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纪秋》第134章 第三驱魔师

    初晨的曦光透过彩绘玻璃均匀地洒入室内，在床脚留在缤纷的影子。
    神田早就醒了，不过怀中安睡的女孩让他难得懈怠了。倒不是他真的偷懒，只是□□后的早上，恋人爱困的嘤咛实在太考验人类起床的决心了。至少神田意思意思地挣扎两秒后就自然地妥协了，任由纪秋抱着他的手臂，妥协地陪在好梦正酣的恋人身边。
    枕边的闹钟开始持续不断的震动，深埋在他怀中的纪秋眼皮翕动，秀气的眉头烦恼地皱了起来，内心挣扎许久，终于慢慢睁开双眼，迟钝地眨了眨，朦胧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神田早。”脸颊泛着健康晨起红晕的女孩抬头亲了亲恋人曲线分明的下颔。
    “早。”神田光着胸膛，只穿着睡裤——上身的睡衣穿在了纪秋身上，从床上坐了起来，俯身在恋人额上留下一个淡淡的亲吻，“有任务？”昨晚还认真定了闹钟，跟他说了很多次不许过分这种话——不过那时候谁听的进去，更何况，神田也不觉得自己过分（==）。
    “嗯，去中国，和拉比还有书翁一起。”简单的话语掩不住她脸上纯粹又迫切的喜悦。纪秋很想见见这个世界中从未被侵辱，一直自尊自傲地屹立在东方的繁荣祖国，虽然，某种程度上也不是她的祖国，即使拥有相似的版图和语言。她的真正祖国是那个面对强敌也从未屈服、无数次打倒又坚强站起的拥有世界上最骄傲也最坚韧脊梁的国家。
    “我也要回一次那边。”神田站了起来，亚洲支部那边似乎有事要跟他说，让人传话的就是六幻的制造者，被称为兹爷爷的刀匠。
    “那，一起？”纪秋有些惊喜，还以为这就要和神田分开了。恋人的话，多呆一分钟都不嫌多。但，想去看那个国家很久了。上次去江户时，提艾多尔元帅这边没有取道中国，事后纪秋有点遗憾，所以这次特意向考姆伊争取了一个中国方面的任务。但亚洲那边毕竟曾是神田不愉快的回忆，所以她没有要求神田同去，而是选择加入了拉比他们的任务。当然，考姆伊也不是随便答应的，而是确认纪秋可以和拉比配合着更好地完成这个任务才同意的。
    “好。我先冲个澡。”神田走到浴室门口，突然回头问道，“一起？”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讨论天气那样平常，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说了多劲爆的话。
    “…才不要。”纪秋抱紧了枕头，红着脸，默默别过头。哪怕她现在的体质变得像神田一样，但短时间内再那么来上几次，不，只要一次，她整个早上都要丢脸地起不来了…
    轮流洗漱完后，两人背对背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因为经常留在神田这边过夜的缘故——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相拥而眠也足够幸福了——纪秋的日常衣物已经渐渐侵占了衣柜的一个角落，再不会发生最初窘迫地拜托神田帮她拿衣服那种乌龙了。
    嗯，神田还顺手帮纪秋绑了下头发，纪秋至今仍未学会系发绳，所幸姐姐和李娜丽还有医疗班的护士们经常会好心地帮她绑头发，让她不至于披着一头长发到处晃，现在又多了个神田…（纪秋：求科学班发明弹性发圈qaq）
    神田先走出房间，见走廊上没有其他人经过，才回头示意纪秋出来。虽然对两人来说，出完任务回来后互相留夜是家常便饭了，但对其他人，这仍是个秘密。神田和纪秋也无意显露这点，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仅此而已。
    餐厅门口，头戴垂檐帽、身披红斗篷的陌生人看到前后走来的两人，隐约有些敌意地发出一声轻哼，故意与他们错开着离开。
    纪秋感觉到缀在耳朵上的圣琴跳了跳，但仔细感受时，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陌生人突然讨厌了，于是不解地看向神田，却见神田已经不爽地皱起了眉头，仿佛与这些人相识并有过节一般。
    “神田，那是谁？”扯扯恋人的衣袖，纪秋小声问道。
    “第三驱魔师。”神田冷声道，又是教廷干的好事，昨天他已经在训练场遇到过这些家伙一次，“据说是半恶魔化的人类，本身不是圣洁适合者，但改造身体后可以通过吞噬来消灭（更准确地说是吸收）恶魔，所以不能接近持有圣洁的驱魔师。”他腰侧的六幻也蠢蠢欲动着想要斩杀，却被他强行按下。
    “吞噬？”纪秋惊愕，连忙问道，“他们这样没关系吗？”
    以人类的身体吞噬恶魔，即使是改造过的，也太过勉强吧。而且，这种改造是否人道就值得商榷了。以中央厅的唯目的论来说，只要能消灭恶魔，减少伯爵那边的有生力量，人道主义这种问题是放在最后的吧…虽然那些人的态度有些差劲，但是愿意以自己身体为代价消灭恶魔的人，纪秋不认为这样的人会是坏人，所以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了。
    “不知道。”神田干脆地摇摇头，他对这些事没兴趣，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感兴趣的三件事，消灭恶魔，锤炼自己的剑术，还有就是眼前这个善良又柔软的女孩子了…“豆芽菜他们在那边，要过去吗？”不想要她担心这种没结果的问题，神田转移了话题，尽管是转移到了那个天真到让他讨厌的家伙身上，不过…好吧，虽然嘴巴上依然对亚连毫不客气，但神田已经渐渐对天真这种属性改观了，因为某人的缘故…
    “嗯，好。”纪秋握着神田的手，点了点头。最后回头看着那几个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时，她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凶兽盘踞在那些人的身后，伺机将那些人吞没…就这样使用尚未了解的恶魔的力量，真的不会引来反噬吗？还是，战争已经到了无法顾及牺牲的时候了？所以，为了战胜恶魔，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即使是最前线的驱魔师，对局势的了解，依然太过浅薄了。真相，永远掌握在最上层的人手中，比如教廷，比如中央厅，比如教团上层，但…唯独没有最直面一切的驱魔师……
    心情依然沉重，但是不想让恋人担心，纪秋暂时放下了心事。向过分热情的杰利点过餐后，两人（其实只有纪秋）向亚连和马里打了简单的招呼后，就端着餐盘在他们的桌子上坐下了。亚连和马里最近似乎培养出了很好的友谊呢，据说经常结伴去训练场，马里有时候还会帮助亚连训练。纪秋边吃边想道。
    “秋，有看到刚刚出去的人吗？”亚连食不知味地放下手中的面包，突然开口道。他没有问神田，嗯，跟神田那个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嗯，亚连和神田有点“相看两厌”，但是真到了危急时刻，却又会毫不犹豫地救对方，就是这样矛盾的关系，男人的友情之类的。
    “嗯？”纪秋不知道亚连怎么说起这个，但见亚连这么郑重了——虽然语气如常，但向来格外能吃的亚连在没有吃饱前就放下食物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所以她也放下筷子，向亚连确认道，“是刚刚出去的那五个人是吗？”得到亚连的点头回应后，她也点头道，“有看到，他们怎么了吗？”让亚连你这么在意？
    亚连沉默半晌，才轻声道，“秋你知道我的左眼能看到恶魔吧，就是看到恶魔时会主动发动…”就好像在催促他赶紧消灭恶魔一样。见纪秋肯定地点头，亚连才接着说，“看到他们时，我的眼睛…自己发动了…”
    “是因为那些人的体质是半恶魔的关系吗？”纪秋猜测道。
    “我的眼睛看到的都是被恶魔攫取为饵食的扭曲的灵魂…”亚连苦涩地说道。
    “灵魂？！”难道不只是身体，那些人的灵魂…
    “虽然没有被侵蚀，但…笼罩着一层不详的暗黑气膜…”亚连艰难道，他这么拼命的理由，除了有为马纳而向千年伯爵报仇的原因在，更多的则是保护…保护那些无助者…但…
    “亚连…”纪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一直认为，亚连是她遇到的所有人中最温柔最善良的一个，但也因此背负了过于沉重的负担，那是亚连亲手加诸在自己身上的重负，除了亚连自己，无人可以帮他解下。
    “听说他们也会以驱魔师的身份，配合我们执行任务。”马里见气氛沉重了，连忙插话。
    “这就是我在意的。”亚连苦笑了下，“我们的圣洁在破坏恶魔时，会解放被困恶魔体内的灵魂，但是…通过吞噬而消灭恶魔的他们，能净化灵魂吗？还是说…”连灵魂也一起吞噬？或者稍微好一点，以扭曲的姿态被解放，从而无法感召升天？
    “亚连，是在担心吗？”纪秋隐约察觉到亚连的真实心情。
    “嗯。”亚连有些纠结地承认了，他昨天和马里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
    “你在担心恶魔吗？”马里问。
    “呃…”亚连难以否认。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多点吧，亚连。”马里郑重地劝他。
    “啊？为什么？”他很安全啊，虽然被认为是十四个诺亚的宿主，必须时刻留意着不要被诺亚的记忆吞噬，但中央厅已经暂时认可了他…只要他不做出有危害性的行为。这也是他当前最重要的战斗，不能输给第十四个！
    “因为教团的人，大半都憎恨着恶魔啊！”马里沉下了脸，“教团和中央厅不会去管那些召唤了恶魔的软弱灵魂。事实上，我也不赞同你的战斗方法（但也不讨厌）。一直怀着担心恶魔的心情与恶魔战斗，太辛苦了。”看着少年猛然空白的脸，马里还是坚持说出了这番直戳入亚连内心的话。正是关心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他才会说出这种毫不留情的话，想要他看清大家对待恶魔的态度，与他，是截然不同的。
    “谢谢你，马里。”亚连明白马里的好意，但他做不到弃恶魔于不顾。一手拯救人类，一手拯救恶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也是他圣洁被毁又重塑的信仰。如果放弃了这种心情，那亚连这个人就真的不存在了。所以，不能放弃，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这种心情，大概没有人能明白吧。
    善良可爱如李娜丽，她的全部世界就是教团。
    开朗活跃如拉比，总觉得游离在世界之外。
    坚实可靠如马里，如大部分人一样，破坏恶魔就足够。
    冷漠强大如神田…不嘲讽他就够好了！理解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偏偏…
    “秋，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很像？”见亚连陷入沉思，马里悄悄比了比亚连和神田。
    “诶？”神田和亚连？像？纪秋惊住！
    “都是激进分子啊。”马里无奈地摊摊手，这是昨天他和亚连聊天时，亚连对神田的定义，相当准确，当然，本质上也定义了亚连自己。
    神田想的是砍尽世界上所有恶魔，和伯爵和恶魔战斗到最后一刻，这种战意，教团几乎找不到第二个，大多数驱魔师是不得不战斗，而神田却是主动的战意激昂，而亚连则想的是拯救所有恶魔所有人类，方式和神田应该是相似的，结果也是，所以，这两个人搞不好是最像彼此的。同类相斥，也许就是他们相看两厌的理由了。
    “……”好像很有道理。纪秋被说服了。
    “马里！”当他不存在吗？！这种事情，就算用手挡着嘴巴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好吗？！神田不爽地一拍筷子，“我和笨蛋豆芽菜有哪里像？！”
    “就是，不要把我和神田混为一谈！”亚连也回过神了，怒！
    “……”更像了，连反应都一模一样！纪秋安静地装壁花，努力忍住不笑出来。
    “……”看，被他说中了吧。马里重新拾起刀叉，继续淡定地进餐。
    不过，这次，他的嘴角是带着微笑的。曾经，他以为没有人能把神田从那片过于深邃的黑暗中救出来，就算是知道那份过去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有人做到了。
    虽然本质没有改变，神田还是神田，但是，这种渐渐坦率地说出心声的神田，确实已经不一样了。有人改变了他，对黑暗中的神田伸出了手，然后神田也回握住了对方。
    至少，以前的他不能想象会有这样一天，主动和他们坐在一起用餐的神田，对他们的话弱弱反对的神田（以前的神田会直接上刀，现在只是语言反抗已经是很柔和了==），然后，会关心体贴别人的神田（虽然目前仍然是特定对象，但马里有信心神田以后也会关心他！），总之，就是不一样的神田了！
    “秋。”用完餐后，亚连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纪秋，“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可以啊。亚连的话，尽管拜托没关系。”如果是其他人的话，纪秋可能会问一下是什么事再做决定。但是，亚连的话…一定要为亚连做到！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想法。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亚连额头冒出两滴冷汗，虚弱地说道。
    “只要是亚连说的。”纪秋拍拍胸口，很可靠地说道。
    “……”亚连感觉到了从神田方向射来的死亡射线（视线），摸了摸鼻子，小声道，“那，秋出任务的时候，如果遇到了那些新驱魔师…”请尽量不要让他们出手吧，总觉得，这些新驱魔师动手的下场，无论对恶魔中的灵魂，还是对那些驱魔师自己，都不会很好。但是，这样的话就会增加秋的战斗量了，战斗中本就艰难，还要顾及这种事，有些太勉强秋了吧。想到这里，亚连就无法将他的拜托说出口。然而——
    “我明白了。”秋却这样回答他，女孩帅气地抬抬下巴，“我会连他们也一起保护的。”
    就算亚连不说，知道了新驱魔师是通过吞噬来战斗，她也无法就此放任他们不管。毕竟，身为原驱魔师的他们才是最初的真正战力，而正是因为他们战力不足，教廷才会派出新驱魔师，如果她们够强的话，也许就不需要这些新驱魔师付出牺牲来战斗了。换句话说，有那么点原因，新驱魔师的诞生，是因为原驱魔师们太弱了…
    而这种弱是由于驱魔师数量太少引起的，他们本身已经在努力变强了。弱的不是单一的驱魔师，而是整体战力总数。这不是驱魔师的个体强大可以改变的问题。所以，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是在战斗中尽力照顾这些新驱魔师，虽然很可能对方根本不会领情，也根本不需要，而将他们的照顾视为高傲，但其实不是身为第一驱魔师的骄傲，只是内疚…而已…
    “谢谢…”亚连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一直以来，他都相信，某种层面上，秋怀着和他相同的愿望。即使是走投无路才加入教团，但秋本心上一定也希望世界变好，希望这个世界有未来。不只是秋，还有柊，甚至她们的家人，纪先生，纪夫人，仿佛一直在为这个世界努力。就好像，即使千年伯爵消失，那对夫妇也会继续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亚连是对的。无论是秋，还是柊，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爸爸妈妈在做的，是真正改变世界的事情。当别的小孩子说想要成为科学家时，科学家是一个模糊的名词，而当她们说想要成为科学家时，科学家就变成了一个鲜明的目标。科学家就是为了世界变好而努力的人，科学家所做的会真正影响一个世界，影响所有人类。所以，小小的心灵中很小就洒下了名为使命感的种子。想要为这个世界做的更多，想要这个世界更美好…
    所以，最能理解亚连，理解神田的，也许就是纪秋了，还有纪柊，纪爸爸，纪妈妈…
    “那，一路顺风，中国是个非常好的地方。”最后，亚连挥手送别了友人。
    “嗯，我知道。”比谁都知道。纪秋轻轻笑了，和神田一起，向方舟走去。
    其实我想把最后一部分一起写好了传上来的，这样写起来比较连贯，也比较有质量，但是有小天使比较心急催文啦（是因为有比较多期待嘛？~），那我就先传好了_(:3ゝ∠)_
    大不了之后再修改嘛=w=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