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纪秋》第146章 曲终诀别

    远处，德库萨和马达拉欧的异变没有停止，留意到这一幕的纪秋心脏不断下沉——阿尔玛的怨念，仍然没有消失吗，细胞似乎仍在侵蚀第三驱魔师的身体…
    “所以，可以稍微放下怨恨吗？阿尔玛？”如果怨恨教团的真正理由是教团让你们无法在一起，那现在，这个理由已经消失了，怨念应该也可以放下了吧…
    “不…”阿尔玛却摇了摇头，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恶魔化了，他已经…连人类的造物都算不上了，他已经是伯爵的囚徒了，“太迟了…”
    “太迟了啊啊啊——”
    阿尔玛的崩溃是如此突然，以至于亚连和纪秋都没能反应过来！
    “阿尔玛！”比所有人都先扑过去的是神田。
    埋在阿尔玛胸口的咒印竟然从他身体中脱离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阿尔玛的咒印实体化了哟~?”出声解释的是重新打起精神的千年伯爵，“不过，说到底还是死不成的破烂身体组成的恶魔而已。”伯爵根本不放在眼中。
    “你！”亚连怒了，这种话太侮辱人了！“闭嘴，伯爵！”
    “只不过依靠卵核碎片得到的力量。”否则，他根本醒不过来。伯爵犹自不屑地说道。
    过去九年中，阿尔玛之所以沉睡不醒，除了心理上无法面对现实，还有身体能量不够，让他的身体无法修复，但北美支部植入他体内的恶魔之卵弥补了这种不足。
    “你们…全部够了…”神田抱住阿尔玛崩溃的身体，低低说道。
    “神田…”亚连站在他的身前，有些不知所措。
    “都是、都是你的错…”神田咬牙切齿地说。
    “神田，你在说什么啊…”亚连错愕。
    “让阿尔玛成为恶魔，破坏支部让第三驱魔师变成怪物，全部都是身为诺亚却留在教团里的你的错！”
    “神田！”纪秋想要冲过去，却被诺亚拦下，“神田怎么可以这么说亚连！”
    “不许破坏剧本哦~?”伯爵站在一边，示意诺亚们出手了。
    “少年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啊，驱魔师小姐。”应声攻来的是缇奇，“他可是我们的第十四人呢，第十四个诺亚，不是吗？”欺身而上的诺亚攻击犀利的不可思议！
    “才不是！”纪秋跃至一边，侧身避开对方的进攻，“亚连是我们的！”
    两人连过数招，不知不觉间，纪秋离神田与亚连越来越远。
    “可惜神田不是这么认为的呢！”缇奇耸耸肩，再度闪开了少女的还击。
    “什么意思！”纪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猛然回头，却看到——
    神田的刀插入了亚连的身体！
    怎么会！
    “亚连——”纪秋张大了眼，瞪向眼前的敌人，“诺亚！滚开！”
    “现在，我才要真正动手呢。享受死亡吧，驱魔师小姐~”缇奇掰了掰手指。
    他的任务就是把她从战场带走，不让她干扰神田优与少年，所以一开始不能下死手，那样的话两人就会放下芥蒂来为她解围了，他只能恰到好处地与她过招。但现在已经不用忍耐了，神田优已经如他们所愿地向少年下手了，那么，他也可以毫无顾忌…杀死她了！
    “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纪秋抬起手，“滚开！否则…”即使对方仍有一半是人类，即使之后会让她噩梦连连，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斩杀！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缇奇摊了摊手，“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说着，缇奇就毫不留情地向纪秋再次攻去！
    “白雪！第二解放！”纪秋再不迟疑，“风神！”
    “你…”这就是杀死斯金的那一招吗？！果然变强了啊！
    缇奇后退一步，双手挡在身前，飓风卷起的尘土与裹挟的风刃让他一瞬间措手不及！
    “不许走！”见纪秋毫不恋战地想要离开，缇奇硬扛住了风刃，向她抓去！
    “风神之怒！”纪秋立刻补招！
    “……”她不要命了吗？！短时间接连使用强度这么大的招式，会透支吧！不得不再度避让的缇奇这么想着，却看到了纪秋苍白的脸与紧抿的唇，真是…果然在逞强啊…
    “千年公，抱歉，我拦不住了。”缇奇看着那个向同伴奔去的瘦削身影，没什么歉意地对千年公说着，有着这种决心的家伙，不是他拦得住的。这一刻，缇奇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哟，缇奇~?”千年伯爵不以为意，“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快达成了~”
    无论是关于阿尔玛，还是关于第十四任…
    纪秋拼命向亚连那边跑去…
    然而，太迟了…
    正如阿尔玛所说，太迟了…
    “亚连…”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短短几分钟，亚连就…
    “神田你做了什么啊…”
    纪秋扶住亚连，无法忍住不去责备神田。
    没有认出阿尔玛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神田的错，但是，怎么可以因为阿尔玛迁怒亚连！阿尔玛重要，亚连就不重要吗？！
    亚连，是同伴啊…
    神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那一刻，听到诺亚说亚连是他们的人时，他心中的怒火烧毁了理智，于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心中的这种感情，是后悔吧，还有内疚…
    就在这时，神田身后的阿尔玛进一步崩溃！连人形的躯壳都无法维持！
    巨大而狰狞的怪物从阿尔玛体内破体而出！
    阿尔玛的人类身躯瞬间淹没在怪兽的躯体之中！
    远处，德库萨和马达拉欧感应到了阿尔玛的异变，也进一步痛苦地恶魔化！
    纪秋恍然，阿尔玛的心结根本没有解开！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阻止阿尔玛！
    而唯一能打开阿尔玛心扉的只有…
    “神田！”纪秋看向神田，对方正无措地看着她，
    ——神田，是在顾虑她的心情，所以才一直没有…
    ——纪秋这一刻终于明悟，然后，心情多少有些释然了。
    ——谢谢你，神田，谢谢你的犹豫，这就够了。
    “快去吧！能拯救阿尔玛的只有你了！”
    “秋…”看着身体仍在不断恶化的阿尔玛，神田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不起…”
    他冲了过去，抱住了阿尔玛。
    “快醒来吧！阿尔玛！”
    醒来一起逃走吧，这一次，一定可以…
    “优…”
    仿佛听到了神田的呼唤，被封存在身体深处的阿尔玛竟然重新夺回了意志！
    虽然他的身体依然在崩溃着…
    但他脸上却渐渐露出了笑容…
    “快破坏阿尔玛！”
    与神田的声音同时响起的却是鲁贝利耶的命令——
    “第三驱魔师的身体也在恶化！阿尔玛的怨念没有消失！快破坏他！”
    亚连和纪秋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无视鲁贝利耶的命令！
    纪秋去牵制伯爵与诺亚，亚连则迅速打开了方舟大门！
    “神田！快走吧！带着阿尔玛！”亚连将神田与阿尔玛推向方舟的方向，对他们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任务的地方吗？那座废城应该不容易被找到！”
    只要还在这里一刻，阿尔玛和神田就会受到教廷和伯爵的双重束缚，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对他们来说的最好结局，就是离开这里，离开教廷的控制，离开伯爵的枷锁…
    “等…”阿尔玛忽然拉住了亚连的衣襟，“那个…把那个交给她！”
    阿尔玛看向地面上从他身体中分裂出来的咒印，那个咒印中封印着他残存的生命。他本可以将它收回的，他还能借此重生…但他却想把它留给她，即使代价是他延续不久的生命…虽然还是无法原谅教团，但是，对这两个驱魔师，他却是感激的…
    “……好。”亚连点头，郑重地应下，“你们快走吧…”他催促道。
    “谢谢你。”阿尔玛轻声道。多亏了你，还有她，我们才能得救。
    “嗯，谢谢你，亚连沃克。”这是神田第一次叫亚连的名字。
    神田和阿尔玛很快踏入方舟之门。
    这次，他们一定能去到一个没有教团也没有圣洁的地方。
    正如神田很多年前所想，为了这个人，连对教团的仇恨都可以放下…
    确认两人平安离开后，亚连就毁掉了那个传送门。
    这样，就没有人能找到他们了。
    “亚连，还可以战斗吗？”纪秋注意到亚连已经将两人送走，连忙从诺亚们的交战中退了回来。一个人阻挡伯爵与他手下的诺亚们，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吃力。
    “嗯。”亚连点点头，挥了挥左手的利爪，“接下来的战斗，一起吧！”
    “当然。”纪秋与他默契地背靠着背，戒备着包围住他们的敌人。
    然而，他们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
    “你们竟然把阿尔玛放走了！”鲁贝利耶怒不可遏，“你们这是背叛教团！”
    “阿尔玛的怨恨根本没有消失，不破坏他就无法拯救这些第三驱魔师，你们明不明白！”
    “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本来能得到拯救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浪费！”
    “你们就那么想看到第三驱魔师计划付之一炬吗！”
    “你们不配成为驱魔师！”
    鲁贝利耶的咆哮声声入耳。
    “亚连…”纪秋咬住下唇，她确实没有想到，阿尔玛残留的怨恨竟会无法消解。
    “秋，这不是你的错。”亚连能感受到友人的内疚，但如他所说，这绝不是她的责任。如果真要说的话，源头也是…
    “亚连沃克！打开方舟的门！去破坏阿尔玛！”
    鲁贝利耶看着痛苦的第三驱魔师，对战场中浑身是伤的两人命令道。
    而这是他们绝对做不到的事。
    “亚连，掩护我，可以吗？”
    纪秋握住了自己的手，轻声对亚连说道。
    剧烈的战斗让她的手至今仍在发抖，她的身体也早就透支，如果强行使用那一招的话，她也许会…但…好像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好！”即使不明白友人的打算，但亚连充分信任着友人。
    “谢谢你。”纪秋深吸了一口气，扬起手臂——
    “圣琴！最大限度解放！”
    虽然不能化解阿尔玛的怨恨，但是消除第三驱魔师体内的暗物质，解除掉第三驱魔师的半人类半恶魔体质的话，一定也能拯救他们！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坏的手段…
    “神圣之诗（psalm）！”
    两把圣琴，主琴与辅琴，奏响了悠扬的神之旋律。
    圣洁的琴声中，第三驱魔师们痛苦的嘶吼渐渐安静下来，变异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人形，虽然破损的伤口暂时未能愈合，但至少保住了生命，即使再也无法成为驱魔师。同一时刻，在世界其他地方发生变异的第三驱魔师身上也发生了一样的事情，阿尔玛互相呼应的细胞也让他们也得到了净化！
    伯爵与诺亚却皱起了眉头，神之乐章让他们不适地想要杀人！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伯爵思考片刻，带着诺亚们选择了离开。至少，这一场袭击的目的已经达成。
    恶魔之卵碎片的宿主阿尔玛卡尔玛已经命不久矣，他们连追击都放弃了，就让阿尔玛享受临死前的平静吧。虽然没能回收碎片，但至少也保证了碎片不会再落回教廷手中——由伯爵灵魂凝成的碎片蕴藏了恶魔与诺亚的终极秘密，这是决不能被教廷知晓的。
    第十四诺亚也已经进一步唤醒，很快就会回到他们中间。虽然亚连还在挣扎着不愿意向第十四人的意志妥协，但没用的，很快，很快，亚连就会回来…哪怕他自己不愿意，但面对教廷的迫害——伯爵毫不怀疑教廷对反抗命令之人的惩罚，亚连一定会离开教团！那时候…
    “秋——”亚连刚刚欣喜于第三驱魔师们得到了救赎，就看到友人的身体慢慢倒下！
    亚连的心脏一瞬间几乎冻结，身体却反射性地接住同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秋会…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
    使用白雪之后，又解放了圣琴，对她的身体来说还是太超过了。能完美驾驭两个圣洁的，果然只有库洛斯元帅啊。虽然有预感，自己的身体可能无法支持圣琴的最大解放了，但是不用不。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第三驱魔师为此而死，她做不到。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试着去拯救一下，即使…
    “至少，德库萨他们没事了对吧？”纪秋握住了亚连的手，努力微笑道。
    “嗯，没事了，没事了！”亚连回握住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友人，眼泪夺眶而出，“他们没事了，多亏了秋呢！秋真是…太了不起了…”
    “太好了，不过、亚连也…很了不起…”即使是最后，她也想宽慰几乎崩溃的友人。
    “秋…”亚连却越发难过，他的眼泪一滴滴落到了同伴的脸上。
    “亚连…”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秋…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教团！有柊在的话，一定能…”
    亚连抹了抹眼泪，将友人抱起，向方舟走去。秋的体温已经在渐渐消失了，呼吸也是那么孱弱，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必须赶快回去才行！
    “嗯…亚连，我不想死…”最后的时刻，她终于流下了眼泪，说出了真正的愿望。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好舍不得同伴，舍不得大家，舍不得家人…
    姐姐还在教团中等着她吧，出任务前还和爸爸妈妈说好了，这次任务结束后爸爸和妈妈就会来教团看她们，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不想就这样死去啊…
    她想…回家…
    回到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外公外婆的家…
    没有比愿意为亚连这些驱魔师而死的第三驱魔师更值得被拯救的了。
    以及神田没有始乱终弃，绝不是渣男（看我真诚脸！），以后会剖析神田微妙的心情的…
    今天应该老老实实抠数据的，然而我把这项“重任”交给了蓝盆友菌，然后滚来愉快地码文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