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劳什子真值这么些个?”楚家老母一双黑豆儿般的小眼儿眨了眨,眼中透出的贪婪之光,和他儿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不是废话一句么?”燕儿摇了摇手上的扇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那琵琶在哪儿你都不知道,说了顶个屁用啊!”
楚家老父先是点了点头,跟着说道:“若是能找到,那咱寻个出价高的买家,一转手换了银子,咱楚家以后便可风风光光了!”
“不如先开间子当铺吧!”楚家老母提议道。
“婆婆,开间饭馆啊,那才是来财的道呢!”燕儿好像不太同意,连忙反驳道。
“不不,开个书斋,我想当个教书的先生!”楚良用力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若不是我深谋远虑的,一见那婆娘就死命的娶她来,你们怎么有这些年的快活日子,还有这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啊,自然是要听我的才好!”
“够了!”楚家老父手中的杖重重的敲了几下地面,那副当家主事的态度便端了出来,“统统给我消停,这琵琶还没到手呢,你们倒先闹上了,以前那婆娘爹妈活着,咱也不好动手,现下里,她已是孤身一人,又受这般重创只剩半口气,良儿,你再去她家里寻一寻,只要东西一到手,便可把她休了去!”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的话一出口,便是句句透着稠密,“单单多年无所出这一条,就足可以让她滚蛋了!”
正在喝茶的楚家老母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冷冷一笑:“哼,就她那只剩下半条的小命儿,莫要说休了,现在添上口气,保不准儿她就一命归阴了!”
“死了也好啊!”燕儿抚摸了一下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冷笑道,“占了我这么多年的正房之位,死,已算是便宜于她了!”
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楚良笑道:“这些年总算是如偿所愿了,她最好自己能死了,只要不是我们动手掐死的,想那官府也不愿意多事,到时候卖了那琵琶,换了银子,再上下一打点,说不定我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岂不快哉?”
......
一家子人笑得喜不胜收了,而我手中牵着的人儿,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扣着我手臂的粗糙手掌,像是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了。
场景渐渐模糊之后,我们回到了现实中。
“夫人可看明白了么?”琳儿没有跟着我们一起,所以这会儿见我们回来了,便急急问道,“你可明白了么?”
我没有说话,也是直直的盯着她。
忽然,楚夫人一抹脸上的泪水,竟然笑了,而且笑得无比灿烂,叫人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琳儿似乎又要开口说什么,她却一下子直挺挺的晕倒了下去。
“夫人!”我忙迅速扶住了她,跟着掐了一个素心诀打入她的眉心,“夫人!”
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楚夫人凄凄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罢!”
琳儿自我手中扶起她,并坐了下来让她倚在怀里:“音姐姐,你,你可莫要吓我,我,我怕!”
这丫头倒是贴心,此时已经不再唤她做“楚夫人”而是“音姐姐”了。
“不打紧,不打紧!”吃力的摇了摇头,她又咳嗽了几声,“昼姑娘,那玉酿我想再喝一些,可成么?”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连忙倒了一碗递与她,我小心的在碗中施了些灵力,好叫她能多补充些气力。
正在她喝至一半的时候,琳儿突然说道:“有人进前院了,应该是那楚良!”她的耳力极好,说是那便就是了。
“昼姑娘,我可求你一事么?”楚夫人努力的坐直了身子,直直的盯着我,并握住了我的手,“你速速取了那天心琵琶,与琳儿姑娘离开,把这吞天袋留下,明日再来取!”
“为何?”我心中隐忧,不由得发问。
“当我最后一次求你,你可懂的?”握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些,我竟从那力道中,感受到一股决绝的味道。
凝望着她,我淡淡的问道:“真要这么做么?”
只点头,她不再说话。
“那好,之后的事,便交与我吧!”放开了她的手,我抓起了提篮拉上琳儿,掐遁身咒自后院井中取走包着天心琵琶的油布包,便又急急的遁回了店里。
转过一日,琴乐声嚣没有开门迎客。
我和琳儿人已经在了那莫家老宅中,这里一如往日般平静,像是从不曾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走进了楚夫人的房间,房中空无一人,只是梳妆台上零乱一片,那衣橱门也被打开了,旧衣旧裤被胡乱的扔了一地。
琳儿跑到了床边,一把掀起了枕头,那漂亮的透明球状吞天石便忽的腾空起来,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自怀中掏出了吞天袋把它收了进去,我便拉起琳儿离开了。
再次回到店中,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直接打开了吞天袋擎出吞天石,进了场景去,那是在我们才刚刚离开后的事了--
楚夫人听门外脚步越发的近了,便赶紧躺下身去盖上了被子,装起了昏迷不醒。
这一系列动作才完成,那房门便被推开了,楚良贼头贼脑的探了进来,眼珠在房中来回来去的打量着。
见没什么旁的人,他便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又蹑手蹑脚的凑到了楚夫人床边。
“娘子,娘子,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不算小,但是却不见床上的人有所动静,便脸露惧色,赶忙伸手去探那鼻息,发现尚有温热吸进呼出,才放下了心来。
“娘子,娘子?”又试探着叫了几声,以为楚夫人是真睡沉了,便低声骂道,“死娘们,你且睡吧,待我找到了那琵琶,你便是睡死了才好呢!”
又狠狠啐了一口之后,他便转身到了紧掩着门的衣橱边上,伸手便一把拉开了。
楚良翻遍了屋内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所有的橱柜,却一无所获,除了一些散碎的银子和小额的银票,但即使是这些意外的收获,也被他收进了怀里。
转了半天的磨磨,他把目光集中到了梳妆台上,尽管知道那里是装不下一柄琵琶的,却仍然抱着些希望,盼着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想时迟那时快,他快步移了过去,开始翻找了起来。
楚夫人心里清楚的很,他这般折腾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你可有找到么?”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的声音干枯喑哑着,听上去就像从肺里挤出来的。
她突然说话,声音自是惊着了楚良,转过头来他愣了许久,才费力的扯出一个难看的讪笑来。
“娘子啊,你以为我在寻什么,这不是梳子么!”他背对着梳妆台,随手摸过一把篦子,举了起来,“我,我看你头发在枕上都偎得乱了,想帮你篦一篦!”这慌话真是说得极好,想必这些年,她都是被这么骗过来的。
尽管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楚夫人仍旧有些心动,毕竟那些曾经的恩爱还历历在目,“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心里对那往日的情怀还是放不下的,本想大声骂他几句,却迟迟张不开嘴。
走到近前来,楚良坐到了床边:“娘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伸手握住了楚夫人冰凉的手,他说道,“我已打发了那燕儿离开,以后,咱俩就好好的过日子,不理那些个闲话,好不好?”
“你,可当真么?”楚夫人明白自己应该理智一下,这个男人说的全是假话,心中却依旧在流连那些往日里的温馨。
她从未要求过多的,那些荣华富贵,那些锦衣玉食,她都不稀罕。她只想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但发生的一切却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不,她咬紧了牙关,决定不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更不盼着他会突然间转了性子,重新做人洗心革面,尽管,之前她也曾这般偷偷的想过。
“我楚良对天发誓,从今儿往后,就只对娘子一人好,再也不与其他女子有染,刻苦读书善待娘子,早日博取个功名,教娘子过上体面舒服的日子!”像是怕她不信一般,楚良右手举起并拢二指,竟是发起誓言来了。
温柔一笑,她坐起身来,道:“相公,我在这里待得久了,想回家去,可成么?”
“成成成,自是成的!”楚良一听这话,急切的点着头,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先把她骗回去,只要琵琶到手,再扫她出门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这般模样可不成,见公婆是会失了礼数的!”缓缓走到了已经凌乱的梳妆台前坐下,楚夫人回头道,“你且在外面等我,收拾妥当我自会出来!”
点了点头,楚良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就开了房门,从铜镜中,她刚巧看到了他不耐烦的表情。
从被扔在地上的衣服堆里,找出了一件做姑娘时穿的花罗裙换上。
对着铜镜,便开始打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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