篇文要在九月完结,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怎么收尾,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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