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42章 上门 上

    寒风呼呼吹在沈梦真似笑非笑的面颊，张悌眼睫微颤，木然道：“陛下得势，自然会为我张家翻案。”
    “翻案？”沈梦真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难道张大人前世也是这样如愿的么？”
    “张大人与张大宫人，虽仅有一字之差，可地位却是截然不同的。”
    她狠狠瞪着张悌，笑的格外大声，“你以为如今的张大宫人，还值得齐岳替张家平反？”
    “两世为人，依旧如此信任齐家人，真不知你张悌长得是什么心思？”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张家并不干净，才在今生彻底绝了张家香火？”沈梦真冷下所有神色，说的斩钉截铁，“先帝再糊涂，也不会因为一个妇人之言，轻易绝了张家满门。寒梅做大，张家、刘家灭门，郭家、冯家扶摇直上，这里面件件都是权力的洗底。”
    她眼神清亮，灼的张悌心头巨颤，就连那沙哑的嗓音都像极了地狱中归来的恶鬼，“丽妃与良妃都是青水国人，今生种种都牵扯着青水国，甚至就连我院中的紫金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
    “张悌，你到底是谁？”
    “沈御史这话，小的就听不明白了。小的自然是张悌，沈御史若是还念旧情，应当称呼我一声表哥。”张悌嘴角习惯性的向上扬起，带了刻意的温善，“只要沈御史不从中作梗，万事都可顺遂。包括，顾九的性命。”
    沈梦真了然，原先她还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可如今，张悌的态度间接证明了此人与青水国是有关系的。
    怪不得在护国寺，她双目暂时失明，罗青柳能在张悌面前神出鬼没。
    罗青柳与张悌，都是与齐家王朝有着仇怨的人，罗青柳要想重新进入皇室，那么里面必然有接应之人，此人定然心思细密，谨小慎微又熟悉宫中各方势力。
    除了张悌，沈梦真着实不认识第二个如此了解齐家的人。
    只有他，才会在洞察所有之后，与罗青柳一道布置了这个局。
    只是，要是想要推翻齐家王朝，又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张悌并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他欣赏沈梦真，更是没想到她真的能够想通其中关节。他下马站立，湛蓝的大氅衬托着他儒雅的气质，像是被自己呼出的白气所逗乐，张悌笑的有些纯真，“我与你，不该是这样的。”
    他手指从袖中滑出，轻轻抚上沈梦真探究的眼，声音与之前的尖柔截然不同，“我所图的，都是与你有关。梦真，我若不是宫人，你可会……”
    “不会！”
    沈梦真撇开头，直视着张悌含情的双眼，“张悌，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记住，你露出的越多，我的胜算就越大。我们之间，只能是这样。”
    兰花的香气若有似无，沈梦真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眼前的张悌愈来愈远，她尝试着呼喊林嬷嬷，终是只呼出了一口气，渐渐睡了过去。
    张悌收回手，神色冷淡，朝着后面的沈府马车招了招手，声音一贯的尖柔，“沈御史累了，你来仔细伺候着。”
    寒风吞没了张悌的尾音，若是不知情的，当真看不出他身上惯常的阴柔气息。
    明明公子如玉。
    林嬷嬷掩下车帘，隔绝了张悌冷然的目光，她仔细摸了摸沈梦真的脉搏，又探了探她的呼吸，才放下心来。
    回到沈府，未必能睡个好觉。
    大姑娘与刘羡知的事，还未有个定论，就连老爷，也是对姑娘寒了心，不再搭理。
    她小心地护着沈梦真的发髻，里面白发刺眼，倒是给沈梦真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病态美。
    马车比起之前，摇晃的有些剧烈。
    林嬷嬷叹了口气，也就只有顾世子，才会那么细致地照顾姑娘。
    想是沈梦真累极，这么晃动，也睡得沉。
    林嬷嬷叫了几个丫头，连搀带扶的把沈梦真送回了辛夷院。云薇早就炖好了暖粥，见沈梦真睡得香，连忙掩了门，跟林嬷嬷一道去做新的冬衣。
    梦月这几日都在账房看本子，听下人回了各房的情形，很是忧心沈梦真，连忙派人多送了几副补药，这手里的账目还未查完，林管家迈着小碎步在房外候着，神情很不自然。
    梦月朝外瞥了几眼，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也知道林管家的为人，他这么自在，定是那人又来求见。
    “打发了就是，我与他没什么好说。”
    林管家点了点头，为难道：“刘大人这次带了个女子过来，说一定要与姑娘见上一面，否则就留在沈家用饭。”
    他偷瞄着梦月的神色，很是不知所措，“姑娘也知，刘大人是有官衔在身的，小人们也不好做。”
    “知道了，请他们去偏厅吧。”梦月早就心死，这会也没什么在意的。她的无所谓倒是让林管家站立不安，搓着手低声说道：“姑娘不必为难，小的这就去推了刘大人。”
    “不必了，他带着女子前来，自然是有事相商。”梦月轻轻合上账簿，轻快地走出账房，再三确认门锁上好，才笑道：“来者是客，备好茶。”
    西京便是再开放，也未曾听过有未婚夫带着其他女子上门的。
    这二人刚刚在偏厅坐好，进来伺候的丫头仆子个个眼含憎恶，只不过碍于刘羡知的官位，全都敢怒不敢言。
    有胆大的悄悄瞅了眼同行的女子，立马走出厅与其他下人咬起了耳朵。
    “那身段样貌，的确是个狐媚胚子。”
    “怪不得迷得刘大人神魂颠倒，听说这女子只是奴籍，如今不仅恢复了良家身份，还极有可能被抬成姨娘！”
    “哼，这刘大人看着人模人样，也是个宠妾灭妻的主，这就领着狐狸精来沈府耀武扬威，真当沈府没有当家人了么？”
    梦月静静地听着丫头们的讨论，诧异自己没有丝毫痛苦，果真情过境迁。
    她刻意放重了脚步，身板也挺的笔直，朝着惊慌不已的丫头们笑道：“过门便是客，沈府的规矩不能坏。换好茶，起地龙。”
    “都是女子，何必为了负心汉去难为另一个痴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