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关风月又关卿曲临江季长清》第225章 刺杀

    管州,刺史府,入夜时分。
    曲临江一身疲惫回到府邸,今天他又查了一天关于章之宜的所有账目,竟然没有一笔可以看出什蛛丝马迹的地方,太完美,便是有问题的。可是,他竟然找不出来。章之宜是个富商巨贾,这一点是肯定的。光他一个人经过管州港口的生意,便顶得上管州港口一半的生意。如此大的生意流量,他所拥有的财富必然也是惊人的。可是,这个章之宜却如同一个无底洞,挣了那么多钱,却找不到一丝去向。仿佛这些钱,全都安静的人间蒸发一般。
    这些年,曲临江一直试图在寻找当年在季家祠堂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但那人仿佛也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曲临江心中隐隐觉得,这种安静似乎是一种厚积薄发的准备,一旦准备就绪,便是山呼海啸的巨大震荡。所以,他必须坚持寻找下去,而且,速度要快。
    “大人,您回来了。”刺史府中的婢女见到曲临江回来,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曲临江一身白衣,姿态优雅,恍若人间谪仙,这府中小丫头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可以见他一眼。他并不像其他当官的那样,整日穿着一身官服。曲临江并不喜欢穿官服,若是没有很重要的场合,他平日里都是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衣,最多在腰间挂上象征刺史身份的金线鱼袋。
    曲临江对婢女微微点头,奔尧跟在后面,对婢女低声吩咐道:“通知值房备水,大人要准备沐浴。”
    婢女道:“回尧大人,水早就备好了,大人可以随时吩咐沐浴。”
    奔尧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婢女,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曲临江一路走回屋子,坐在桌边,早有下人端上沏好的茶来。曲临江看着走进来的奔尧,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你也坐吧。”
    奔尧并不推辞,依言坐下,看向曲临江道:“公子,怎么办,这个章之宜滑的很,我们查了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他今天又走了一批货,可是奇怪了,难道有鬼帮他不成,我们跟着,也不知道那货物到底去了哪里。”
    曲临江眉头微微皱起,淡淡道:“账目上我们也查不出来,看来,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下去,要想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奔尧疑惑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曲临江喝了一口茶,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道:“容我在想想吧。”
    奔尧看着曲临江疲惫的样子,知道在说下去也没什么好方法,便不再追问下去,转而又道:“公子,值房早就将水准备好了,您要现在沐浴吗?”
    曲临江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安排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奔尧站起身,走出门外。
    屋外漆黑一片,树影晃动,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奔尧径直往刺史府浴室那边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他忽然顿住,转头朝院中不远处那棵长得高大枝繁叶茂的树看过去,眉头微皱,面露淡淡的疑惑。他刚想迈步走到树边,忽然那树上快速蹿下一个黑影,奔尧惊了一下,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只小松鼠。这才慢慢放下心,重新迈步离开。
    就在奔尧离开不久之后,隐在大树中的季长清才心有余悸的轻轻捂住胸口。好险,她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看来,还是她经验不足,连奔尧都差点发现她,若是曲临江,她必然暴露无疑。看来还需要更加小心,今晚机会难得,她不能错过。
    季长清今晚偷偷潜进刺史府只有赵仁义知道,原本他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季长清刚来就冒险的,但她听那些百姓议论,刺史大人今天在码头待了一天,实在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季长清心中嗤笑,勤政爱民,不过是为了保住虞国的江山稳固而已,若是真的爱民,当年又何必对季家那样残忍?
    季长清不再犹豫,悄悄的从树上下来,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到刺史府的浴房,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端着一个浴盆的小丫头,里面似乎装着浴巾皂角之类沐浴用的东西,心中一动。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小丫头的背后,抬手在她后颈处一掌劈下,那小丫头身体便软软的倒下。季长清连忙一把扶住她,同时接住她手中的浴盆,再将她的身体拖到旁边的假山后面。
    飞快的将她的外衣脱掉,又给她盖了一张随手顺来的薄薄毯子,这才端着浴盆朝浴房走去。然而,就在她旁若无人的路过门口的两个守卫,即将成功走进去的时候,奔尧忽然检查完毕,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季长清心头一跳,连忙将头压的低低的,恭敬的让到一边,等奔尧走过。然而,奔尧却并没有顺着她的心意径直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沉声问道:“大人要用的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是。”季长清不敢抬头,目光一直盯在奔尧的鞋上。
    奔尧眯了眯眼睛,微微垂头,看着季长清的发顶,淡淡问道:“你很怕我吗?”
    “不是,”季长清低着头,心中焦急,这个奔尧是怎么回事?连个送东西的小婢女也要问的这么仔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墨迹的人。可是,现在奔尧自己不走,非要站在这里盘问她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其实季长清不知道,这些年,曲临江遇到的刺杀次数不再少数,奔尧已经养成了随时盘问的习惯。大概是因为季长清一直将头压的低低的,让人疑惑,奔尧总觉得这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不太对劲,声音忽然不自觉的沉了沉:“抬起头来。”
    季长清心中狠狠一沉,咬了咬牙,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没有别的办法,眼下只能先对付奔尧。腰间的匕首并没有给季长清安全感,还没见到曲临江,她便要在这里暴露了。
    “算了,”就在季长清准备动手的时候,奔尧忽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淡淡道:“我真是太过草木皆兵了,连府中的小丫头都怕我,”他感慨的叹了口气:“你去吧。”
    “是。”季长清听到奔尧这句话简直是惊喜,原本以为不得不暴露,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了?连忙恭敬的端着浴盆向奔尧行礼,然后低着头朝浴房走去。
    奔尧站在原地,看着了一会儿季长清的背影,随即迈步离开。
    除了在门外有惊无险的被奔尧盘问之外,季长清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房中。刺史府的浴室没有多大,一进屋内,便是一个很大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放浴桶的地方。此刻,浴桶中已经被人提前倒满了清澈的温水,水中可以看到温热的白气。机场清将手中浴盆放下,在房中观察了一周,便在几个衣架中间,跳了一个看似隐蔽的衣架后面蹲了下来。
    她安静的等在房中,四周一片静悄悄,季长清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她默默等待着,七年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一阵轻微响动,房门被人轻轻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响起。季长清神经一紧,一动不动的缩在衣架后面。是曲临江来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顺着衣架隐蔽的缝隙朝外面看去,便见门出口出缓缓走来一个人影,她并不能看清来人的全貌,但隐隐可见男子洁白衣衫的一角。
    如此纯白的衣服,又在这个时候进来,对于来者的身份,季长清已经不做多想了。下意识的,她紧紧握住了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必须要等待时机。若是同曲临江直接对上,她一定不是对手,那么,也只有从背后偷袭,出其不意,才有可能以快取胜。至于,之后她自己的下场,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曲临江已经走过来了,他的脚步很轻。听声音,他似乎朝着离浴桶较远的衣架,也就是她这边的衣架走了过来,不多时,便已经站在了这个衣架前面不动了。季长清原本就十分紧张的心,瞬间更加紧张起来,咚咚咚跳个不停。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他发现了?若是被发现,那她现在要不要出去?季长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曲临江渐渐离开这边,朝着浴桶的方向走去。季长清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悉悉索索的声音随之响起,季长清握紧手中的匕首,微微探头朝外面看去,一看之下,便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背对着她在脱衣服。
    曲临江已经将外衫解下,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此刻,他只穿了一身洁白里衣,整个人显得修长挺拔。季长清连忙将头缩回来,她开始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像是一个偷窥别人洗澡的变态。可是,想到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季长清又渐渐坚定起来,她只是来报仇的,无关其他,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就在季长清自我安慰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如水声再次传来。季长清心神一震,看来曲临江已经脱了衣服,进入浴桶中了。她再次朝外看去,这次看到曲临江的头轻轻靠在桶壁内侧,似在闭目养神。
    就是现在!季长清缓缓站起身来,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便要朝那个人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叮的一声轻响,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绊,季长清身体立即一僵。糟糕,她又碰到了什么?
    下意识的,季长清朝曲临江那边看去。曲临江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浴桶中。“我说过了,沐浴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出去。”
    清冽如酒的嗓音忽然在安静的浴室中响起,他的声音平和镇定,听在季长清耳边,不知怎么,下意识的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声音。
    季长清恨这个声音,可是,她更恨现在的自己。她恨自己,竟然在清醒的时候,还能对这个声音如此敏感。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在梦里同这个声音的主人一起快乐的散步,品茶,看书,她甚至还梦到过他们一起放风筝。梦里,没有他杀父母的仇恨,没有他欺骗她的残忍,他们之间只有最简单最平凡的快乐。
    只是,夜半醒来,周围依旧是一片空茫的黑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比银河还要巨大的鸿沟。
    没有听从曲临江的话,季长清脚尖快速点地,以最快的速度朝曲临江的脑后飞射过去,这是一场不该存在的梦,既然错误的开始了,便让她在今天,亲手将这一切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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