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大枭雄》第290章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林平之沉思片刻道：“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这句话蕴含至理，东方不败再三品酌，明悟着：我推翻任我行就是不想为别人而活、不愿意屈从于别人的意志；对抗薪火社也是不想被别人左右，其实这半生的奋斗，谁不是为了避免被世界改变、不想被俗世同化、不想向世界低头？
    林平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有这个能力、就有这个责任。人活一世，不能白来一回。我来这世间走一遭，一定要留下来点什么。你也一样！你是这世间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要是再颓废下去的话，你不光对不起你的天份、也对不起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
    东方不败挂了挂他的鼻子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颓废了？”
    林平之：“太明显了。你自己看！五岳剑派人才凋零、举步维艰，峨眉崆峒昆仑封山多年，少林武当式微。而你武功举世无双、又坐拥天下第一大教，教中人才济济，教众十几万……江湖上有资格坐在牌桌上的几个人，就数你的势力最强！在战略优势无与伦比的情况下，看看你这些年做了些什么？”
    林平之的质问，使东方不败沉思。
    他道：“神教四分五裂，人才或死于内讧，或退避隐居，致使教众人心涣散、成一盘散沙……而嵩山左冷禅一代枭雄，野心勃勃、趁势崛起；华山岳不群隐忍图谋，所谋必大；少林武当老谋深算、明哲保身；薪火社居与幕后摆布江湖……人人都有所图，但是回头看看你：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东方不败：“你想说什么？”
    林平之：“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东方不败无言以对，胡思乱想了片刻才幽然道：“那么你呢？你合格吗？”
    林平之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修武者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东方不败：“你呢？你都见到了吗？”
    “我已经见了自己，也算是见过了天地。现在，我想好好的看看众生！”
    “你修行是为了众生？”
    “不光是我，任何人修行到此处，必然都会看见众生！也包括你！”
    东方不败恍然道：“《葵花宝典》残缺不全，难以窥见武道至高境界，怪不得我修练到这几年，总会有一种万物滋长、天人化生的感觉，但一直都难以触摸、无法勘破。哦！我明白了！”
    林平之连忙问：“你明白什么了？”
    东方不败促狭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被老妖怪夺舍了身体！否则以你现在区区的一流境界，怎么可能参透这些玄而又玄的至高奥秘？你的这身皮囊里一定住着一位老头子！”说完开怀大笑。
    林平之心中暗忖：虽然是说笑，但这句玩笑话无限接近于真相，他真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老”灵魂……这足以证明东方不败超人一等的智慧、和无与伦比、能直指现实的第六感。
    林平之也不在这方面纠缠，放下毛笔转身凝视着东方不败的双眼道：“我的境界虽然不高，不代表我就悟不到。我辈修行，立与天地之高，观天下之远，见过自己，见了天地，可曾看见众生？”
    “明教避祸，从昆仑山光明顶迁到这黑木崖，才改名为日月神教，你可知明教创立之初的教义是什么？初衷是什么？”林平之盯着她问道。
    接着念道：“熊熊圣火，焚我残躯。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为私己。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没有这教义，日月神教立在这世间有何意义？”
    “你东方不败存在于这世间，又有何意义？”
    林平之一连串的拷问，问的不光是东方不败，也问自己。
    林平之：“我来到这世间，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我二人能相遇、相知、相恋、相助，一定都是有原因的。不知道上天的用意我揣摩的对不对，我只能尽量往大的猜、往高处想，才不辜负上天对我的厚爱。”林平之看向窗外，望着天空最高处、最远处。
    东方不败惊奇道：“你真的信教？真的相信教义？你真的信命、信那虚无缥缈的天道？”
    林平之回过神来道：“一个宗教的领袖必须是最清醒、最冷静的那个人，如果连他都真的相信了教义，那么这个宗教就离毁灭不远了。我又怎么会信教、信教义？这些都是统治阶级编纂出来，用来维持和巩固统治的，我只是利用宗教来达成我的目标而已。”
    东方不败点头赞许道：“看来我让你总管神教是对的。小小年纪能能看穿神教的本质……唉吆……不小不小、你一点也不小，别捏、快放手！……说真的，你能参透宗教的实质，着实不简单。我也是在神教摸爬滚打多年、又做了这些年教主之后才慢慢悟透的，而你一个弱冠年纪的豪门子弟能参透这些，才真的让人吃惊。”
    林平之傲然一笑，嘚瑟的不得了。也只有在东方不败面前，他才会展现这一面真性情。
    东方不败道：“也难怪。这种宏图大业或许这世上也只有你才有可能做成。朝廷不行、日月神教不行、薪火社只会玩些阴谋诡计，就更不可能了。只有你身兼朝廷、神教权力为一身、又建立了强绝的江湖势力，才有可能成功打破朝廷的的千年枷锁和薪火社的百年桎梏，带领华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林平之握住她的双手真挚道：“不只是我，还有你！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哪怕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愿意做这件事、敢做、又有能力做的人，我只发现了你一个，恰好你还是神教的教主！又恰好你还成了我的女人，我不必再独自奋战了！这不是命运是什么？这不是上天注定是什么？”
    东方不败不由失笑道：“好好好！是命！是上天注定的！老天最大，这还不够你臭屁的！你满意了吧？你放心，我会做的。我的理想志向从来没比谁差过！再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做我又怎么会放心？你没经验，如果闯出大祸来谁负责？没人管着你，谁知道你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林平之懒得反驳，转身继续画世界地图。
    午后的夕阳和着红霞，金灿灿的照着密谷、红彤彤的洒在绣阁上，从窗户照进来铺在书桌的地图上，披在林平之的脸上，宽大的外袍里边挤着两个人，东方不败感慨着：“我从来没觉得这里这么美，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专心欣赏黑木崖的落日。”
    林平之写写画画，地图上慢慢的有了经纬线、不同的国家、海拔、海洋、森林、河流。感受着夕阳、享受着袍子里那环抱着自己的另一个惊人的躯体，林平之没有抬头：“这个世界很大、也很美，我想带你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