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杀这些杜莎人......”站在米佧纳家中的大厅角落,一名执行者颤抖着询问自己的长官,他看着对方浑身浴血的模样,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恐,此刻说话连声音都打颤。
“这是教皇大人的命令。”浑身浴血的男人轻松地回答下属道。“真是笨蛋!这些家伙为了抓住叛逆者米佧纳,一直在他的府邸边监视,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庇护了米佧纳的孩子!搞得现在米佧纳的孩子都不知道去哪了!竟让教皇大人得不到那个小子......所以教皇大人不开心。”
“但杜莎那边......”
“没问题的!”血衣男一脚踢开旁边的尸体,狞笑着说道:“这笔账就算在米佧纳头上,这是梵理,是我们的国,我们说什么,真相就只会是什么。小子,你该庆幸你跟我很熟,现在是我带着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了!米佧纳已死,我只要找到他隐藏起来的秘密,绝对可以坐上他的位置!什么天才神官......不过是失败的废物!”
血衣执行长狂气地笑着,把手上拎着的尸体到处拖拽,看得那名执行者抖如筛糠,生怕自己也成为对方手中的血拖把。而随着那执行长的动作,这些尸体上的血也几乎把米佧纳家里的一楼都给染遍,这会已经流不出新的血液了。
眼见如此,执行长有些无趣地一把把尸体丢开:“什么杜莎人,也根本就是废物嘛......做精灵的狗做惯了,咬人都没牙口,呸。”
他大咧咧地嘲讽着死者,又毫无芥蒂地靠在被死者血液染红的白沙发上,拎起了旁边破碎的机械仆工残骸看了起来。片刻后,他才像反应过来似地,朝自己吓得双腿站不直的下属喊道:“喂!这几尊机械仆工的记忆芯片你找到没有啊!”
“啊!”被长官的呼喊吓了一跳,那执行者一把跪下,引得血衣执行长皱起眉来,他才急急忙忙地说道:“在您玩起他们的尸体之前我我我我已经搜过很多遍了......记忆芯片不在他们身上。”
“怪了。”执行长一把丢开手中的残骸,用满是血迹的手轻轻挠起自己脸颊来,一脸疑惑地嘀咕道:“不是我拿的,也不是他们拿的......难道是你拿的!”
话语跟脸庞忽而变得狰狞起来,那声虎吼吓得执行者双目一翻、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裤裆处马上泛起了深色的水渍。看到此景,执行长却收回脸色,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想不到你这么胆小......”
兴许是真的被同伴的姿态逗得十分开心,他笑得滚下了地,在满是死者血液的地板滚来滚去,捧着肚子笑得难以自拔,连脸上染满血液形如恶魔也毫无自觉。
但笑着笑着,他又或许是觉得笑够了没意思般,收拢起自己的心情,一边擦着嘴巴一边坐直了身体。
“根据教皇大人的推测,米佧纳跟恩雅的孩子应该有着超乎二人的力量。这两人不让孩子与外人接触,连保姆都是用机械仆工便是为了
不让这份力量不让人知道......可是这份力量到底是什么呢?”尽管一脸污血,但执行长却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甚至毫不顾虑地嘀咕出声——实际上他也无需顾虑,身边的除了可以信任的对象,也就是一地的死人了。
【那个米佧纳做事十分有心计,连回到教会刺杀教皇,也不过是演给大家、尤其是杜莎人看的一出戏。他想表现出野心家的假象,让大家毫无顾虑地把黑锅都推给他,想以此来取得教皇的原谅,让教皇忽视他的后人。】
回想起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执行长整理起自己的头绪,他轻易便理解了米佧纳当时的失态,把真相剥离出来——不得不说米佧纳的表演非常成功,在场的杜莎人完美地把米佧纳想表现的东西传递回了杜莎。
【可这不过只是第一层计谋罢了!那个米佧纳非常清楚教皇的真面目,他知道自己拼死演戏,想要保护的孩子绝对不会被轻易放过,于是在企图以死取得教皇感动的同时,他还埋伏了自己的暗棋!那个家伙特地把自己的死演得轰轰烈烈,还暴露了自己会法相召唤的秘密,不过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他想掩盖自己的死这一点!他还有帮手......或者说暗地里的下属!他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到他死了这件事情上,但这件事情还没结束!】
从思维中的回忆里不停重复米佧纳的每一个印象碎片,浑身是血的执行长在米佧纳的客厅桌子上以血慢慢勾勒出他更深一层的推测。
【所以有人突破了杜莎人的防御,先行取走了仆工们的记忆芯片,这引得这些杜莎人对我们起了疑心,逼迫我们不得不与他们为敌,同时杜莎人们也开始想找到他的孩子......米佧纳,你这混账真是想得很多。我都忍不住想知道你的儿子是怎样的货色,你便断定教皇绝不放过他,更这么在意他的安危。他身上到底有怎样的秘密?米佧纳,你绝对不是那种单纯想保护孩子的家伙,你的孩子身上一定有让你渴望的东西才对!】
想着自己的推论,那执行长无声地狞笑起来——他的表情十足像地狱里的恶魔,在夜里让人望而生畏。
但很快他再次收回自己的笑容,脚下轻轻一点便往楼梯冲去,没两步便跑上了二楼。
【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有生气。】
对被搜查过一边而乱糟糟、却显得‘空荡荡’的二楼感到疑惑,那执行长有些不爽地重新往下走去,但就在这时,一个倒下的相框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弯下腰一把把那相框抓了起来,轻轻在旁边一点便打开了那满格电力的相框,空无一物的相框中间也慢慢浮现出了立体相册。
“是凡人们的玩意啊......”执行长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但却因为侦查需要,他还是盯着相册看了起来。
相册的第一张便是米佧纳对着镜头的照片,那是他刚从神学院毕业的照片,那时候的他还非常年轻,嘴角微微浮现笑容。
第二张开始米佧纳的年纪便大了很多,可以看出他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作为白教中人已不喜欢拍照了,这时候的他出现在白教的庆功宴上,估计是由上级兴起拍摄的,他这时候的表情只维持了一个非常‘礼节化’的笑容。
执行长翻到这里已有些厌烦,但他知道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的东西,说不定会看出线索来,于是他仍然按下了下一张的按钮。
第三张起的米佧纳身边终于有了伴——是面无表情的恩雅与米佧纳靠在一尊钢铁人像的两边,他们的背景是白教大神宫的外墙,看起来
可能是旅者拍的照,手法比前两张要专业性、旅游纪念性一点。
执行长对这事情略有耳闻,恩雅大圣女曾经是因为试验错误而出现的无心之人。他撇了撇嘴,有些嫉妒米佧纳的艳福。
第四张的照片仍然是他们两个,甚至那尊钢铁人像都还在,只是换了个姿势跟背景。执行长有些诧异地放大照片,终于发现自己所料不错——那钢铁人像跟上一张一模一样,可姿势却完全不同,而他从未在白教大神宫附近见过这种奇怪的写实钢铁像。
等翻到第五张,钢铁人像终于不见,但米佧纳也消失不见了。这一次入镜的只剩恩雅,高挑的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脸上全是笑容,朝着镜头半鞠身子做出不太合外表的可爱的喊话姿态。执行长愣了一愣,这才意识到是米佧纳给恩雅拍的照片。这镜头几乎只收入了恩雅一个人,照片里满溢出她脸上的幸福神色。
“真有艳福......可恶,这么漂亮的女人。”
执行长舔了舔嘴唇,开始找到另外一种吸引自己看下去的理由,尽管他已不能亲眼见到那个理由,但这却是更刺激了他。
第六张照片的恩雅比上一张成熟了不少,她这次已经穿上大圣女的天之白袍,华贵得像青鸟大神下凡一样。可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存在,对着镜头绽放得像春天的朝阳一样。那份和风般包裹了一切的幸福微笑,看得执行长忽而火了起来。
第七张照片还是恩雅一个人......穿着普通的圣女白袍,靠在米佧纳家的墙壁边对着镜头做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此刻的她已把女人味三个字完全展现,脸上更依稀显露出爱恋的炽热。
第八张照片也仍是恩雅......但米佧纳终于上了镜头,他穿着个人特色般的白色西服,站在按照教规、身着新娘白袍的恩雅边,两人由教皇亲自举办了婚礼。恩雅的脸上笑容依旧,这一次她的手中多了与米佧纳一样的戒指,两人靠着彼此紧牵着手,连米佧纳都露出与其无二的幸福笑意。
执行长几乎嫉妒得要把相册就此毁灭!但他紧咬着牙,仍为了自己的前途翻看下去,只是这次他却急躁了很多。
后面的照片几乎无二——两人婚后生活十分满足,恩雅很快就生了孩子,开始抱着那孩子在梵理的首都各处美丽风光前留下照片。
有的是在大神宫附近,有的是在一些小型的文化建筑前,有的甚至还是在凡人们常去的娱乐设施处,有的则是去了山野之间。米佧纳仿佛把假期都用在妻子与孩子身上了——那些照片的日期充满了规律,恩雅与孩子的笑脸更是成了镜头的唯一,把身后有些拙劣的背景拍摄暴露得一览无遗。
执行长开始变得无比烦躁起来,他机械式地疯狂滑动投影,不停地追求下一张。
恩雅抱着孩子在海边沙滩下乘凉......恩雅抱着孩子在大厅里,给孩子唱摇篮曲哄其入睡......恩雅抱着孩子在梵理的空艇上,看着远方的夜空,两人像入了画一样美丽......恩雅解开了自己的衣扣,为自己含泪呼喊的孩子在树下哺乳......
恩雅恩雅恩雅恩雅......
孩子孩子孩子孩子......
相册里再也找不到米佧纳,恩雅与他的孩子成了米佧纳相册里的唯一风景。
终于执行长再也忍不住,狠狠把手上的相框丢在地上。
“妈的!儿子儿子儿子!你这家伙就慎密到这地步吗!专门把相册都弄成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来混淆视听吗!”执行长咆哮着,几近野兽般可怕。
但他心底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这真的是米佧纳的计谋之一吗?这真的不是米佧纳的日常吗?
他的日常就只有孩子与妻子,这个家庭。
他似乎从来没有定下计谋,他没有野心,也没有秘密。
就仿若在教皇面前,用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强撑着演了一出戏,好让白教对杜莎有所交代一样。他也对调查者演了一出戏,让调查者们以为他真的有东西调查。
【难道做了这么多,你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安全吗......】
执行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米佧纳计谋送走自己的孩子不是为了他身上的力量或秘密,而只是单纯地在意着自己后代的安危。
也是为了这一点,那个心死如灰的男人才反抗教会,从杜莎一路潜伏回到梵理。
“混账米佧纳......”执行长狠狠一拳打在二楼的墙壁上,将其打了个洞来。但墙壁终究不是米佧纳,即便被打出个洞来,执行长也没有得到慰藉——这会,他只好愤怒地低下头,刚好看见自动播放的相册的下一页。
从这一页起,恩雅的笑容终于有些僵硬起来,想必是因为私下的计划展开越发激烈,而跟米佧纳产生了感情裂缝吧?但执行长却没因此感到太多安慰,因为他明白,自己看得出来的,米佧纳未必看不出来——但米佧纳却继续为自己的妻子与孩子拍照下去......
【等等?】
忽而在刚刚的思维里抓住什么漏洞,执行长急急忙忙地把相册返回到列表上,一张一张看起那些略缩图。
【不可能的......既然你这么爱自己的家庭,爱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会这样?】
“米佧纳......你这混蛋,果然隐藏了秘密。”
从大堆照片里确信了某条漏洞的同质化,执行长终于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信心,从而狞笑出来。
如果如他所猜的那样,那他就真的能够明白米佧纳为什么会那么恐惧教皇对其孩子的迫害了——即便他孩子没有值得被觊觎的能力。
【作为一个深爱这母子的父亲,你连哺乳这样的瞬间都抓拍到了,却一次也没有拍过孩子洗澡之类的画面。虽然这种猜想可以得到的证据部分不多,但只要理解到恩雅的遭遇就可以知道,这个猜想非常贴近事实......不信任人类,只让仆工服务,取走仆工的记忆芯片,暴露自己的能力。全部都是为了掩盖一件事,一件非常非常微不足道,却对你而言十分致命的事实。】
“啧啧啧......米佧纳,你的孩子根本不是你口中的儿子,而是女儿吧!”激动地自言自语,执行长握着相框的双手都抖动起来。
【为什么会以一个大秘密的暴露来掩盖一个细微的秘密,你这个家伙的动机,我终于找到了。一定是女儿没有错......一定是!你害怕自己的女儿失去你俩的庇护,沦落到恩雅之前的状态......所以你那么恐惧,那么慌乱都要赶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在女儿身份暴露之前,
赶紧用自己的死跟演技掩盖这一切,然后让自己的手下趁乱把她带走,混入民间!而被你误导的我们,以后就算与你的女儿擦肩而过,也不会怀疑!你这家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米佧纳.......米佧纳......”
执行长狞笑着念念有词,越想越激动,于是他立马便站了起来,准备第一时间去向教皇大人报告这件发现——以他们的实力,在梵理里调查小女婴一事实在不难!
但是......
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他先前感受到的生气也猛然出现,在大骇之下他马上回过头去准备攻击!
然后......面前的一切就归于黑暗了。
听不见也看不见,嗅不到也闻不到。
一切的一切,只有黑暗。
完全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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