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关风月又关卿曲临江季长清》第230章 我恨你

    这顿奇怪的早饭,再曲临江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被季长清艰难的吃完了。
    曲临江心情似乎很好,脸上一直带着浅笑。见季长清放下碗筷,温和道:“长清,我现在便带你出去吧。”
    季长清垂眸,看了看自己脚上绑缚的粗大铁链,轻轻抿了抿唇角。她这个样子,若是被曲临江带上街去,估计会被人当成刺杀刺史大人不成,反而被带到街上游行的犯人吧。
    曲临江似乎发现了她的顾虑,转了头,扬声道:“来人。”
    负责看守季长清的府兵立即走了进来,对曲临江恭敬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曲临江一指季长清脚上的铁链,吩咐道:“打开。”
    “是。”府兵没有犹豫,上前将固定季长清的长锁链打开,但却并没有打开她脚上的镣铐。
    曲临江皱了皱眉,说道:“全都打开。”
    “大人,”府兵看了看季长清,神色微微有些迟疑,毕竟,季长清是刺杀曲临江的刺客,具有危险性。而现在,曲临江不但对她没有任何惩罚的行为,甚至还要打开控制她的锁链,实在不太妥,便道:“这个女子很危险,大人若要带她出去,有镣铐还是安全的。”
    曲临江淡淡撇他一眼,不容置疑道:“我说打开。”
    “是。”府兵见曲临江态度坚决,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蹲在地上,将季长清脚上的镣铐也打开。
    沉重的镣铐被去掉,季长清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些。她抬头,眼神莫名的看向曲临江,淡淡问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曲临江一笑,乌黑的眸中似乎隐约闪着一丝狡黠,轻声说道:“不怕。”
    季长清神色怔了怔,总觉得,现在的曲临江很奇怪,除了对她过分的殷勤之外,似乎连性格也有些改变。若是放在以前那个人淡如菊,遗世独立的曲临江身上,一定不会露出这样有点俏皮的表情。
    “好了,我们走吧。”曲临江道:“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我们坐车去。”
    季长清眼眸微闪,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曲临江神秘一笑,眉眼若水墨青山,星眸灿动。他一身白衣,端然而立,站在房中光影明暗交界的地方,唇边勾着一抹清浅笑意,宛若高山之巅上的一朵冰莲,徐徐绽开孤冷高傲的温柔。这样的笑容,完美无瑕,让人有种想要永远留住的冲动。
    季长清面色一呆,心中忍不住颤了颤。一抹悸动悄悄爬上了她的心头,渐渐蔓延出细细的丝线,将她的整个心全都包裹住,不知不觉中,再无一丝缝隙。下一刻,另一种难以忍受的莫名痛楚,又在季长清整个胸膛炸裂开来,她紧紧咬住牙关,极为隐忍的低下了头。
    她这个动作,再别人眼中看来,便如默认一般的点头。曲临江便不再多说什么,低声道:“走吧。”随即转身,走在前面。
    曲临江转过身去,季长清这才敢抬起自己的头,目光深深望向前面的人。那人依旧是一身白衣,如同多年前一样,姿态翩然,清贵无比,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她却不能再跟着他了。父亲的仇,这些年如跗骨之蛆一般早就烙在她了的骨血里,家破人亡的痛苦时时刻刻提醒着季长清,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忘记如今她和曲临江之间的巨大鸿沟。
    “长清?”曲临江走出屋外,似是发现她没有跟上,便转头看她。季长清一醒,沉默的跟了上去。这次他可以不杀曲临江,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饶了她一次性命。可是,这次离开之后,她必然还会找下一次机会杀了他的。
    马车一路饶过管州最繁华的地界,一路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季长清坐在马车中,曲临江坐在她对面。从离开刺史府到现在,因为曲临江几乎同她寸步不理,季长清一直没有找到逃走的机会。马车两边的帘子都是被打开的,看来路线这一点,曲临江并没有打算瞒着她。
    不过此刻,季长清忽然对曲临江要带她去的地方稍微有了一点好奇。如此神秘的样子,连路都这样偏僻,他究竟要带她去哪里?偏僻,季长清眼眸微闪,忽然自嘲的想,他不会将她带到隐蔽的地方,然后秘密将她杀了吧。
    “你不用怕,”曲临江忽然开口,嗓音低柔清冽,淡淡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季长清一惊,他竟然看出她心中所想了吗?她面上微微带了些被人看破的不自然,抿唇道:“我怕什么。”
    曲临江低头:“那就好,长清,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处于这种紧绷的状态,放松些。”
    他又说这样的话?季长清皱了皱眉:“曲临江,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和你出来,这么听你的话,并不是因为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而是因为我母亲。”
    曲临江一怔,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却转瞬即逝。他平静的望向季长清的眼睛,对上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目光,轻笑着说:“我知道。”
    他清俊的面容上,那痛而不言的模样,瞬间刺痛了季长清的心。不由自主的,心脏又是一阵针刺般的抽痛。季长清连忙掩饰性的将头转向一边,佯装不想再看到曲临江,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马车现下已经驶入一条隐蔽的小路,又走了一会儿,便在一个小院子前面停住了。
    “就是这里,下车吧。”曲临江说了一句,主动撩开车帘,先下了车。
    他站在车辕边,对季长清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扶她下车。季长清低头,看向伸到面前的那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忍住下意识想要覆上去的冲动,强自忽略他,然后自己跳下了马车。
    曲临江伸在半空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到宽大的白色衣袖中。
    跟在马车旁边的两个护卫如同训练过很多遍一般,提前跑到小院边,将院门熟练打开,曲临江走到季长清身边,轻声说道:“长清,跟我来。”
    刚才坐在马车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现在季长清大概已经猜出着小院子里面的是什么了。那密集的蛐蛐叫声,就是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哪怕方才来时路上也有蛐蛐在叫,但却万万没有这里响亮。
    季长清垂眸,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她曾经同曲临江说过的话。
    “江大哥,你不知道,蛐蛐可好玩了,它的叫声也好听。如果有可能,以后我会考虑为自己建造一个蛐蛐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漂亮的蛐蛐。”
    “蛐蛐?那有什么好玩的,长清,你是女孩子,那是小男孩儿才玩的东西。”
    “不是啊,我就是喜欢啊。可惜我爹不喜欢,他肯定也不会允许我建的。”她说着,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爹不同意就对了,”曲临江一本正经:“我也不同意。”
    “江大哥。”
    “。”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往事历历在目,浮上心头。季长清的心,瞬间变得无比复杂酸楚。这些年,早已打磨的坚硬心脏,忽然开始从一个小小角落渐渐崩塌,眼眶渐渐湿热。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他那样对她,现在又这样对她?他究竟是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季长清狠狠的咬住嘴唇,死死的盯着曲临江的背影。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一刻都不想。想到这里,季长清转身,便要施展轻功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刚一起步,她忽然觉得身体一软,登时一个踉跄,眼看着便要跌落在地上。
    “长清!”曲临江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头,正看到季长清控制不住的朝地面跌去的模样。他连忙几步飞奔上前,一把将季长清捞在怀里,牢牢抱住后,才低头看向季长清,神色担忧的问道:“长清,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低眉软语,眸色温柔。
    季长清却如同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得,瞬间从曲临江怀中弹开。随即,她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曲临江的脸说道:“你,你给我吃了软筋散?”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她已经十分肯定。
    曲临江一愣,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怕你会逃跑,我想,和你多一些相处时间。”
    “曲临江!”季长清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神色瞬间如同风魔,撕心裂肺的大喊道:“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你!你这样做,根本不能赎你所犯下罪行之万一,你骗我,你伤我,你杀我,我都可以原谅你!可是,”她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咬牙道:“你竟然杀我父亲,我不会原谅你,曲临江,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曲临江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低低道:“我知道,我没想你可以原谅我,我,”他忽然少有的迟疑了一下,又轻轻叹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对不起,看来你已经不喜欢蛐蛐了。”
    “是,我不喜欢了,”季长清斩钉截铁道:“我以前喜欢的所有东西,现在都不喜欢了,”她在心里默默的补充,包括你。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哑声道:“你不用再费尽心思了,曲临江,我们之间如今除了恨,什么都没有,你不用再枉费心思了。”
    “我的心思,并没有白费,”曲临江忽然垂头,长睫遮住那双幽邃若秋湖的淡静眸子,山间的微风轻轻吹过他鬓边的墨发,荡起飘然的弧度。他的声音宛若清泉濯水,再一次低低传来:“即使现在的你不喜欢了,以前的你,还是喜欢的。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那都是你。”
    曲临江说完,季长清登时呆愣在当场。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被唤醒。季长清觉得自己已经痛的无法呼吸,她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胸口,用力的呼吸。
    “长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耳边传来曲临江焦急的声音,他的手,再一次抚上她的肩膀。
    季长清已经痛的没有力气甩开他,曲临江又道:“好,我们不在这里了,既然你不喜欢待在这里,我现在就带你离开,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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