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沧海已生桑小影云落天》第191章 死神再现

    流水沙冷笑：“云落天，我的话不值得相信，难道这个忘川的无面人就有信誉可言？你们知道他秉性如何？”
    云落天沉吟不决，他确实不知道摆渡人是什么秉性，值不值得相信。
    被浇灌了两坛曼陀罗酒的骷髅，身子慢慢的滋生出皮肉筋骨，原本缺失的五脏六腑，也渐渐衍生出来，只是，因为酒水不够，他的皮肉脏腑也无法复原如初，看起来浑身从头到脚都斑驳淋漓，说不出的丑陋可怖，越看越恶心，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五官的摆渡人，却对着骷髅的方向，长久不动，似乎在深情凝望。
    眼看他要将最后一坛曼陀罗酒倾倒在骷髅身上，流水沙急了，驱动她特制的蛊虫“蚀骨焚魂”在小影体内肆虐起来，昏迷中的小影疼得浑身抽搐，发出若断若续的沈吟。
    正在这时，七彩曼陀罗世界震荡不定，宛如在大海中浮沉一般，哗啦哗啦的澎湃水声激荡而至，绝美的奇才天空被暗沉无边的冥河黑水天取代，由远及近，逐层渐变，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种冥剑之光的次第涟纹，剑波光影倒溯回来时，辗裂天地万物的剑气和寒毒几乎以光速湮没了曼陀罗世界。
    没入忘川深处追寻孟婆，和体内相思蛊争夺肉身主控权的赫连澈，倏然从茫茫无涯的忘川水底一飞冲天，倒飞回曼陀罗花海最深处，云落天他们的身边。
    他的神智已经快被相思蛊完全吞噬，原本清冽绝美的双眸赤红如血，银亮寒彻的长剑，也宛被鲜血浸透，化作血红，流曳着幽冥之火，浑身上下都是嗜血气息。
    他光速一般的冲向摆渡人，目标正是他手里的第三坛酒。
    澎湃无边的血红剑势，瞬间击退猝不及防的摆渡人，他身形一旋，酒坛到手，就要逃遁，云落天和释冉释湮姑侄俩还有流水沙都赶紧追袭拦截。
    然而，赫连玥本就是冥界这千年来第一高手，此刻又丧失了理智，疯狂如魔，谁能拦得住？
    就在他飞离千年前的小院，想要没入曼陀罗花海之中隐遁时，黑水天的十万里冥河水倒灌而来，九石山那些被赫连玥放过的漏网鬼仙们，已经结成九石仙阵，将曼陀罗世界所有生灵全部困于其中，当然也包括赫连玥。
    “赫连玥，你已经被相思蛊侵入心脏和意识，再不诛灭体内的邪蛊，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会让你们杀了小孟的！”赫连玥仗剑在手，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他体内原本肆虐争抢控制权的相思蛊，早就乖乖的蛰伏下来，等待时机。需要浴血奋战博取生机时，它绝不会轻举妄动。
    要打要杀，那得赫连玥或者孟婆上前，它只负责坐收渔翁之利，和挑拨离间，荼毒天下。
    一场恶战过后，负隅顽抗的赫连玥节节败退，可是人人都想得到他手里的最后一坛曼陀罗酒，谁也不敢逼他逼得太急。
    眼看复活重生的最后时机就要错过，摆渡人忧心如焚到了极点，正要来个同归于尽抢掠，九石山的上百名鬼仙也要收网来个玉石俱焚。
    突然，一道优雅飘逸的白衣影子冉冉凌着剑波而来，看似从容不迫，实则闪电一般，已到了万剑之阵的正中央，广袖轻轻一挥，散溢出万亿道炽烈白光，漫延无边的巨型剑阵为之震荡一下，翻江倒海的剑气似在一刹那被引注到巨阵之外，剑阵中心点的赫连玥云落天摆渡人等人顿觉压力一空。
    九派鬼仙正待施展联阵第二式，在看清这闯阵者时，无不诧然肃然，撤剑后退，全部在万丈洪涛中跪下：“参见主神。”
    雪白的长发和衣袍，身体虚幻透明，散发着淡淡的晶莹光华，仿如少年人的模样，眼中却沉淀着万年千年的黯伤，灵幻而绝美的眉目，恍如宇宙间最清丽的光汇聚成的最完美空灵形体。
    含着死亡气息的淡凉沉静笑容，竟有着倾倒众生的邪暗治魅。
    这就是传闻中从不现身的冥河之主、逝水之王、冥帝和鬼仙恍涯的私生子死神湮么？
    传说这有着神之血、魔之魂、冥灵之体的少年神祗，是十几万年来冥界第一魔法高手，也是三界历史上寥寥可数的最顶级高手之一。
    可他万年前，在清河剑仙他们那个时代，不是已经自毁，湮灭于睥睨碑中了吗？为何万年后的今天，毫无征兆的再次现身？
    别说云落天释冉释湮他们惊疑不定，就连心高气傲法力卓绝的赫连玥，和卑鄙狠绝以恶为荣的流水沙，还有没有面目五官的摆渡人，也都敬畏万分，立即恭恭敬敬，上前大礼跪拜：“见过死神。”
    死神湮不仅是和几万年前和涌雪、樱雪、沐天君、宗之龙齐名的魔法奇才，更是身份地位仅次于三界四帝（天界明帝、魔界暗帝、冥界冥帝、阴阳界幽帝）的至尊之神。
    因为，他守护着魂魄已经湮灭，但尚有一念留存的冥、神、魔三界所有要员。不管是哪一界叱咤风云的代表人物，逝水都是终结所有轮回后的最后安息地。
    除了死神，没有任何神袛妖魔有力量掌控安抚逝水三碑，这个正邪集于一身的半神半鬼半魔神袛，是三界历史上最为特殊的存在。
    无数晶华流溢着，死神宛若站在光影的花海，俯视着众人：“事与愿违，理与情背，顺之而枉法，逆之而何忍？情谊与法度，轻重难衡啊。在滔滔乱世中期翼三界的大平衡，仅仅依靠严刑峻法是不够的，它还需要把大道拓展成自己的性情，襟怀如日月的悲悯之怀、仁义之风。赫连玥，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赫连玥悚然一惊，已经迷失的心智，微微一凛，顿时清明几分：“弟子执念太深，已经背离了初衷。”
    “冥帝释弘的统治，的确太过腐朽昏庸，不过，你和风寂勾结，甚至不惜屠杀不肯臣服于你的九石山鬼仙，自断冥界屏障，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九石山倘若真的彻底陷落覆灭，冥界何以立足三界，坚守鼎立局势？”
    赫连玥愧疚万分，低头匍匐在地：“请死神惩罚。”
    “我自己也罪孽深重，无颜惩戒别人。”死神负手仰望着黑沉沉的天幕，道：“冥帝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谨记，从此之后不可再和魔界或者神界任何至尊做交易，出卖冥界利益，甚至自毁长城。”
    “弟子……”赫连玥咬牙道：“弟子心愿难了，无法担当大任，请死神另择贤君。”
    死神看也没有看众人一眼：“释冉资质不错，但是感情上比你更冲动，没有帝王之志，最多，能够做你开疆拓土的将帅。赫连玥，你既然有种推翻冥帝释弘，就要敢作敢当，挑起冥界兴衰存亡的大梁。”
    “我若背负冥界江山，死神能够帮我复活小孟吗？只要她与我同在，弟子愿意承担时间任何苦难和重担。殚精竭力，守护冥界众生。”
    “胆子不小，敢与我讨价还价？”死神冷冷一哼。
    赫连玥只是叩头央求，没有丝毫商量余地：“请死神成全，我愿意奉上一切，生死，肉身，魂魄，或者余生每一天。”
    死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修长透明的虚幻指尖一弹，一缕炫亮无比的银光倏然飞袭他的心脏部位，只能一声惨厉无比的惨叫，一只一寸多长，通体艳红，宛如缩小了无数倍的袖珍小美人从他心脏处破体而出，跌落在地上，痛苦的挣扎，浑身都是血，向着他艰难的蠕动爬去，似乎要寻求庇佑：“赫连，赫连，好痛……救救我……赫连……”
    赫连玥惊得心脏几乎要碎裂，伸手就要捧起地上的小人儿，死神嗤笑一声：“你分不出真正的小孟和相思蛊的区别吗？”
    赫连玥一震，凝神盯着向他爬行的小人儿，和小孟一模一样的，一袭猎猎红裳，五官俏雅中透着说不出的灵动淘气，还有三分恶劣。
    不对，这小人儿眼底不是顽劣，是恶毒！纵然隔着泪水的迷惑，依然难掩身上的狠戾嗜血之气。
    他抬眼看向死神：“这是相思蛊？那小孟呢，杀了它，小孟会不会消失？”
    “你不杀了它，小孟就随时随地会被它夺魂占据意识，甚至侵蚀你的神智，最终，让你成为它的傀儡，祸害三界。”
    赫连玥掌心凝聚起幻剑，指向蠕动哭泣的小人儿，可是，看着那栩栩如生，和孟婆一模一样的身形五官，他心尖颤栗了一下，就在他萌生一丝怜惜不舍之际，小人儿倏然飞起，化作细细的红色流光一道，飞向他心脏。
    他蓦然惊醒，剑光快似闪电，瞬间将它绞杀成齑粉。
    与此同时，一声微弱无力的沈吟传入他耳畔，一道淡淡的血影从他心脏逸出，翻落在身边的一株曼陀罗花里，他惊喜万分，立即俯身细看，花瓣里昏睡着的虚幻红衣少女，才是他真正念念不忘上千年的孟婆。
    他惊喜的柔声唤道：“小孟……小孟，你听得到吗？”
    枕着花蕊昏睡的少女，没有丝毫回应，只有细细清风掠过，扬起她的青丝和衣袂。
    死神淡淡道：“用曼陀罗酒浇灌，三天之后，她就可以复原如初。”
    赫连玥欣然照做，摆渡人颓然拜倒在地：“死神，我的小凰怎么办？”
    死神冷冷问：“你还记得她是小凰？那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