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凉,吹散空中丝丝星云。
顾九红着眼,看着阔别已久,再度回府的母亲,哽咽不已。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必是要扑进母亲怀中好好哭诉一番。
顾国公早就老泪纵横,拉着顾夫人的手,反复不停的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已是天际破晓。
顾国公送了顾夫人回房歇息,又让顾九在祠堂等他。
顾九心事满怀,坐在祠堂里的蒲团上,脑海中一遍遍过滤着可用的消息。却怎么也猜不透,宁王与太后为何突然放了顾夫人回家。
别说顾九,顾国公也是一头雾水。他特意等顾夫人睡着,才轻轻推开门,刚迈出一只脚,似是感应到床上之人的不安,顾国公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床幔间微微隆起的人影。
等里间呼吸渐渐平稳,顾国公才稍稍松了口气,静静地合上门。
顾氏容颜被毁,声音也受了损。若不是她右手肘内侧的梅花印记,顾国公也不敢贸然相认。
祠堂里静悄悄的,顾国公犹疑地推开门,就见顾九仿佛老僧入定般,面若白玉的脸上不掺杂丝毫红尘,若不是他一头青丝尚在,顾国公差点就以为自己儿子已然出家。
“你这臭小子,在想什么?”顾国公提高嗓门,不知是在提醒着什么。
顾九一双眼定定望住顾国公,看的顾国公心肝俱颤,不由得脱口而出:“你马上就要成亲,作何厌世的模样!”
“爹,母亲如今回来,你可问了缘由?”顾九压住心底不知名的疼,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颜色,就像刚刚都是顾国公的错觉。
“那倒没有。我与你母亲久别重逢,哪里还顾得上。”顾国公眉头一皱,“你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顾九默了片刻,苦笑道:“没有。”
十几年父子,顾国公又如何不明白自己的亲子。“是因为那沈家姑娘?”
“你与她也许真的没有缘分吧。便是有缘,她如此不珍惜,是配不上你的。”顾国公很是无奈,“如此看来,何秀倒也不错,对你也是真心。你不如就忘了沈梦真,安安乐乐做个逍遥世子。等这里的事结束,我带你们母子到处走走。”
顾九没有出声,他只是微微一笑,看着顾国公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才道:“我只想要她。”
“爹,人这一生,到底在追求什么?原先我以为是功名利禄,但现在反而看不清。可是在这层层迷雾中,我不愿也不能放弃的就只有她。”
“也许,我此生的缘由就是因为她吧。”
顾国公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自然为情所苦。
林嬷嬷小心的编着沈梦真花白的发,尽可能的把她的白发隐藏在黑发之下,又精心钗了支素簪,大孝期间不好过多装饰。
沈梦真望着镜中的自己,恍若隔世。
张悌的警醒言犹在耳,她指尖寒凉,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镜中之人也是同样。也不知张悌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哄着宁王真的放了顾九的母亲。
这人深不可测,又与她一样是握有先机之人。就目前来讲,张悌知道的事远超沈梦真,他前世毕竟辅佐过文帝,朝堂之事的走向,此人最为清楚。
反观沈梦真,所知道的不过是沈府与后宫,对于朝堂,她记忆是零碎的,是不完整的。
既然后宫才是她的战场,自然要在熟悉的地方打熟悉的仗。
可是顾九……
她胸口酸涩,强压着思念。
他会好好的,会长命百岁。
沈梦真不再奢求与顾九相守一生,她所愿不过是能让顾九好好活着,然后与其他女子儿孙满堂。
至于沈府与郭家的那些错综复杂的旧事,就由她一力承担。
而何秀,绝不是顾九的佳偶。
沈梦真不想顾九刚从沈家旧事逃脱,又陷入何家丑闻。她仔细地替自己描了眉,冷声吩咐道:“吩咐马房备车,我要去清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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