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39章 清算旧账 上

    接近年关，街上的行人比之前都要多些。起此彼伏的叫卖声、吆喝声引得沈梦真不禁掀起了车帘。在这里，沈梦真才觉得自己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子，一样的七情六欲。
    马车吱吱呀呀，很快便到了清风斋门口。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进门便是一尊半人高的慈悲玉菩萨，潺潺流水隐在碧玉打造的荷面下，生出了几分仙意。沈梦真微微凝滞，这里不知何时起，竟然也焚起了沉水香。
    张悌今日着了一身深蓝色的衣袍，发间用了玉簪束发，整个人显得内敛而又深沉。他朝着沈梦真缓缓伸出手，“他知你素爱沉水香，便嘱咐这里也要点着。”
    沈梦真拉起自己的裙摆，侧身站在张悌面前，不悲不喜，“与我何干。你应当知道我的来意，如今沈家元气大伤，我母亲的死因却不详。”
    “你恨我么？”沈梦真斜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张悌，忍不住问出了心声。
    “你母亲的过去何必再去纠结，她的死因明明白白是因为沈刘氏与张氏。各人有各命，她不过是顺应了时势，顺应了命运。”张悌勾起嘴角，屏退了周围众人，“只要不毁齐国大运，我又怎么可能恨你。”
    沈梦真不傻，当即冷笑，“看来前世我身死之后，齐国灭国了。”
    “原来我妨碍了张大人的功名利禄，怪不得你似敌似友。”她右手握着之前顾九赠予的匕首，直指张悌咽喉，“若我入宫，当真能保全沈府和顾府？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张大人如何笃定文帝不会因为密诏而对顾府痛下杀手？”
    “密诏才是威胁陛下帝位的源头。普天之下，没有哪位帝王愿意受制于先帝的遗诏。他心性不坏，只是在宫中久了，才会时时提防。只要我们助他帝位稳固，顾府的密诏就不再是威胁。”
    张悌用手指捏着沈梦真的匕首尖，笑的很是无辜，“只要你不与顾九藕断丝连，依照前世顾九的军事谋略，陛下自然不会加害。”
    “一切都是因为你啊，梦真。”
    沈梦真冷哼一声，匕首在张悌指尖转了个弯，登时渗出鲜红。
    “张大人太抬举梦真的存在了。我与文帝也算夫妻几年，虽说不上洞悉其意，但还是知道他的喜恶的。”她眼神冷冽，“我的存在不过是拉拢寒梅徐忠，利用顾九平定云西罢了。他若是真的心中有我，就不会将我狠狠掐死。”
    张悌吮了吮指尖，毫不介意，“他生性骄傲，如何容得下喜爱的女子为旧情郎整日哭哭啼啼。况且那时，他根本不知。”
    沈梦真无心听张悌为文帝开脱，满脸不耐，“还劳烦张大宫人带路，梦真时间有限，前世旧事权当一场梦，以后梦真自然会配合张大宫人的计谋，还请张大宫人记得自己允诺过什么。”
    张悌脸色瞬时难看许多，他眼神晦暗，再也不看沈梦真，直直朝前走去。两人从店铺后门离开，经过一段亭廊，张悌率先停在了一间暖室前，弓着身子规规矩矩道：“主子，沈姑娘到了。”
    几个青衣小厮从里间依次走出，全都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向沈梦真请了安，倒有几分前世在宫中的样子。沈梦真愕然，文帝难道知道了改换命格之事？
    她怒瞪着张悌，后者一脸漠然，“陛下聪慧，沈姑娘早该知道。”
    沈梦真不再看张悌，跟着青衣小厮走进里间，齐岳一身华服侧站在书架前，每根发丝都梳的一丝不苟，他比起半年前长开了不少，个头也远远超过沈梦真。
    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倒是担得起公子如玉。
    齐岳手握着一卷经书，缓缓转过身，朝着沈梦真破天荒地笑了起来，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摊在沈梦真面前，不甘的勾了勾手指，“过来，梦真。”
    沈梦真强压住翻白眼的冲动，依照礼仪，做足了规矩，只挪动了几步，便不再前行。
    齐岳也不恼，自从知道沈梦真自愿入宫，他的心就像被暖意裹着，还托人细细查了沈梦真的喜好，要不是不合规矩，他恨不能把所有最好的都放在沈梦真面前。
    他固执地伸着手，一双眼温温柔柔，期盼沈梦真能牵过他的手。
    这样的文帝，沈梦真没有见过。前世，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憎恨。
    沈梦真深知伴君如伴虎。她俯下身子，跪在齐岳面前，诚惶诚恐道：“还请陛下见谅，微臣右手因旧伤无力。”
    “你又敷衍孤。”齐岳眼神含笑，亲自扶起沈梦真，握住她的右手道：“孤知你还未完全放下顾长安，孤可以等，你的旧伤，孤已经托张悌好生研究。”
    沈梦真并不抬头，她一点点收回自己的右手，微微跟文帝拉开距离，“微臣多谢陛下体恤。想必陛下应当知道微臣此时来意，微臣别无所求，只望陛下能允诺臣翻阅当年刘家的宫中密录。”
    齐岳双眼一眯，“你是从何得知宫中密录的事？”
    “微臣是寒梅御史，寒梅旧档中偶有提及，故此一问。”沈梦真回的不慌不忙，文帝疑心重，想的多，与他交谈必然要提高警惕，是以沈梦真早就想好了说词。
    齐岳果真信了，宫中密录乃是历代帝王允诺才能翻阅的，里面记录着各种隐秘。因为这些隐秘大多由寒梅中人编写，沈梦真若是查过旧档，知道也不稀奇。
    “你可知密录只有皇族才能翻阅？”齐岳脑子动得快，面上瞬间阴沉下来，“你非皇族，孤如何能允了此事？”
    沈梦真并不搭话，依照齐岳的心性，必然还有后句。
    果然，齐岳用手抬起沈梦真的下颚，目中带着欣喜，“若你成了孤的后妃，孤便允了此事，可好？”
    沈梦真避开文帝的眼神，不咸不淡道：“陛下，微臣还在孝中，还请陛下看在沈家遭此大难的情形下，再勿取笑。”
    齐岳黯然，沈梦真这是在提醒他，沈家有此劫数都是拜他所赐。
    他了然，松开沈梦真，“只要沈家从此不再与太后有所牵连，孤看在凤命的份上，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等你入宫，孤便让张悌助你彻查你母亲的真正死因。”
    沈梦真松了口气，又听文帝冷道：“但沈家偷换命格之事，你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